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夫君他有病 第5節
可被他看上那么一遭的溫泠月明白了。 她得走! 這人臉喝得又白又紅,定然是醉了。天知道這死閻王醉了會不會看哪都不順眼最終遷怒于她。 與他相處一月有余的溫泠月在這人天天提刀進出,向來看心情行事的狠戾手腕下凝練出一套東宮活命守則。 方圓十里,看見太子,就趕緊逃。 誰知道花樓那次是不是因她偷溜導致傅沉硯壓根沒看清她才不記得呢! 宴席過半,眾人閑談好不熱絡。 她微微頷首借口微醺透風,為不叫人生疑特命南玉留在殿中歇息,自己則輕巧的從宮宴中脫身。 殿外有晚風掠過明夜池,吹起耳畔碎發,消解著稀薄醉意。 想必傅沉硯眼下應酬得無暇顧及她的去向,待他醉了一通發現她不見也來不及發怒,那時候她早就縮在錦被里睡得正香了。 風忽然一窒。 她雙眸輕闔,身后卻驀地傳來一個熟悉到恐懼的聲音,令少女周身一震,美夢登時破碎。 “溫、泠、月?!?/br> 她不敢回頭。 不敢去看身后那個無論如何也不該出現在此的……太子殿下。 -------------------- 第4章 第四顆杏仁 她僵在原地,短短一片葉落的時間里她實在想不通,傅沉硯怎么會撂下官員出來逮她。 溫泠月泄氣地垂下頭,暗自宣告偷溜失敗。 沒想到第一次偷溜就被當場捉獲。 空氣中似乎有一股淡淡杏仁香。不屑多想便知是那稀世佳釀的杏仁味,看來太子的確醉的不輕啊。 大抵在心中已然有了個醉怒太子的輪廓,她第一眼最在意的是他可有佩刀。 循著墨玉云紋帶望去……好的,寶刀青云正正好好束在腰際。 “臣妾不是故意逃走的,只是有些冷了才……” 話說一半卻再也辯解不下去,暑氣還未完全消退,嘴卻鈍的連一句完整狡辯都編不出來。她狠狠閉上眼,干脆不再開口。 反正越辯越黑。 身后之人并未靠近,似乎等著她繼續。 而她抬眸的一瞬卻有幾分不解,因她壯著膽子對上那人的眼時感覺與平日的他完全不同。 現下傅沉硯眸光清澈,殺意全無,適才宴上的戾氣似乎也被晚風調和的無跡可尋。 男人的神情似也有異樣,可無論面容、穿衣打扮、佩劍姿態都與太子別無二致。 溫泠月怔然啟唇,卻不明就里,最終也只是張了張唇。 想象中的冷言冷語尚未如期而至,傅沉硯卻再度開口說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 “你就是孤的太子妃?過來?!?/br> 男人聲質清冽,帶有酒釀過喉后的微薄沙啞,卻是極為清醒的。 他沒醉? 溫泠月下意識抬腳,疑惑地指了指自己,往前邁去幾步卻忽而駐足。 “對,就是你?!?/br> “傅沉硯?”不知為何,她嗓中下意識逸出他的名諱。 眼前的傅沉硯話音中全無半分強硬的逼迫姿態,那句“過來”宛若一種委婉的懇請,亦似邀約。 這都不是傅沉硯其人會有的情緒。 他從不會顧及旁人感受,每一句話似乎都是命令。 俊朗少年漆黑的衣衫仿若融于夜色,對視良久,他竟笑了。 溫泠月只覺有幾分恐怖,她從沒見傅沉硯笑過。莫非他方才都是試探,其實只是想考驗所謂太子妃的反應或是……或是別的什么? 姑娘想破腦袋也沒得到答案。 莫不是他發醉瘋了不成。 太子似乎等急了也不見她挪動,索性快步上前縮短二人距離,目光炙熱地望進她的眸子。 不知是否是她看錯了,這樣濃烈的注視中竟帶有些許罕見又迫切的探尋。 “夫君,太子妃應當叫孤夫君才是呀?!彼Р患胺篱_口,張揚的音調叫她被嚇得不自覺往后撤身。卻發覺傅沉硯語氣中并未有半分怒意。 莫非……他是在和她說話??? “殿下?”她試探性開口。 對面人臉頰微紅,雙唇輕輕向下彎起一個不滿的弧度,眉心微微蹙起,連看向她的眸光也黯淡了些許。 沒有回應她,只落寞不已地低聲反復糾正:“不是殿下,是夫君?!?/br> 不等她反應過來,傅沉硯忽然熱絡地牽起她的手,她本能的想縮回,奈何他恰到好處的力道不容她退縮。 男人步履不急不緩地帶她離開此處,口中振振有詞,“今日可是月夕,我們去放鴛鴦燈吧!” 