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銘親了下她的手心，薄薄的眼皮輕利地一掀，眉頭抬起，恍若無事地問：“怎么？”

    唐靈羞憤，“別親了?！?/br>
    刺銘：“…”

    唐靈看他不動，撤開捂他嘴的手，淡淡說：“我要回去了?！?/br>
    刺銘盯了她片刻，“你怎么還這么害羞？親一下而已?！?/br>
    唐靈沒經歷過與其他人發生親密舉動。但在她看來，和刺銘的親吻擁抱跟和一般的男生絕對不一樣。

    光是閉上眼，想起他那張痞帥冷戾的臉沉溺在欲色中的模樣，從冷白色皮膚下凸起的喉結，線條銳利明晰的頜線，粗重濃烈的呼吸，就會讓人亢奮不已。

    她不是不喜歡，

    恰恰太過喜歡，

    所以，心跳得身體里每一根血管都快要爆炸。不敢要多，怕上癮。

    是喜歡瀕臨到極點的信號。

    唐靈：“你親了很多下…”

    刺銘：“哦…”

    唐靈：“我們晚上視頻吧，我真的要回了。不然我媽要打電話了?！?/br>
    刺銘：“幾點打?！?/br>
    唐靈：“我洗完澡，就打?！?/br>
    刺銘：“幾點？”

    唐靈：“九點吧?！?/br>
    刺銘：“嗯?！?/br>
    ——

    晚飯時間。一家三口圍坐在一張小舊的木桌上。方麗華難得讓出了遙控器的主導權，唐志目不轉睛看著電視機上的國際新聞，筷子捏在手間不動，脖子前伸，像一只停住動作的老烏龜。

    唐志單位上一直沒有包新工程。他只能在家里玩了一個寒假，近來天氣暖和些，才去廠里找了份貨車司機的工作。不比單位里待遇好，一月三千出頭，有社保，勉強還算湊合。

    方麗華對新聞聯播里的國際大事興致缺缺，她無聊地吃了會兒飯，瞅到坐對面的唐靈，仿似玩笑般隨口一問，“小靈，你最近是不是上電視了？我聽你方阿姨說在電視上看見你了?！?/br>
    唐靈瞳孔一縮，頓住不動。

    畢竟她參加的是選秀節目，不是出道后的打歌舞臺，就算有了不少關注度和熱度，在電視里頻頻露臉，可落選的可能性依然不小。

    唐靈怕方麗華知道后，去關注這檔節目。也怕自己好死不死表現奇差，在最后一輪被淘汰，反而給了方麗華說“這競爭這么激烈，你掉下來了就干脆別干這行了”的機會。

    所以，唐靈一直沒跟家里說。想等到有個好結果，再來報喜訊。

    “嗯…”她答。

    方麗華看著她，“給多少錢??？上個電視?！?/br>
    唐靈回答之前。

    唐志腦筋都沒轉，立馬喜笑顏開，有點得意地瞅著他姑娘，捏著遙控器一個勁兒地換臺，像在尋找有唐靈的節目。

    他話里帶著疑惑問，“真上電視了？我咋沒看到?！?/br>
    唐靈：“是網上的節目，手機可以看，電視看不了?！?/br>
    唐志笑開來，“哎呦，那我姑娘當大明星了嘛，是說那天小蔣在問我唐靈最近是不是賺大錢了?！?/br>
    唐志笑得憨厚爽朗，高興得像中了幾十萬的彩票，方麗華睨他一眼，“瞅你那樣，那圈子是這么好混的？”

    唐志懶得理會她。

    他并不了解愛豆這個職業，只知道出現在電視上的人都是明星，而明星只分那幾種，演戲的或者唱歌的。

    他盯著唐靈，牛頭不對馬嘴地會心說：“我姑娘長得漂亮，今后當個大演員，給爸媽買新房子?！?/br>
    唐靈沒解釋，擱平時她會覺得無語，兩代人的代溝太深，她懶得一一講清楚。

    現在不同，唐志看她的眼神里是自豪與驕傲，就連老說她異想天開的方麗華此刻都露出幾分默許。

    如愿以償，成為他人驕傲的滋味，會讓人泯去一切郁悶和不痛快，全身心沉浸在被人高捧贊許的成就感中。

    方麗華：“要真那樣就好了哦，她們明星賺錢多，就怕我們家唐靈脾氣壞，沒禮貌，別人不愿意要她?！?/br>
    唐靈低聲反駁，“有…肯定有?！?/br>
    “我肯定，會越來越好的?！?/br>
    ——

