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工作比預想中的看重機遇，盧僥杳前叁回不同企業的面試結束后都沒得到好的回音。

    他自己復盤總結經驗，覺得自己在日時間太短閱歷不夠，語言雖官方成績過關但口語能力欠缺，而且自己是本科學歷零工作經驗，這些都成為了找工的短板。

    問題要一個個地攻破，盧僥杳首先和周琦開始了切換成日語的日常交流。

    兩人在美國的時候也有時候混著英語講中文，現在變成混著日語講英語和中文。

    叁門語言各有各的便利，只要用慣了，確實無關母語外語，很多時候會先蹦出最直截了當的那個詞。

    她們覺得這樣說話很好玩，結果就是她們說的話經常只有她們兩個人聽得懂。

    周琦憑著同時期考上幾所名校研究生的戰績在各種升學輔導機構里找到了兼職工作，開始當輔導留學生的講課老師。*

    升學機構經常在考試期忙得不可開交，機構老板表示急需一個輔佐事務用的學管老師。周琦問了問她，發現老板熱烈歡迎可以兼職幫忙的人才，于是周琦就把盧僥杳拽過來當苦力了。

    周琦問他的時候沒有提老板有多迫切，但是盧僥杳在字里行間感受到了。有點猶豫，不過他才考慮了半小時，就決定接受。

    反正他還沒有在日本的工作經驗，能積累一點是一點，都試試也挺好的。

    然后周琦發現，盧僥杳對枯燥的事務工作特別沉得住氣。

    本來他就是一個很細膩的人，對身邊人的一切需求都觀察得很仔細，也能記得住很多細枝末節的小事。

    比如，他對周琦的經期了如指掌。

    周琦有輕微的經前綜合癥，偶爾會控制不住地焦慮，在家里來來回回毛毛躁躁地踱步來踱步去，做什么事都不順利。還沒來得及向盧僥杳抱怨，他就已經算好日子來陪她，邀請她出門散心。

    又或者，盧僥杳知道什么時候應該乖乖地離開，留給對方獨處的機會。就算周琦平時喜歡粘人也喜歡照顧人，她也有想安安靜靜一個人待上一會的時候，考學的忙碌期間尤其如此。小狗很會察言觀色，該走的時候盧僥杳從來不會撒嬌說要賴在她家過夜。

    留給周琦的時間就是屬于她的時間，作為最親密的戀人更應該尊重對方的意愿。

    他性格就是如此。很多時候嘴上不說，但是心里都記著。默默把事情做好，不邀功，也不炫耀，導致很多時候別人都不知道他好。

    周琦是為數不多發現了他的好的人。

    不過周琦還經常在想，他心里裝著那么多對別人的關注和照顧，要是多關心一下他自己就更好了。

    要不然他現在就不會忙成這樣。

    事務的工作就是越攬活越多，要是從一開始就擺明態度表示自己只做能力范圍內的工作，就不會被塞很多不合常理的麻煩瑣事。但盧僥杳這個老好人什么都說可以，導致經常是周琦已經教完學生下課下班了，盧僥杳還沒，埋頭在一大堆學生資料和教師課件里煎熬地整理。

    周琦嘆了一口氣。

    她知道這是盧僥杳應該自己解決的課題，所以沒有很說教式地勸他不要這樣一昧地犧牲自己。只掏出最近在讀的書，非常有耐心地坐在工位上等他。

    盧僥杳的工位不在教師辦公室這邊，所以周琦也不知道他忙得怎么樣，只提前跟他說好讓他事情做完后來找自己。

    來找自己的還有各種學生。她們帶著課后才冒出來的新問題來問周琦。

    下班了還留著不走就是會這樣，工作的事情總會找上門來。

    不過，周琦挺喜歡好學的人，所以只要是學生的答疑便來者不拒。

    解答了留下來的兩個學生們好幾個疑問之后，周琦余光一瞥，發現辦公室門口不知道什么時候站著盧僥杳。

    他畢恭畢敬地探過頭來：“周老師，這邊還有新的學生作業需要歸檔嗎？”

    周琦心里偷著樂，“沒有了，盧老師?！?/br>
    她喊得自然，但上挑的語氣盧僥杳太熟悉，簡直要幻聽成任何別的親昵稱呼。

    盧僥杳點點頭，所有不該露的情緒都拼命地藏好：“辛苦，周老師?！?/br>
    學生們看向盧僥杳轉身離開的背影，新的問題又冒出來，異口同聲地：

    “周老師你是不是喜歡他？”