她驀地瞪大雙眼,滿腦子都是他將才說那句話時眼中的期待和欣喜,以及最后三個字。 “鴛、鴛鴦燈?” “沒放過?”前頭的男人輕聲問起。 她卻搖搖頭,又快速點點頭,興許涉及到熟悉的話題,她暫且放下恐懼答道:“放過呀,我做的鴛鴦燈可是漂的最遠的,連城中開玩物鋪子的蘇家小丫都比不過我。只是不知,原來你也會放燈?!?/br> 傅沉硯聞聲輕快地笑道:“小瞧我?” 被他不經意間緊緊拉住的手沁出微微暖意,溫泠月覺得自己這仿若是只假手。 成親一月,她與他從未有過一丁點肌膚之親,莫說觸碰,連同桌用膳都只在他應付外人時才有過。 “才沒有?!彼S口答道,羽睫輕扇,晚風舒服涼爽。 傅沉硯定是吃酒醉了,否則平日里他才不會與她說這么多好話。 他輕車熟路地帶她來到東宮燈盞稀薄處,那里有片清池,錦鯉若隱若現繞著飄零在池中的花瓣暢快游蕩。 下一瞬,他卻苦惱道:“我忘了,沒有備鴛鴦燈……” 誰知她卻故作高深地從身后掏出兩只手掌大小的花燈,鴛鴦模樣的。他的視線被她的花燈吸引,溫泠月沾沾自喜得揚眉笑彎了眼,“我有呀?!?/br> “你怎么?”傅沉硯果真驚喜,卻也不解。這個方才還不知怕什么怕得不行的姑娘,竟憑空變出兩只精巧玲瓏的燈來。 溫泠月將其中一只繪著青綠水墨的“小鴛鴦”塞到他手中,剛抓起他手腕時卻猛地松開,后知后覺的結巴道:“我我不是故意想摸你的,只、只只是想給你這個……” 男人看著眼前的姑娘聲音越說越小,束著精致發髻的頭也低了下去,一時覺得好笑。 故而當溫泠月試探著抬眸時看見的便是他俯身湊得極近的面容,近到幾近能感受到他鼻息若有似無地輕掃著她的下巴。 他眼中含笑,微微上揚的眼尾泛著些微挑逗意味,直白道:“你很怕我嗎?” 這一次她不知為何沒有躲開,卻呆愣愣地頓在原地,自覺點頭,反應過后又鈍鈍地搖搖頭。 “本想宴會后和南玉悄悄來放鴛鴦燈玩……這才藏了兩只在樹上?!?/br> 手中忽然一輕,青綠“小鴛鴦”在他手心顯得比在她手中更小一圈,那人卻意外叫道:“竟這般精致?!?/br> “我親手做的?!?/br> 瞧著姑娘闔目,話音里掩飾不住被夸獎后的竊喜,傅沉硯笑意也更濃些。 二人將鴛鴦燈內燈芯燃起,以各自的方式放歸水中,燈火闌珊的此處因這兩枚小燈而裝點的繽紛起來。 好嘛,原來尊貴如太子殿下也會放她們這些民間小玩意兒,看來閻王也會下凡塵咯? 只是……溫泠月不知所措的撓撓頭,她總覺著這個傅沉硯與素日不大一樣。 “南玉?名字倒是有趣,你的婢女嗎?”他倏然開口。 溫泠月點頭,“好聽吧,我那塊江南潤玉襯她可好看啦,南玉也喜歡得不得了?!?/br> “東南西北的南?” “嗯?!?/br> 傅沉硯強忍笑意啟唇:“那你其余的女使莫非喚東玉、西玉、北玉?” 并非是他臆想出的惱羞成怒,小姑娘并未生氣,反倒是指尖抵住下頜仔細思襯著,“倒是有個叫北瓔的,西的話……” 她瞧不出自己在調侃她?還真想起來了。 男人默默看著她冥思苦想的模樣有些訝然。 “曾經在話本子上倒看見個有趣兒的名字?!彼谥羞€糾結著方才提及的婢女名諱,竟一不當心口不擇言在太子面前說起那些個話本子! 尚未來得及后悔,溫泠月忽覺鬢間珠釵旁多了什么。 指尖觸及頭頂,摸到的不是冰涼的珠釵,而是一支嬌嫩的花瓣編織而成的花釵。 她不可思議地望向他,傅沉硯眼眸亮晶晶的,手中還殘余著方才趁她不注意折下的半根花枝,月白的花瓣與她發上別無二致。 始作俑者卻笑得燦爛,少年懷珠韞玉,純澈直白的模樣令她不可遏制地想起先前那些揮著刀動不動要殺了誰的他。 若他沒醉,就是她醉了吧。 或許她早就躺在福瑜宮里自己柔軟舒適的軟榻上睡了良久,將才發生的都是夢。 果然南玉說睡夢中一切都是反著來的,這個溫柔有趣的傅沉硯絕非她所嫁的那個死閻王。 對,她就是喝醉到睡著了。 那么如何才能清醒?她果斷抬手覆上白皙的側顏,指尖掐住軟rou就差最后一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