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夫君他有病 第35節
“可他還是很討厭?!?/br> 試圖說服自己般,她喃喃說出了聲。 沒錯,無論小卷毛身世再怎么凄慘,也不能是他故意陷害她和死閻王的理由! 南玉欲哭無淚:“當真與我們沒什么干系吧娘娘……” * 天色欲晚,黃昏沉重地漫過玉京高處,將東宮映得更加寂靜。 當她偷偷摸摸又明目張膽地穿過東宮幾條小道,刻意避開那棵斷杏樹繞了一大圈看見福瑜宮大殿門時,才松下一口氣。 其實她本無需這般,反正傅沉硯也不在。 自那日澡堂子因政事被叫走后就沒看見過他的人影,也不知嵇白那日急匆匆喚走他所為何事。 ……但那和她有什么關系。 意識到自己竟開始無緣由的思索起死閻王的日常事宜,她懊惱的撓撓頭。那個一會好一會歹的死閻王和她有什么關系。 總不能因為他偶然幾次好言好語的歡快神態就忘了他的殘暴本質吧。 她好喜歡他被政務纏身不來惹她的時候。 這般想著,正當溫泠月伸伸胳膊轉入福瑜宮前的小道時,卻見正前方有一黑影。 天際昏白一線,最后一抹黃昏的余韻將天幕殘余微光壓的更加幽暗。 而有一人恰好站在那道天邊幽幽撒下的黑影里。 他擋住了她的前路,致使她不得不停下腳步。 清新的雪松在狹窄的小道輕微彌漫。 男人所站之處在地上拉開一道頎長的黑影,面容隱匿在暗影里看不清晰。 直到感受到女子獨特好辨的氣息,傅沉硯面色不善地開口:“孤正在想,是否該將那只金絲雀終日困于籠中?!?/br> 他抬頭,一道微光恰好將之雙眸的陰鷙毫無保留映出,直直望向她的微驚。 一字一句,一呼一吸似乎都是掂量預謀許舊的聲調,用雪松將字音調和地冰涼刺骨,卻讓她如墜冰窖。 而他環臂,慢條斯理道: “你說呢,太子妃?” -------------------- 第31章 第三十一顆杏仁 溫泠月被突如其來的質問唬得頭腦一片空白,前一瞬還在暗罵死閻王的心聲陡然消逝。 徒留空靈一片的心底,滿心只是在想,眼前人這人怎么從她腦子里走出來站在面前了的。 如果想到就能里面喚來本人…… 她以后一定控制一下。 少罵罵傅沉硯。 而當下,她有些聽不懂他所說,遲鈍接上:“我覺得……不太舒服?!?/br> “怎么?” 他瞇起眸子,仔細盯著她的雙眸,少女翕動的唇似乎將要說出些什么。 “籠子……不太舒服?!?/br> “好吃好喝伺候著,有全玉京最上佳的寢殿,還不滿足,莫非要與孤同床共枕不成?” “不壓死,也不是不行?!?/br> 傅沉硯意外的被她認真說出的話噎住,似乎有青筋涌起。 她立馬反應過來,連連擺手,可他似乎了悟不能與這女子胡扯。 “今日你去哪了?!?/br> 他什么時候也會明知故問了。 傅沉硯對自己的話頗是不齒般,惱怒地抿唇,緊緊注視著她。 溫泠月警鈴大作,頓覺不妙,但好在她還有—— “糖醋魚?!?/br> 姑娘揚起一個燦爛的微笑,將揣在懷里的大紙包朝他晃了晃,里面飄出屢屢甜膩的菜肴香。 “如果我說……臣妾特意出宮給殿下買了十幾條街以外的糖醋魚,您能不能趁熱嘗嘗?” 她這話說的字不順句不暢,指尖扣著那早就冷透了的紙包,只能干巴巴的笑笑。 傅沉硯的目光這才陰陰落在那枚紙包上,膩的要命的甜醋味令他眉心不悅的皺起。 興許是氣急反笑:“嫁予孤數月,孤的喜好太子妃真是……” 溫泠月屏住呼吸,喉嚨艱難滾動。 “真是一點也不知道啊?!?/br> 這條魚死的好慘,她忽然想。 “臣妾其實并沒有……” “得了,依孤看你也編不出什么。約定還需孤重提一遭嗎?” 他邊說著邊往她身后邁離,不知今日是如何抽出時間搭理她那些胡作非為的。 但溫泠月扣著紙包邊緣,垂著頭在他與她擦肩而過的瞬間倏爾問道: “殿下,你說和他不是同一個人,是什么意思?” 問這話時,她的面容恰好被他肩影埋藏,語調更是平淡的叫他覺得莫名其妙。 但卻迫使他邁開的步子一頓,與她保持著極近的距離。 “孤何時說過這種……莫名其妙的話?” 他不由得嗤笑,可笑聲未落,卻被她倏然轉身炙熱的眸光撞了個正著。 溫泠月細細瞧著他,從眉宇到微挑的眸,再到那之中探問不出情緒宛若永夜般的瞳孔。 雙手緊緊攥成拳,卻又無力松開,如此反復,似乎鼓起勇氣凝視著他。 是不一樣的。 和之前那幾次活潑談論話本子時意興正濃的他,完全不一樣。 任是她再遲鈍,也察覺出不對勁來。 于是她重復:“臣妾在問,殿下傷后的那日,雨幕下您說的話是什么意思?” 可傅沉硯比起素日不講道理的暴戾冷漠,此時的他臉面上多了一分不解。 目光交匯時最后一絲晚霞也從天際溜走,玉京的天不假思索化作一片漆黑,今夜沒有星子,但她望向他那雙一向亮晶晶的雙目,何嘗不能代替繁星。 傅沉硯第一次落荒而逃。 只記得在離開前,他照舊昂著高高在上的頭顱冷淡且不容拒絕地甩開一句:“孤說了,那種莫名其妙的話,孤從沒說過!” 可笑。 分明是他去堵她質問她今日擅自離宮還惹出一片爛攤子的事,可為何最終變成他被她不由分說質問起來了。 “嵇白!” 幾近怒吼,在紫宸殿響起。 待他人跑過來的腳步聲里,他鎮定自若地坐在紫宸殿正殿寬敞的大座上。 黑紅繡金的袍子鎏金般隨他恣意的靠坐姿勢傾斜而下,手在桌案上輕敲,聲音卻逐漸由漫不經心化作煩躁不堪的悶音。 直到嵇白在他視線內站定,才幽幽望去道:“溫川巷那堆爛攤子收拾好了?” 望向傅沉硯抵在眉心揉捏的動作,嵇白俯首,“是。雖娘娘身份暴露,但無傷大雅,只是掀翻了幾臺桌子,弄斷了一座戲臺子,趁機溜了一個未結賬的客人,幾位話本先生受了不同程度的驚嚇而已?!?/br> “……” 他沉默一瞬,幾近無語:“知道了?!?/br> 嵇白偷偷抬眸看了傅沉硯一眼,狠狠抿唇,反復告誡自己:不要笑。 這是他第一次看見太子殿下被逼成這般惱怒還對肇事者無可奈何的模樣。 而高座上那人倏然開口:“伏青回來了?” “是,需要屬下去叫來嗎?” “不必了,明早叫他來便可?!?/br> 傅沉硯收回敲打的指,改為輕轉左手食指的那枚玉環,兩指交錯輕緩碾磨著溫潤的玉,可玉卻似他眸底清寒。 得知溫泠月今日去溫川巷瓊婲樓時,他正在宮中處理那幾個造勢的不長眼部下。 也真要感謝溫泠月,若非那日她執意扯著他躲在假石后偷聽,他倒也不曾發現,扶岐真正懼怕的是什么。 無非是那一身與眾不同的血脈,禹游和十四州諸州之人血脈相異,可僅此而已。 血rou外貌代表不了任何。 妄自菲薄才是人最該忌諱之事。 而無論是早前扶岐安插探子趁他入林中偷襲,還是事后刻意越過他在千歲宴高臺比武中與阿璨對手,都盡是些虛的。 他不管那人身為使臣不合禮數狂妄自大的動作,他只看不得那些暗中勾連的勾當。 正如那一日溫泠月沒看見的與扶岐對話之人,可他卻知道。 傅沉硯不由得緊了緊捏著玉環的指,眸子無所謂地松了松。 但那些都無足輕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