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由心生 第30節
于是,我走到浮雕的前面,用手在人首蛇身圖上面摸索了一下,果然,發現浮雕上的眼睛是可以轉動的。 我撥動了浮雕的眼珠,石柱上的浮雕圖案開始動了起來,像是華容道游戲一樣,一陣“嘎嘎”聲后,組成了一個新的圖形。 是一幅女媧補天的圖畫,天上破掉的那一個窟窿,在石柱上是一道小門,可以通往石柱的背后。 第四十八章 天風姤 我們貓著腰鉆進小門后,瞬間就被眼前的奇景震驚了。 這是一個巨大的天然鐘乳石大廳,呈正八邊形,大概有三四層那么高,大廳中間一排排的石柱頂天立地,上面雕刻著各式各樣的壁畫。 大廳的中間,平行立著四排蓮花座石柱,每一排都是由六根緊挨著并排的石柱構成的。 我環顧了四周,發現這又是一個密閉的空間,除了我們剛剛進來的那個小門之外,其他地方,沒有一個出口。 可是忽然,剛剛進來時的那個小門發出了轟隆隆的聲響,我們猛然回頭,發現那小門竟是關閉了。 與此同時,在大廳的頂端,亮起了一對石燈籠。 石燈籠里的火焰詭異地跳動著,瞬間將整個大廳溢滿橘黃色的光芒。 湘玉有點害怕地朝著我靠了過來。 緊跟著,大廳頂端天花板上的石燈籠,“啪啪啪啪”的一個接一個,全部都自動亮了起來。 我們頓時都朝著天花板望了過去—— 此種情景,詭異多過震撼,給我的感覺,就像是隨時會跳出一個什么可怕的東西來攻擊我們一樣。 “你們看,這些石頭燈上,好像有字?!睆埨^生突然說道。 我抬著脖子,果然,燈籠每個燈籠上都有一個字,連起來就是: 長安一片月,殺人無形間?;癁樘爝呍?,伴吾盈滿缺! “這是什么意思???”湘玉又向我靠了靠。 “這洞中有古怪,我們都小心一些?!睆埨^生說完,看向老頭,疑惑地問道:“老先生,這里也沒有出口,您帶我們來這里是為何???” 張繼生的話還沒說完,一陣不知從哪里來的風,將我們頭頂上的石燈籠里的火苗吹得直晃動,突然,一星點火苗從石燈籠中飄出來,撞在了對稱兩邊的壁畫上。 只聽得“滋滋”聲響,那兩面壁畫就被點燃了,緊接著,兩條紅線沿著順時針的方向貼著墻壁飛速前進,瞬間,八面墻壁上有六面壁畫都被點燃了! 大廳瞬間被兩個半圓形的火圈包圍著,將我們困在中間。 大廳頂上石燈籠的火焰也似乎變大了,一陣陣熱氣嘭了下來,把我們嗆得直咳嗽。 湘玉被濃煙熏得直流眼淚,“我終于知道了祠堂里甬道兩旁的廂房中那些女干尸是怎么來的,原來就是這么活活給烤出來的,這里就是一個巨大的烤箱?!?/br> “先生,您帶我們來這,就是讓我們來送死的嗎??!睆埨^生發怒了,瞪著那老頭問道。 那老頭的神色似乎也沒有了以往的淡然與冷漠,而是不知所措的看著四周,眼神之中,詫異至極。 火越來越大,我感覺自己的嗓子快被腐蝕掉了,呼吸開始變得困難。而其他人似乎也沒比我好到哪里。 絕望之中,我忽然注意到八面墻壁和中間那六根為一排的四排石柱,有一種特別熟悉的感覺。 湘玉身上還帶著傷,經受不住濃煙與熱氣的煎熬,已經忍不住在劇烈地咳嗽了。 “我們先退回到樓梯里再說吧?!睆埨^生說道。 大廳里已經濃煙滾滾,我們的可視范圍特別低,幾乎分不清東西南北了。 “熱煙是輕的,都漂浮在上空,我們貓低身子,捂住鼻口,慢慢地找剛剛的那個入口?!睆埨^生已經用衣袖捂住鼻口說道。 可是,當我們終于摸到門口的時候,剛剛那個入口,卻不知道在什么時候,已經閉上了。 “湘玉好像要暈倒了,”我扶住已經軟灘灘的湘玉,收住無措地對著其他兩人說道,眼睛望著老頭,覺得在這種情況下,他會更有辦法的樣子。 “鎮定鎮定,一慌就會亂,我們先觀察一下看看能不能在里面將門打開?!