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里的氣氛又沉默了。

    黎予的電話又響。

    “老江幫我接一下?！崩栌枵f，“連續下坡騰不開手?！?/br>
    江瓏接通了，把聽筒放到耳邊：“喂您好？”

    電話那頭的人沒動靜。

    江瓏皺起眉：“您好？有事嗎？”

    一陣哀怨的狐貍嗷嗚從聽筒里傳來。

    江瓏把免提打開：“你自己接?！?/br>
    黎予提高了音量：“是狐族的嗎？講人話?！?/br>
    狐族使者帶著哭腔：“你這該死的偷毛絨絨賊！把我家主事還來！”

    黎予詫異地罵了句臟話：“一家子都什么毛病。掛了?！?/br>
    江瓏果斷地把電話掛斷。

    行駛到先前出事的路段，三點半。黎予把副駕車窗閃了點縫，叫江瓏把污染檢測儀伸出去量量空氣。

    其實這壓根沒用，他就是給江瓏找點事干。

    直到開出相關路段，空氣中都沒有起一絲霧。

    “今晚看來是碰不到那個鬼域了?！崩栌枵f，“咱們下一個下道口下吧，去看看遇害現場?！?/br>
    狄世把縣唯處辦的定位發過來了。

    江瓏把定位導進地圖軟件，說：“我們已經走過那個下道口了?！?/br>
    “走過了是什么意思？”

    “上一個是蓮峰縣?！苯囌f，“蓮峰縣唯處辦就在蓮峰下道口兩公里處。我們越走越遠了?！?/br>
    黎予腦子嗡的一下。

    他問：“下一個下道口是什么？”

    “遼清縣?！?/br>
    “我沒看到蓮峰縣的標志牌?！崩栌柰鲁鲆粓F濁氣，“絕對不能逆行。我們從遼清下，然后掉頭開回去?！?/br>
    b省是重要的農產品產地，也是貫通東西南北的交通要道。兩人現在就穿行在一條橫穿五省的高速干道上。

    可凌晨的高速路上竟然見不到一輛夜奔的貨車，路旁的隔離帶里也種著復制粘貼般修剪齊整的冬青。

    高架兩邊的景色是鄉村。阻擋風沙的道邊楊樹，幾棟零落的小樓，大片大片的田地，夾著偶爾一方水潭?？床怀龇謩e。

    江瓏看著屏幕：“離遼清下道口還有四十三公里?！?/br>
    黎予有些暴躁：“人就不應該談感情。談感情是全世界最耽誤事的事情?！?/br>
    江瓏安慰他：“我也沒看出有什么不對，污染檢測儀也沒有報錯。我們待會到蓮峰還沒天亮，來得及?！?/br>
    黎予嘆氣：“怕只怕那鬼用的方式有時效性。待會我們到了蓮峰，直接去尸檢現場?！?/br>
    兩人提心吊膽地開了約莫四十公里，江瓏一刻不動地盯著路邊的里程牌。

    車里不知哪來一陣輕微的氣流，江瓏眨眨眼，里程牌的十位數字似乎變了一下。

    遼清的指示牌出現在路旁。

    黎予剛要松一口氣，高速路綠底白字的指示牌上寫著：“遼清48km”。

    他的心狂跳。

    “蓮峰2km”的字樣和變道提示一起出現在下一個指示牌上。

    江瓏點進導航軟件，愣了一刻，抬起頭：“我們快到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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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6章 蓮峰

    蓮峰收費站的人工通道沒有收費員值班。

    黎予雙手離開方向盤一拍：“好嘞。咱倆進鬼域了?！?/br>
    “之前在屠宰場不是能見到紀韌？”

    黎予面色平靜：“他相當于是場景npc，和鬼有關才會刷出來?！?/br>
    “那蓮峰的npc……？”

    “得找找了?！崩栌鑷@氣，“先去縣唯處辦看看吧?！?/br>
    縣唯處辦在一幢商業寫字樓的頂樓。

    “在這還挺方便?！崩栌柘駚砜吹仄?，嘴里發出嘖嘖的聲音，“人又少，配套設施又好，出門又方便。不像咱們那，什么都比市里貴點?！?/br>
    他說著手里拿出一沓符咒，在車玻璃上貼了個夠。

    江瓏看著他神神叨叨的動作，感覺這人要不是年齡不對，還得撒點童子尿上去。

    黎予消耗完符咒拍拍手：“成了。上去吧?！?/br>
    頂樓亮著燈。兩人進了大廳，找到電梯間。

    電梯齊刷刷停在頂樓。黎予按了半天，只有中間的電梯有反應。

    電梯井里響起轎廂被拉動的呲呲摩擦聲。

    江瓏皺眉：“按理來說，電梯應該在一層或者最中間樓層停下，怎么會全部停在唯處辦那一層？”

    “有貓膩唄?！崩栌枵f，“也許那層的人早就一個不剩了?！?/br>
    電梯門伴隨著輕柔的音樂打開。

    黎予邁步進入。江瓏直覺有什么不對，但也跟了上去。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崩栌枳炖锊恢裁磿r候叼了個棒棒糖，按下36層的按鈕，“別太緊張?！?/br>
    隨著電梯上行的提示音響起，轎廂在音樂聲中勻速上行。

    黎予正要站直，運行的電梯似是被重物從上方擊中，狠狠震了幾下。

    運行的鋼纜收放聲愈來愈緩。隨著最后一聲響起，電梯停下了。

    “滴嗒。滴嗒?！?/br>
    水滴聲。

    兩人都清楚，這不是水滴聲，更有可能是——

    血。

    “四聲?！崩栌杼ь^看，“蓮峰辦事處一共五個人。這是剩下的四個?！?/br>
    血從轎廂頂四角流入，匯聚到中央，緩緩地、無法收回地滴下，像是祭奠四條再也回不到陽間的性命。

    鋼鐵的頂部并非用來承重，被四具死尸壓得微微形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