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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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是被爆破的氣泡給隔著空氣熏出來的澀。 “哎喲,怎么哭了?!眳菋屴D身去桌上扯紙巾。 黎昌止住她的動作,自己用手背擦了下臉,擦掉淚水。 頓了幾秒后,喝了口手里的汽水,氣泡沿著舌尖滑落,頓時一種直逼天靈蓋的感覺在后腦里炸開。 冰涼得像滑落在空氣中的淚滴。 吳媽就眼瞅著他的淚水又一縷一縷地往下落:“這,怎么哭得更厲害了……” 黎昌這下真忍不住了,他把杯子塞到吳媽手里,眼淚緊隨著他的動作更加汩汩往外冒,哭得上半身都在顫抖。 吳媽真是傻了,她手足無措地看了眼手中的可樂,問:“……有這么好喝嗎?” 黎昌稀里糊涂地點頭說:“好喝,太好喝了?!?/br> 他抽噎著,從吳媽手里重新取過杯子,幾乎是憋著氣把一杯喝完的。 喝完了,他說:“吳媽,我還想喝,我想喝……” 吳媽怔了下說:“碳酸的東西,一杯就行了,不能再多喝了?!?/br> 黎昌似乎不理解她的話,抬眸看她,眼尾泛紅:“可是……” “沒有可是,”吳媽對他難得輕聲細語,“對身體有害的東西,再怎么可是也不行?!?/br> 黎昌驀地就滯在那。 ……她說的是。 對身體有害的東西,再怎么可是都不行。 就像自己之于任克明一般,再怎么可是也不行。 自己是拖累,就像自己幾年前之于白媽,之于福利院一樣。 自己是拖累,就像十八年前,自己之于自己的親生父母一樣。 說起親生父母這件事,白媽應該一直覺得她對自己掩蓋得很好吧? 但其實自己早就知道了。 什么都知道了。 就如那個午后自己聽見的員工阿姨的話里所說—— “無力供養?!?/br> 這是自己親生父母留下的紙條。 那張紙條黎昌后來在白媽的抽屜里見著過。 白媽有一個柜子,專門收納這些信物之類的物品的。 那一次,黎昌借著幫要離開福利院的大哥哥找東西的機會,翻到了屬于自己的那個信物。 一張紙條。 白媽應該是為了保存,還特意為這張紙條進行了簡單的塑封。 泛著微黃的紙張上,留著兩行黎昌無比陌生的字跡—— “黎昌,九六年二月十三日生。無力供養,望收留?!?/br> 短短十幾個字,這就是親生父母留給他的一切了。 無力供養。 應該的,畢竟誰會去供養一個拖累。 黎昌,你是拖累。 你現在又成為拖累了。 在繼身影模糊的父母、白媽之后,你再一次成為了拖累。 成為了任克明的拖累。 ……說好的不要拖累任何人呢? 說好的天塌了也不要回去,天塌了也不要拖累白媽。 現在也這樣告訴自己吧。 現在就按任秀琴的話,從任克明身邊離開。 天塌了,也不要拖累他。 不要拖累別人。 不要拖累任何人。 “吳媽,我不喝了?!崩璨p輕說。 他從沙發上晃悠悠站起來,無視吳媽疑惑的視線,踩著很輕很輕的步子重新走回到窗邊。 窗外依舊是陰暗的冬日,黃薔薇也像被烏云洇染。 入眼的一切都是灰色的。 他怔愣著看了幾秒,垂首,重新撥通了任秀琴的電話。 待到對面女聲響起,他干澀著嗓子輕輕說:“我會走?!?/br> 任秀琴默了瞬,說:“我來接你?!?/br> 黎昌緩緩搖頭,目光垂落在最近的一株黃薔薇上,那抹黃此刻竟顯得有幾分蒼白,像極了天際的云。 也像極了黎昌白如碎瓷的唇色—— “不用你接,”他說,“我自己走?!?/br> 吳媽在身后愣神地聽他打這通電話。 打完后,她都還沒反應過來,就見黎昌轉身上樓去。 臉上已經沒有眼淚了,像風干了一般。 她呆了幾秒,追上樓進了臥室,就見黎昌拿著平時拍戲帶去劇組的行李箱,打開衣柜往里邊兒疊塞著衣服。 “黎少爺,你這是……” 黎昌動作一頓,抬頭看她:“吳媽,您別告訴任克明?!?/br> 告訴他,自己就走不了了。 吳媽聞言張著嘴,半天才說:“你,你真要走?不是……你能走哪去?” 走哪去? 不重要。 重要的是離開任克明就行。 “您就當不知道?!崩璨酒饋?,平靜的聲音掩藏著為不可察的戰栗:“是我偷偷跑了的,他問起來,您就這樣說?!?/br> 吳媽這下是真不知道說什么好了。 她聽完他的話,擱原地飛速地在大腦里處理著這件事。都尋思著要不要去把小安叫回來攔他了,卻又聽黎昌這時緩緩開口—— “我早就想離婚了?!彼а壅f:“只是他不讓走?!?/br> “就像吳媽您知道的一樣,我一開始就是為了他的錢才和他結婚的,這段婚姻能堅持八年,已經是意外?!?/br> 他的聲音涼薄如玉擊,一字一句—— “現在我的目的達成了?!?/br> “我本來就……本來就想離婚?!?/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