“分手了？”

    “嗯。他不會喜歡被我糾纏的。與其爭那點可能，還不如留給彼此一個好印象?！?/br>
    王雨云拍完頭上的沙草，小心翼翼地問：“那你后來為什么還留在陰司干活??？”

    “因為你出生了?！?/br>
    王雨云沉默，抱住頭尖叫兩聲，隨即恢復正常。

    “算了，你繼續吧?！?/br>
    “我死之后，按理就要留在陰司攢夠功德。我剛下去就聽說我師兄轉世了，沒忍住，就去看了你?！?/br>
    “還好你媽看不見我?！?/br>
    王雨云快被怪哭了：“好奇怪啊……你聽起來就像為了孩子艱難求生的英雄母親一樣?！?/br>
    “這是你說的?！?/br>
    “我也不想這么比喻??！算了你繼續?！?/br>
    馬文州伸手比劃了一個長度：“你那時候就這么大，躺在你媽旁邊，你爸出去買飯去了。我就待在那看著你。你尿了，還哭著伸手要我給你換尿布?！?/br>
    王雨云無力：“我覺得我那時候是看不清誰是誰的?！?/br>
    “我當時眼淚都要下來了。我看著你就覺得，哪怕就為了給你鋪好路，多留點錢，我也得好好工作?！?/br>
    王雨云氣若游絲：“那師兄老師是什么角色……不幸難產去世的媽咪嗎……”

    馬文州話鋒一轉：“所以你出事的時候我有點太激動了，稍微被挑撥就差點沒忍住屠了一殿?！?/br>
    王雨云點頭：“前兩天我還聽黎哥說，你找他借了吸血鬼小馬甲，找關系進去把關天雨揍了一頓?！?/br>
    “我沒有。他是被不小心分配到我旁邊的。太近了，加上太久沒看到你，我就沒忍住打了他?！?/br>
    “那吸血鬼小馬甲？”

    “那是第二頓?！?/br>
    “所以你沒有的是‘揍了一頓’？”

    馬文州點頭。

    “行吧……行?！蓖跤暝颇抗饪斩吹乜粗h處，又問，“你是需要經?？吹轿覇?？”

    馬文州在后面扒拉沙子的手停下了。

    “這就是我此番要找你說的事情?！瘪R文州說，“我的功德攢滿了?！?/br>
    王雨云沉吟片刻：“我會替你記得他的。需要每年除夕清明中元來一趟嗎……對我還真挺有挑戰性?！?/br>
    馬文州要提的根本不是這事，但王雨云似乎已經把他的身后事想得很周全。

    “……用不著?！瘪R文州說，“我其實還打算干下去，畢竟這份工作還能給我帶來些樂趣?！?/br>
    王雨云轉頭：“那你說這個干啥？”

    馬文州哽住。

    王雨云撿了片草葉戳他：“叔，說話。你不說話我怎么知道怎么辦?！?/br>
    “就像你說的，見到你對我來說很重要。所以?！?/br>
    “所以你要我隨叫隨到??？”王雨云揪草，“行啊，不過這是另外的價錢?！?/br>
    馬文州剛想張口，他扭頭嚴肅道：“我不會賣屁股的。絕對。這是非賣品?！?/br>
    “誰要你的……”

    馬文州生前也算是個文化人，也自認沒有另找的想法，被王雨云說得頭疼。

    他找了半天形容詞：“你怎么跟黎予越來越像?！?/br>
    王雨云認真回答：“如果真要說，他是我師父，我像他是合理的?！?/br>
    “別什么都學?！?/br>
    馬文州整理了半天才想到自己原先要說什么。

    “我的意思是，從你的角度看，我應不應該去投胎？”

    王雨云搓著草葉：“不應該啊。你剛剛不都有結論了?！?/br>
    “但做鬼的缺點，黎予先前和江瓏在一起的時候，你聽過吧？”

    王雨云叼上草含糊道：“聽過啊。所以你可以給我一點點額外的報酬嘛。一舉兩得哦，我只要一點點?！?/br>
    “但這種癥狀是隨著力量增長逐年遞增的?！?/br>
    王雨云抬眼看他。

    他呸一聲吐掉葉子：“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小時候你看我一眼就可以了，現在還得跟我講講話？”

    他眼珠轉了半圈，皺起臉道：“那再過二十年，要是我還活著，你不會追著我啃吧？血rou模糊的，多沒意思?！?/br>
    他仔細思考片刻，挪遠了點。

    馬文州干咳一聲，打破沉默：“所以我的意思是，我希望和你結契?！?/br>
    王雨云的脖子僵硬而緩慢地轉了半圈，一雙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著他，然后躥了八尺遠，在一邊尖叫。

    一聲兩聲還可以，但王雨云連句叫崆峒之類的話，分貝實在高。

    馬文州無奈，給他施了個定身咒，正色道：“我對你沒想法。哪個正常人會對自己養子有想法？”

    王雨云嘴唇蠕動，馬文州解了部分，他便哭喪著臉說：“你把我綁走吧，我愿意做血包，只要你別碰我?！?/br>
    馬文州學黎予那樣拍他的頭：“這些亂七八糟的想法都是誰教你的？”

    大部分孩子碰見這句話都會噤聲，王雨云也不例外。

    馬文州繼續說：“我與你的羈絆足夠深了，雖然沒有血緣，但前世也是正緣。和我結契沒有你想的那么艱苦?！?/br>
    王雨云問：“所以黎哥和瓏哥其實是用不著跨物種大和諧的？”

    “就像黎予一開始做的那樣，要你一點血就夠了。況且我比你強得多，對幻境等的抵抗力也更強。這件事，你一點不吃虧?！?/br>
    “也是?！蓖跤暝葡駛€鵪鶉似的，“畢竟你要殺我，一抬手就夠了。到時候看見我嘎巴了，你肯定直接瘋，到時候就是另一個故事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