    “盧老師他是不是喜歡你？”

    看來，藏得再好也瞞不過小大人們熱衷八卦的火眼金睛。

    周琦瞇起眼睛端詳眼前的兩位好奇寶寶，這是今晚她倆提的問題里，最好回答的兩個。

    “嗯，喜歡?！彼渲幸晃稽c頭。

    “這個得問他本人，不過我覺得他喜歡?！彼D向另一個人。

    解答一下唄，滿足一下她們的好奇心，沒什么好避諱的。

    “我們在一起快……呃…………嗯……六年了哦?！敝茜割^算。

    她對紀念日還是那么不敏感，得虧盧僥杳每次差不多到時間都會想方設法用一些特殊活動慶祝，她才會記得。

    “真的假的！周老師你們怎么認識的呀！”

    “是誰向誰表白的呀！”

    “老師你喜歡盧老師哪里呀！”

    完了，問題越來越多了。

    周琦正在思考應該如何簡短地解釋她和盧僥杳相識的過程，以及如何省略少兒不宜的部分，話題里的盧老師突然又出現在辦公室門口。

    “讓我來吧，周琦?！彼糜⒄Z朝她輕聲說。

    “劉同學，王同學，該回家啦?！彼又嫦蚨焕p著周琦的學生清晰地念出她們的姓氏。入職第叁天他就把幾十名學生的名字跟臉對上號，現在早已背得滾瓜爛熟了。

    “晚上不太安全，我和周老師一起送你們到電車站好不好？”

    他走過來在學生們面前蹲下，毫無攻擊性的姿勢，卻隱約替周琦擋在了前面。

    “路上你們想問的問題，我都會答?！彼齻冃?。

    “真假的！”

    “真的?！北R僥杳很用力地點了點頭，“回答一下剛才那個，是的，我喜歡她?！?/br>
    原來他剛才聽到了。

    然后盧僥杳輕輕舉起左手，“嗯，這個可以給你們看，我跟周老師已經訂婚了?！?/br>
    學生們噢——地贊嘆起來，周琦在后面忍不住噗地笑了一下。

    搞半天其實是他自己想秀啊，受不了。

    周琦覺得自己白擔心了。盧僥杳是有老好人的毛病，但是他對自己想要做的事很清晰，也很固執。他不會鬧到要委屈自己的地步，總能認真地過好自己的生活。

    她的小狗其實比她想象得要更強大，更溫柔，更努力地愛惜著圍繞他、組成他的一切。

    她擔心什么呀，實在是有點關心則亂了。

    所以周琦只是笑嘻嘻地拍了拍盧僥杳的肩膀，等他站起身，然后一起帶著學生在夜色中往電車站方向走。難得話頭都由盧僥杳帶領，從機構到電車站的短短一段距離，盧僥杳特別真誠地向學生們訴說了她們親密關系中的美好過程。

    周琦一邊漫不經心地聽著，一邊忍不住直直盯著他看。

    交往六年，他的變化太大。周琦對他的喜歡包含了對舊的盧僥杳的喜歡，還有對新的盧僥杳的喜歡。愛戀越積越多，越攢越大，充盈地填滿了鼓動的心臟，讓她步調都變得輕飄飄的。

    終于在電車站和學生們道別，確認她們都安全通過閘口往站臺方向走，周琦才掰過盧僥杳的肩膀撲進他的懷里。

    “特別特別特別特——別喜歡你，盧僥杳?！?/br>
    “噢、噢噢……”毫無防備的盧老師一瞬間回到了最初的樣子，臉頰發燙地環住懷里的她。

    “等會回家，我一個一個解釋給你聽?！彼麆偛胖v了那么多，輪到她了。周琦勢必要把喜歡的心情全部說出來，他害羞就建立耐受，周琦不管，周琦就是抱有很多很多喜歡他的猛烈心情，就是想說給他聽。

    “好?！北R僥杳耳尖紅紅的，話語卻很乖，輕笑著回應：“那就……麻煩周老師，都說給我聽?！?/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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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所以強調“同時期考上幾所名校研究生”，是不想讓周琦變成那種“明明已經有offer，明明已經確定要去哪所學校了，還要去考別的學校，占走一個不會被用上的合格名額”的人。

    同時期考幾所學校這種事情常有，offer都是一起收到的，這種情況就比較……善良且合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