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由心生 第32節
第一層的底座是一只巨大的木鳶,許多小人圍在四周;第二層裝飾著瀑布水潭等自然景物;第三四五層比較相似,上面是支樂百戲人物俑,第六層和第七層放著不同造型的青神樹,向四周伸出的樹梢上面放置著陶燈,最頂端是圓盤狀的造型,圓盤粗糙不堪,有很多坑坑洼洼,感覺與整盞陶燈的設計格格不入的樣子。 “這陶燈的造型感覺很像東漢的,但是,上面的彩繪塑像卻是頭一次出現,不知有什么深意?!睆埨^生站在彩繪陶燈前,凝神觀察著。 老頭好像對陶燈不大感興趣,我們三個人對陶燈研究得津津有味,他卻一直站在兩盞陶燈中間的石壁前面,皺著眉頭,不知在想些什么。 半響之后,老頭好像突然想通了一樣,臉上糾結在一起的皺紋一下子就舒展開來了。他走到我們的跟前,也沒開口說話,就站在那里瞪了我們一眼,我和張繼生不約而同都識趣地退后了一步,在陶燈前給老頭讓出一個位置。 老頭掏出身上的火柴盒,然后將陶燈點亮了,又走到了另外一邊,點亮了另一盞燈。 陶燈的光線在夜明珠的照耀下,很是微弱,有種畫蛇添足的感覺。 “難道,是我想錯了?”老頭自言自語地說道。 “先生,您在說什么呀?”張繼生問道。 老頭沒有回答,盯著墻壁看著。 突然,“轟隆”一聲悶響,兩盞陶燈中間的那面墻壁,突然向兩邊打開了。 一股別樣的空氣撲面而來。 特別清新,感覺能夠將我們五臟六腑中的濁氣都給洗滌干凈,讓人不由自主地放開胸膛深深地吸了一口。 石壁完全打開了,夜明珠將石壁后面的空間照得通亮。 出現在我們眼前的,是數量巨大的族長裝扮的不腐rou身女子。 我們都呆住了,不是恐懼,而是震撼。 石壁后面是一個半圓形的巨大石窟,石窟上鑿有大大小小呈金字塔形層層向上的石洞,每一個石洞里,都盤腿坐著一位rou身不腐的女子。 古祠中的香氣,原來都是這些rou身不腐的女子散發出來的。 這些rou身不腐的女子都頭藏青布,眉尖上挑,雙目斜長,嘴角作神秘微笑狀,整個面部形態原本應該是神秘靜穆的,可不知為何,她們的眼球卻極其夸張地向前凸伸,乍看起來,未免覺得有股猙獰之感,但是細察起來,才發現,正是這對眼睛透露出了一種威嚴正大之氣,給人以強烈的威懾感。 整個石窟上面所有的石洞都坐有一位女子,唯獨金字塔尖的那個位置空了。 不知為何,我的心中忽然生出有一股別扭之感。 “周滄,”湘玉突然低聲地喊了我一句,把我嚇了一跳。 她的聲音很低,又有點畏懼的感覺,在這樣的環境中,大概所有人都覺得,任何聲響都會驚擾到她們吧,“你看她們的手?!?/br> 湘玉的話一語驚醒夢中人,我瞬間就知道自己覺得哪里別扭了,就是手。 確切地說,是rou身不腐女子手上的皮膚。 盡管她們皮膚已經完全脫水了,呈現一種古銅色,但是,上面如魚鱗狀排列的皮屑仍舊清晰可見。 這樣的形態,與我的蛇皮病,如出一轍。 不知是否心理作用在作祟,我一下子覺得隊友們看我的眼神都變了,就像是將我與石洞中的那些女子劃為同類那般。 所有人都沒有說話,我也不知道該講些什么。 這一刻,我忽然覺得好累,自己好像已經接近古祠中那個所謂的真相了?這個真相,就是我是與這座古祠是同屬于一個種族的嗎? 我隱隱地感覺到,自己終于理解了爺爺那晚在書房中所說的話了,我好像也知道了為什么自己會牽扯到這件事之中了。 但是,這其中還有很多不符合邏輯之處,比如,我的皮膚病是后天導致的,而不是先天的?奶奶的青布纏頭又是怎么一回事?還有到底是誰在背后cao縱著這一切?湘玉和張繼生到底是什么人?老頭在這件事中又扮演了一個什么樣的角色?一直神神秘秘的陳默又在哪里呢? 所有癥結的源頭,好像都歸結到了黑玉身上。 我感覺自己與真相在慢慢的接近著,有種迫切想要找到黑玉,解開一切謎底的沖動。 這個時候,一陣巨大的流水聲沖進我們的耳朵,那聲音特別響,像是有一道水布一下子砸在地面上的感覺,將我們所有人都嚇了一跳。 