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好看看時間，快八點，醫生要上班了，看診的人流也多了起來。

    江瓏站在小賣部門口朝他招招手，黎予走過去。

    “老板，這果籃怎么賣？”

    老板報了個價：“要是再拿箱牛奶可以便宜點?！?/br>
    黎予齜牙，吸了一口氣。

    這個價格，只能說在醫院門口剛好。

    他琢磨著，江瓏說：“就要個果籃?！?/br>
    黎予把江瓏的話復述了一遍，也沒講價。

    接著，他低聲說：“沒事，要是不給送就帶回去自己吃唄，大家反正都有毛病?！?/br>
    江瓏問：“你有什么毛??？”

    “你還想我報菜名？”黎予咕咕嘰嘰地掃碼付錢，“拜托，你作為我想象出的朋友別問這種問題?！?/br>
    江瓏無語了。

    黎予抬頭疑惑：“你這是什么表情?！?/br>
    老板的手已經放在通話按鈕上，準備叫護士把他逮回去。

    支付提示響了，黎予拎了果籃就往醫院里走。

    老板追出來，看見他真進了醫院大門，低罵一句精神病。

    江瓏回頭看，說：“老板追出來了?！?/br>
    “錢不是付夠了么?！崩栌枵f，“我剛剛演得很像？”

    “特別像裝的?！苯囌f。

    “那不就對了，本來就是裝的?！?/br>
    兩人又原路返回。

    走到住院部樓下，莊夢松發來消息，說查房結束，可以安排了。

    電梯門打開，一個穿病號服的女孩用奇怪的神情看著黎予和江瓏拉在一起的手，轉頭對護士說：“姐，我要加藥！”

    護士牽著她的手：“又出現幻覺了？”

    女孩點頭，平靜的臉色中帶著一絲驚訝：“我可能太寂寞了，幻覺都幻成倆帥哥拉小手?！?/br>
    黎予：……

    護士面帶歉意對黎予說：“對不起啊，這個孩子有點妄想癥，不是故意冒犯您的?！?/br>
    江瓏說：“有沒有可能，我和他確實在拉小手？”

    女孩看著江瓏，說了聲我糙，轉身走進電梯里。

    黎予也走進去，繁忙的電梯間恢復了運轉。

    她不停瞟著黎予的手，黎予很難當做完全沒看見。

    “姑娘?！崩栌枵f，“我同性戀?！?/br>
    女孩嘿嘿一笑：“我給你幻想出的對象挺好看的?！?/br>
    她試探地問：“你是一嗎，別把型號給你弄錯了?！?/br>
    黎予禮貌地露出一個對病人的笑，對她點點頭。

    江瓏靠在一邊，刮了他一眼。

    黎予問：“你小時候就這樣嗎？”

    “不是誒?！迸⒄f，“我是有一次不小心磕到頭了，后來才生病的?！?/br>
    “那你祖上有從事跳大神之類的職業的人嗎？”

    護士的眉頭皺起來，黎予出示工作證。

    他綻出一個露齒的帥哥笑：“不好意思啊，我得問完?！?/br>
    “有?！迸⒌哪抗庥我圃谒哪樅凸ぷ髯C上很有說服力的職位上，“我姥姥就是，不過她走得早，家里沒什么人提她?！?/br>
    “好的，怎么稱呼你？”

    女孩指著自己。

    江瓏點點頭：“我們工資非常，尤其，特別高?！?/br>
    “哈？”

    女孩指著江瓏：“大哥，你通靈??？”

    電梯早就停下了，江瓏伸手按住了開門鍵。

    黎予不置可否。

    “不出意外的話，接下來會有專員聯系你?！崩栌枵f，“不過可惜你不歸我管。我還挺欣賞你的?！?/br>
    江瓏無奈：“走吧，別折騰電梯了，小何還等著?！?/br>
    黎予掏出一個噴霧調試了一下，讓江瓏拿著。

    “對那位快暈過去的女士噴一下?！?/br>
    江瓏照做。

    護士小姐臉上露出迷茫的神色。

    黎予對她們笑了一下，轉身走了。

    隨著江瓏的手指離開按鍵，電梯門緩緩閉合。

    江瓏說：“她是不是沒告訴我們名字？”

    “沒事，這就是a省的工作了?！崩栌枵f。

    兩人沿著走廊停在一間病房前。

    黎予敲敲門，里面傳出少年虛弱的聲音：“請進?！?/br>
    何懷遠今年十七歲，即將到達十八歲的關口。

    按理說他應該待在高三的教室里，但作為擁墻案的零號病人，他不得不暫時休學。

    “何懷遠，對嗎？”黎予把果籃放在床頭柜上，“介意我叫你小何嗎？”

    少年搖搖頭。

    “室友出去散步了？”

    少年點點頭：“叔叔一般會在十點半回來?！?/br>
    他苦笑一聲：“他有強迫癥?！?/br>
    江瓏坐在床邊，抬起手摸摸少年的頭。

    少年被陽光投下的影子微動，他的發梢輕輕搖晃著。

    何懷遠問：“你想知道什么？”

    黎予撓頭：“其實這些東西卷宗里寫得很清楚了。經辦員是我徒弟，我也知道他會采取什么樣的處理方式?！?/br>
    “所以？”

    “所以我們可以閑聊一下?！崩栌椠b牙，“想聊什么都可以?！?/br>
    何懷遠的膚色被半年來的室內生活折磨出一層病態的白。

    他說：“你愿意和我談談死亡嗎？”

    黎予對他說出這句話并不意外。

    他順著少年的話說下去：“我半個月前剛死了老婆?！?/br>
    “抱歉?！焙螒堰h說，“雖然我不覺得死亡是一件值得懷念的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