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戀愛腦的世界做女帝 第144節
“殿下息怒,一切都是陛下吩咐,不如今日午后,殿下再來吧?!?/br> 方中面上禮數一絲不少,但是嘴里一句有用的話都沒有,非常合格的傳聲筒。 但是不合時宜的合格,就等于一種敷衍,只是隱藏的很深。 如果是余柳,肯定會說兩句皇帝真實的身體狀況,然后勸沈玉耀回去等消息,只要皇帝醒了,不管皇帝愿不愿意見沈玉耀,他都會派人去通知沈玉耀一聲。 沈玉耀打量了方中兩眼,方中被看的有些疑惑。 他有什么好看的? 聽說這位太女之前曾經看上過一個有婦之夫,難不成今日又看上一個太監了? 方中自認長得眉清目秀,但是他是個太監啊,如果跟沈玉耀混在一起,皇帝肯定不會饒了他! 沈玉耀何等眼力,方中心里的想法剛浮出水面,她就看出來了。 真的沒想到,紫微宮的一個小太監腦補能力都這么強,真是自信。 沈玉耀是真的無語,她怎么總是能碰到這種腦子里只有情情愛愛的人。 “父皇睡下,孤也要看一眼再走,讓開?!?/br> “殿下!此乃陛下口諭,殿下難道是要抗旨不尊嗎?” 方中被沈玉耀一句話打回原形,戳破了心里頭那點兒幻想,突然有些惱羞成怒,說話也不客氣起來。 沈玉耀懶得多說,遞給身后于三一個眼神,于三帶著宮人上前,幾下就控制住了攔在路上的方中等幾個宮人。 方中一臉驚恐,顯然沒有想過沈玉耀會在紫微宮里動手,他張嘴想要大喊,被于三一掌下去,直接打暈了。 沈玉耀看著軟倒在地的方中,嘆口氣,“在父皇這里動手,實在不好?!?/br> “殿下恕罪,此人過于吵鬧,屬下一時心急下手重了些?!?/br> 沈玉耀擺擺手,“別讓他躺在這兒了,被人瞧見真是說不清楚,拉下去好好審審,看看是誰給他的膽子,讓他攔住孤的路?!?/br> 于三一驚,沈玉耀的意思是,方中不是奉皇帝的命令前來的? 那還能是誰??? 沈玉耀不知道是誰,但她知道,紫微宮出事了。 皇帝如果病重,那么太醫署那邊一定會有人來找她,可是從昨天到現在,一直沒有見任何一個太醫過來。 昨日上午余柳說皇帝在補覺,讓她下午來,就像是她剛剛想的那樣,以余柳做事周全的性子,下午皇帝醒了,他一定會派人去找她。 可還是沒有。 也怪她,這幾日忙的頭昏腦漲,對皇帝這邊的關注少了不少,導致有人敢在老虎眼皮底下拔毛了。沈玉耀一馬當先,直接闖入紫微宮。 進來后她才發現不對。 本來在門口守著的宮人通通沒了身影,連宮內的禁衛都沒影兒了。 元石陸人呢? 怎么回事? 沈玉耀手按在腰上,隨時準備拔出軟劍,給藏在暗中的敵人來一下。 “去找禁軍的人,戒備!” 她命令后頭的宮人行動,于三不知道從哪兒掏出來一個哨子,吹了幾下,是清脆的鳥鳴。 隨后沈玉耀感覺到,有人迅速集結在紫微宮周圍了。 是暗部的人,這幾日于三接手暗部后,看來很順利。 隨后一行人小心翼翼的走入紫微宮。 紫微宮大殿殿門緊閉,和平常不同。 沈玉耀看著那緊閉的門,瞇了瞇眼,心中更加警惕。 “殿下,屬下為您開門?!?/br> 若是門后有人放冷箭,于三會替沈玉耀擋下。 “不必?!鄙蛴褚貌恢鴦e人拿命去幫她開門,她摘下頭頂珠釵,隨手一擲,珠釵化作最快的暗器,打在厚重的大殿門上。 門“哐”的一聲,猶如被人一腳踹開般,直接開了半扇。 風吹入其中,吹動了滿室燭火,橘黃色的光芒照在渾渾噩噩的人臉上,與之一同而來的,還有人們迷茫的視線,和面對天光入內的恍惚。 他們在大殿跪了一夜。 元石陸一夜未眠,嘴上漲了一圈青黑,他看著那個站在門口的身影,眼圈一紅,干涸的眼睛又分泌出淚水,落在了地上。 “殿下!” 他一聲哀鳴,像是晴天一聲雷,劈開大地。 “陛下,駕崩了!” 沈玉耀只覺眼前空白了一瞬,她兩步并一步,跑入內,抬頭看見了那供奉在大殿內的牌位。 牌位上寫著“莊太宗之靈位”。 怎么會? 那一瞬間,時間和空間變得無比綿長,所有人的吶喊紛紛變成了無法識別的長音,沈玉耀完全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請殿下節哀,陛下吩咐老奴有些東西要交給殿下?!?