那聲音,源自方形殿堂的外面,我們幾個人一下子就警惕起來了,彼此之間交換了一個眼色,輕挪著步子就往大門那邊靠了過去。 第五十三章 例外 我們還沒有靠近門口,濕噠噠的水汽就撲面而來。 門外,是一個巨大的溶洞,到處都是鐘乳石,溶洞的另一側,正對著殿堂的大門之處,有一道瀑布,從石壁上傾斜下來,在地面的水潭中形成了一個漩渦。 溶洞靠近殿堂這一片,洞頂鋪滿了光澤剔透、形狀奇特的向下生長的鐘乳石,另外一邊高不可測,上面一團黑漆漆的,感覺能到山頂的樣子。 “山里應該正下著大暴雨,地表水沿著巖層滲流進來,形成了瀑布,瀉入小潭之中。這里應該有一條地下河,水潭感覺像是地下河的源頭一樣,如果我的猜測沒錯的話,那我們沿著這條水流走,應該能走到地面的。因為所有的抵消水流,最后都是直接流入地表河的?!毕嬗駨姶蟮闹R架構讓她幾乎什么都懂。 “但是,地下河的流域面積有時候可達一千平方公里以上,這里的地質結構如此復雜,我們沿著地下河的流向走,會不會冒險了一些?!睆埨^生疑惑地說道。 “這個我們再研究吧,你們看,這水簾子后面,好像是有一個古塔?!蔽冶牬笱劬?,不是很確定地說道,因為一般瀑布的后面,應該就是石壁,可是,此處卻像是修筑了一個古塔,這根本就不符合常情。 這洞中到處都是奇形怪狀的鐘乳石,也有可能剛好那塊鐘乳石長得有點像古塔。 張繼生凝眉看了一會兒,然后轉過身來對湘玉說道:“湘玉,手機還有電嗎?把這道瀑布拍下來,然后放慢倍速來看,應該清晰一點,如果這道水簾子后面的古塔是因為水流沖刷鐘乳石而自然形成的,那簡直是大自然最高造詣的作品了?!?/br> “手機還有電,我來拍?!毕嬗裉统隽耸謾C,走進了水潭,按下了拍攝鍵。 可是,還拍不到十秒鐘,湘玉就停了下來,用手揉了揉眼睛。 “真奇怪,瀑布濺出來的水花好險自帶辣椒粉一樣,我這被噴得辣眼睛。拍了一點,你們看看行不行?!毕嬗襁吶嘀劬呁肆嘶貋?。 我和張繼生將她拍攝到的視頻放慢了三倍速,終于看清了水簾子后面古塔的全貌。 這座以鐘乳石作為主體雕刻而成的古塔,與我在爺爺藏在書房中的那本古籍中所見到的古祠的樣子幾乎是一樣的,那種感覺,從拍攝到的正面來看,與屹立在長江之中的觀音閣有相似之處,是一座亭閣式的三層建筑。 但是,我們還來不及自己研究,就發現湘玉有點不對勁了。 她的眼睛似乎很難受,一直在揉著,還時不時地搖晃著頭。 “湘玉,你怎么了,眼睛還是很難受嗎?”我的眼睛離開了張繼生手中的手機,對著湘玉問道。 “我好像覺得自己的眼睛蒙上了一片白霧,四周的東西覺得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楚?!毕嬗裾f道。 “周滄,我的眼睛,好像也有點問題了,跟湘玉一樣,有點模糊不清的樣子?!睆埨^生說著,把眼鏡摘了下來,用手帕擦拭著,重新戴上,又摘了下來。 這時,我已經察覺到這個洞xue可能有問題,急聲說道:“水霧中有東西會傷害到我們的眼睛,快點退回殿堂?!?/br> 湘玉張繼生聽到我的喊話,也急忙跑了回來,我一回身,撞到了立在門口的老頭,此時,我們才發現,似乎老頭一直都沒有跟我們走出殿堂。 張繼生可能是有眼鏡的保護,所以進入到殿堂之后,眼睛好像就沒有那么難受了,倒是湘玉,還一直不停地眨眼,眼淚刷刷地流著。 我們此次出來,沒有準備任何關于眼睛的藥物,因此張繼生只能用飲用水將紙巾浸濕,然后幫著湘玉擦拭眼睛。 我看著湘玉的眼睛,突然覺得很熟悉,似乎在哪里見過的樣子。 “湘玉,你瞳仁的顏色向來都是這么淡的嗎?”張繼生突然問了一句。 “不會啊,我從小眼珠子就很黑,怎么?我的瞳仁顏色變淡了嗎?”湘玉有點緊張地問道。 猛地,我周身一涼,居然忍不住顫抖了一下。 我想起來在哪里見過這種瞳仁了,是在我掉下來的那個享堂中,右廂房掛在墻壁上的畫,畫里那些穿著黑斗篷,青面獠牙的女子,就都是這種眼睛—— 瞳仁顏色很淡,瞳孔縮成一條線,像貓一樣。 