    八點半，唐靈洗漱完。和刺銘約視頻電話的時間還有半個小時，她怕他還有事，就坐在書桌前整理雜物，刷刷wb。

    手指滑著滑著，冷不丁就刷到了自己的直拍。是二輪舞臺做c位的那場，歌曲叫《媚火》，性感風。

    發直拍的這位博主配了個文案：唐靈女士的玩火現場直拍～

    點贊和收藏都過了六位數。

    唐靈咬唇失笑，點進去看。評論區也有幾千條留言。她一截一截往下拉，上面還都是好話，夸她漂亮身材好，跳舞又冷又媚，別人家的十六歲之類。

    往往下翻，漸漸畫風就變了，質疑，批評，詬病…

    ——現在十六歲就有這么大x了？

    ——整的唄，人有錢，現在藝人想出名啥干不出來。

    ——鼻子也像整過。

    ——跳舞好？這叫好？一點勁兒都沒有。

    ——不明白為啥火，不就是網紅臉，化濃妝，我們學校好幾個比她漂亮的。

    ——真的是十六歲嗎？哪個學校的，有沒有人知道??？

    ——只有我覺得她長得不咋地…甚至有點丑嗎，一臉兇相。

    ……

    唐靈臉上的笑容在一點點退去，亮麗生動的眼眸緩緩變得暗淡無光。

    她翻了幾分鐘，中途有好幾次，有幾條留評的內容和語氣，氣得她猛錘床。甚至想開個小號一通美麗中國話給她罵回去。

    但一想到她這個當事人，還特意去開一個小號和黑子隔著屏幕敲鍵盤吵架較勁兒，又覺得好笑且無聊，最終都作罷。

    唐靈把膝蓋曲起來，腳踩在椅子的橫桿上，怔然愣神。

    是誰和她說過來著？

    出名就意味著有數不盡的關注，意味著她必然會聽見各種各樣的人來對她評頭論足，有的好當然就有壞。

    裝看不見，做好自己不就行了。

    唐靈心情差，脾氣上來了，不分輕重地在內心吐槽著說這話的人。

    我他媽長了眼睛怎么裝看不見，就是看見了，就是心情不好，就是想打人，怎么辦？

    做自己？我現在不就是在做自己嗎？不做自己我還能做誰？

    她垂眼，煩躁地咬著手指甲蓋，復雜混沌的情緒在身體里野草般生長，橫沖直撞得找不到一個出口。

    好半晌。她瞄到放在書桌角的粉色鬧鐘，分針指到了四十的地方。

    她頓了一會，放下手，重新拿起手機，手指靈巧地轉了轉機身。接著按開屏幕，點進和刺銘的聊天界面。

    她支著腦袋，在“刺銘會不會在打游戲或者有別的事情，這樣提前打過去應該會打擾他吧”和“我不是他女朋友嗎，就算打擾一下，也沒什么的吧”反復橫跳了二三回。

    唐靈抿抿唇，還是按下了語音通話的綠鍵。她看著淡粉色表盤上，纖細短小的秒針跳過五格，十格，十五格…

    就在她想，刺銘果然有事，還是晚點再打時。

    黑底的“接通中”界面。

    一瞬切換成他的俊臉。

    電話通了。

    唐靈定睛細看。

    畫面，還有人，怎么都濕漉漉的？

    唐靈微微蹙眉。

    密亂的水線從他頭頂往下砸，他頭發臉上都是濕的，鏡頭晃動一下，她還看見他的鎖骨肩膀，光裸沒有衣物覆蓋。

    還有亮黃色的浴室燈，布滿水霧的白瓷磚背景墻。

    他在洗澡！

    洗澡還接電話！

    唐靈手指虛捂著嘴，有點錯愕，“你…在洗澡??？”

    刺銘的聲音很模糊，迷離啞輕還帶點兒回音，“你長了眼睛…看不見？”

    唐靈果斷說：“我掛了，你洗吧?！?/br>
    鏡頭起霧，刺銘用手蹭了蹭，逼近過來，看著她笑說：“沒事兒，我馬上洗完了?！?/br>
    唐靈默然不語，又觀望了一會兒。

    刺銘的手很穩，鏡頭最多也只截到他胸口以上的部分，沒有別的十八禁地方露出來。唐靈遂慢慢安了心。

    她把手機放在支撐架上，悄悄盯看他的肩膀脖子，低聲吐槽，“你手機質量真好?！?/br>
    刺銘：“還行。這還沒九點，你怎么提前打電話？”

    唐靈看見他單手開了沐浴露的罐子，隨意往肩上一擠，手就開始在身上打著泡沫?？粗鴮嵲诓环奖?。

    唐靈：“我看錯時間了。要不你還是先洗吧，這樣拿著手機好累?！?/br>
    刺銘看著鏡頭，“不然，我把你放在臺子上，怎么樣？”

    唐靈：“…”

    說得好像她是手機精。

    “你就掛了不行嗎？我不想看你洗澡?！?/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