/br> 余柳一夜頭發變作花白,之前在皇帝面前精神奕奕的小老頭,現在就像是暮年老人,渾身散發出一股死氣。 沈玉耀眨了眨眼,側過頭,用沒有絲毫感情波動的眼睛看著余柳。 余柳看到沈玉耀迷茫的目光,他瞬間維持不住表面的平靜,哭的像個孩子,一邊哭一邊嚎著,“殿下,還請殿下節哀??!陛下他不愿意看到殿下傷心,這才瞞著,殿下……” 他說話時前言不搭后語。 “節哀、我節哀?!鄙蛴褚睦餂]什么感覺,她機械的重復了兩遍,又點點頭,“我都懂,我明白的?!?/br> 皇帝不止一次同沈玉耀說過,生死乃是常事,要學會面對。 沈玉耀花了一個多月的時間,適應了有家人的日子,她不再是孤獨一人,她有了疼愛她的父母。 然后她用半年的時間,適應了與父母在一起的時光,閑暇時聊天說地,跟父母說說最近的煩惱,聽著皇帝語重心長的教誨,享受著來自曲皇后無微不至的關懷。 現在皇帝去世了。 以后要怎么辦呢? 沈玉耀突然想,她是不是再也不用下朝后去找皇帝了?不用再同皇帝復述早朝上遇到的難事了? 是不是再也不能跟皇帝吐槽那些大臣欺負她,跟皇帝撒嬌,讓皇帝去幫她出氣了。 以后她也不能再見到皇帝了。 不會再有父皇了。 不會再有了。 其實只有半年的時光,只有一百多個日夜罷了。 說長不長說短不短,而她孤獨一人的時光,在上輩子被拉長到二十多年,七千多個日日夜夜。 幾十倍的差距,時間竟然還沒有教會她,如何適應孤獨。 “昭告天下,陛下龍馭賓天?!?/br> 沈玉耀平靜的超乎她自己的想象,設想中的嚎啕大哭,悲痛欲絕通通沒有,她比她想的還要冷血。 她這樣想,他人看著她卻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 “殿下,您若是心中難受,便哭出來吧,小心身子,日后大莊可都要靠您了,您可千萬要保重身子啊?!?/br> 余柳顫顫巍巍的說著。 旁人或許會覺得沈玉耀表現的無動于衷是冷血無情,但余柳不同,他看過太多人世間的悲歡離合,明白人最痛之時,根本沒有反應。 是在過去之后的某一日,會驟然崩潰,痛苦的無以復加。 “我親自去通知皇后,去叫議事廳的大臣們過來,讓禮部尚書按照舊制,為父皇主持喪儀?!?/br> 沈玉耀像是沒有聽到余柳的話,她按照自己的節奏一點點吩咐下去,一夜未眠,替陛下守夜的宮人們本來惶恐不安,現在看到鎮定的沈玉耀,突然心里定了下來。 皇帝在位二十一載,這座宮城已經習慣了這個主人。 這里的每一塊地磚,每一塊瓦片,都有他的痕跡。 沈玉耀走出紫微宮,鳳儀宮原本離紫微宮比較遠,遠沒有永康殿近,但是在曲皇后入住后,皇帝特地命令工匠,修了一條新路。 現在鳳儀宮是離紫微宮最近的宮殿了。 以前沈玉耀很喜歡這條新路,可以節省她來往朝堂后宮的時間。 現在她卻厭惡它。 因為它太短了,短到沈玉耀還沒好好整理思路,就已經走到了鳳儀宮前。 飛紅正好出來,見到沈玉耀趕忙行禮。 “見過殿下,殿下,娘娘說聽到了后宮有人喧鬧,可是出了什么事?” 沈玉耀愣愣的看著飛紅,沒有說話。 飛紅心中一驚,“殿下,娘娘從昨夜開始便心神不寧,特意吩咐奴婢今晨一定要去紫微宮看看,紫微宮那邊說陛下在補眠,所以奴婢沒能進去看,殿下是從紫微宮過來的,陛下是不是還沒醒???” 飛紅想到了那個可能,但她不敢說出那個字,所以語氣焦急,邏輯混亂。 沈玉耀就聽著她絮叨,一直等飛紅說完,她才開口。 “我要見母后?!?/br> 飛紅偶爾對上了沈玉耀的眼睛,心底一痛。 那雙眼睛里,承載了許多沉重的悲傷,像是山巔即將崩塌的雪,僅存最后一絲力氣,維持著表面的平靜。 “是,是!” 飛紅讓開路,看著太女進去,那一刻她望著太女的背影,突然覺得那個背影很單薄,卻又筆直的挺立著,如高山般巍峨不倒。 即便雪花落下,摧毀最后的平靜,雪花崩塌四散,也不可能讓高山為之傾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