湘玉感覺應該好了一些,張繼生扶她靠墻坐在地面閉眼休息。 突然,老頭的黑墨鏡晃過我的眼前,我突然間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瞬間跑了過去,出其不意地將老頭的黑墨鏡給扯了下來。 我的娘呀,黑墨鏡背后那雙眼睛,幾乎就是在畫中剝下來的。 “你干什么?”老頭很生氣地一把奪回了墨鏡,又重新戴上了。 在一邊的湘玉和張繼生不知我的意思,所以都一臉疑惑地看著我,而我顧不上與他們解釋了,抓著老頭的手腕,惡狠狠地問道:“先生,你來過這個地方是不是?” 老頭看了我一眼,將手掙脫開來,沒有說話。 “你的這對眼睛就是最好的證明,你是故意把我們引到這里來的吧,”我盯著老頭,不依不饒的。 湘玉和張繼生聽到我這話,也都站起身來,朝我們這邊走了過來。 “先生,您知道這水霧有問題?那你為何還放任我們走出去呢?我今年還不到三十歲啊,又是讀的考古學,如果這對眼睛有什么閃失,那我這輩子也毀了?!毕嬗裉貏e激動,幾乎是嘶吼著對老頭喊道。 “周滄說你是故意引我們來這里的,為什么?”張繼生問道。 “故意,我只不過是成全你們?!崩项^一副云淡風輕的模樣,那種語氣就像是在談論今天的天氣那般,聽不出半絲的情緒起伏。 “成全,別為你的齷齪行為找借口了?!毕嬗袢耘f很激動。 “要說到齷齪,除了這位小哥之外,我們三個人,應該只能說是不分伯仲吧?!崩项^看著我說道,然后對著他們兩個“嘿嘿嘿”地笑出聲來。 這一聲笑,介于得意和無奈之間,聽起來讓人不由自主地寒顫。 “我們的目的,不都是為了黑玉嗎?至于為什么把你們引到這里,是因為黑玉就藏在水簾子后面的古剎中。只是,我們都沒有能耐去取出來而已?!崩项^說著,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靶「?,難道你沒有覺得奇怪嗎?為何你的隊友都被水霧傷到了眼睛,而你卻毫發無損嗎?” 我瞬間煥然大悟,終于知道了為何非我不可了,但是,這是為什么呀? 老頭像是能夠看出了我心中的疑惑,接著說道:“因為你和她們,可能是同一種生物?!彼檬种钢钐帽诙瓷系牟桓痳ou身,對我詭異一笑。 “別聽他胡說,”突然,殿堂外面傳來了一聲怒喝—— 是陳默的聲音。 第五十四章 治病 我們都循著聲音望著殿堂的大門,陳默一身黑斗篷,不知什么時候出現在大門口。 見到陳默安然無恙,我幾乎是喜極而泣地狂奔了過去,覺得自己有千萬句話正在爭先恐后地就要奪口而出,卻最終什么都說不出來。 陳默拍了拍我的背輕聲說道:“老頭危言聳聽,你別聽他的,這些人狼子野心,沒有哪句話能當真的?!?/br> 張繼生也走了上來,但是應該還畏懼著門外水潭上面的瀑布所帶來的水汽,因而也不敢靠的太近,在跟我們還有一段距離就停了下來,然后說道:“陳默,你之前跑去哪里了,我們都擔心得不行?!?/br> 陳默看了張繼生一眼,淡淡地說了一句:“做了點別的事?!闭Z氣中,那股敷衍的味道顯而易見,張繼生的臉色有點難看。 他說完,又走到湘玉的邊上,問她道:“你的眼睛怎樣了,有沒有碰到水潭中的水或者瀑布的水?” 湘玉被陳默這么一問,又緊張起來了,向來細心又條理性很強的她,這時說出來的話幾乎是不連貫的,“我靠近水潭前拍瀑布,突然眼睛就很痛,我不知道有沒有碰到水,陳默,我是不是要瞎了?” 她抓著陳默的手,額頭上冒著細細的汗珠。 “這是空氣栓塞癥?!标惸p輕地掙脫開湘玉的手說道。 湘玉的臉瞬間刷的一下就白了,雖然陳默沒有再多說什么,但是從湘玉的表現來看,這應該是一種比較嚴重的病。 大概是看出來我們的疑惑,湘玉平靜了一下之后,開始給我們解釋什么是空氣栓塞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