崩项^說道,瞇著眼睛環掃了大廳一周,剛想開口,就被濃煙熏得劇烈地咳嗽,他咳了一陣,“這個大廳,似乎是一個八卦的圖形,但是,我看不出來這里面成一個什么卦,以為周易六十四卦每一卦都有六爻,然而大廳中卻只有四排石柱,少了二爻?!?/br> 要是爺爺在這里就好了,他肯定能夠看出點什么。 忽地,一個念頭閃進了我的腦袋,這少了的二爻,是否就是沒有燃燒的兩面墻壁啊。 我頂著nongnong的烈煙,跑到了大廳的中央,盯著煙霧繚繞的石柱好一會,終于想通了。 “繼生湘玉,我知道了,這是一個天風姤的卦畫,”雖然伴隨著劇烈的咳嗽,我的聲音卻充滿了溢于言表的亢奮。 這個大廳的結構,與爺爺書房里書架的擺放格局是一樣的。 我急忙跑到了第三排的那排石柱上面,果然,在最邊上的一個石柱上,找到了一個突兀的石紋,我用力一按,一個暗門出現了。 那天晚上,我在爺爺書房的書架上發現的那個暗格的時候,我一直不解,為何爺爺要將暗格設置在這樣一個位置上,現在,我終于知道了。 因為這個位置在天風姤這個卦畫中是“九三”:“臀無膚,其行次且,厲,無大咎?!?/br> 第四十九章 惑心石 “周滄,你如何知道此處有一個暗門的???”張繼生用一種不可思議又有點不信任的眼神看著我。 “繼生,我現在來不及跟你解釋太多,我們先進石柱里面躲躲,不然非得被烤死在這個巨大的火爐里?!蔽艺f著,就幫著張繼生攙扶著湘玉,走進了石柱里。 沒想到石柱里面,別有洞天。 這是一條迂回向下類似于盤山公路的隧道,寬度不大,就夠兩個人并肩走著。 隧道兩邊都是精心打磨過的石壁,石壁上沒有任何的圖案,很是光滑,再加上兩邊的間距很近,所以疝氣燈的光在上面來回反射著,讓人覺得晃眼。 石壁已經被外面的大火烘得有點燙手,我們在隧道中走了好一會兒,那種逼人的熱氣才漸漸消退了一些。 我喘得不行,身上大汗淋漓,襯衫基本上都貼在后背上,整個人覺得特別的煩躁,于是朝著在我身后攙扶著湘玉的張繼生擺了擺手,說道:“繼生,休息一會兒吧,我這走不動了,那些火像是燒到我的喉嚨里一樣?!?/br> 老頭也像是已經到了身體的極限,聽到我這么講,一屁股癱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嘴唇上翻著干皮,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我們身上的飲用水已經不多了,幾個人湊起來,還不到一壺。 張繼生給老頭和湘玉各倒了一小壺蓋的水,然后跟我講:“周滄,我們倆忍忍,就抿一小口,這水是我們走出這座古祠的必要條件?!?/br> 他說著,把一小壺蓋的水遞給我,我抿了一小口,幾乎都沒辦法把整個口腔給濕潤了,就心中依依不舍地將水遞回去給他。 張繼生在水里加了葡萄糖,這一小口的水,讓我的精神好了一點。 “我們一直在朝著古祠的地下走著,這樣越走會離地面越遠的,真不知什么時候才能夠走出古祠?!毕嬗裼袣鉄o力地說道,額頭上的傷口也微微滲出了血珠,將貼在上面的紗布給染紅了。 “不要氣餒,總能夠走出去的?!蔽野参克?,蹲下來替湘玉換下了臟了的紗布。 湘玉朝著我虛弱地笑了笑。 “我們休息一下就趕快往前走,疝氣燈的電源快用完了,在這古祠中,如果沒了照明設備,連基本的方向判斷都做不出來,我們是沒辦法走出去的?!睆埨^生說道。 我們簡單地收拾了一下,又開始往前走,這一次是張繼生和老頭走在前面,我攙扶著湘玉走在后頭。 不知為何,兩邊石壁上反射出來的疝氣燈的光總是讓我覺得心頭很不舒服。 就在此時,不知為何,前面的張繼生和老頭突然停了下來,兩人都不說話,雙眼噴火地盯著對方。 我剛剛似乎是聽到了老頭在埋怨張繼生不該將大家的水都集中在一起,這樣幾個人走散了的話,其他人就沒有水可以喝了。 “怎么了?”湘玉小心翼翼地問道。 張繼生驟然暴怒,厲聲喝道:“你這老頭,真是不知好歹?!?/br> “難道我說的有錯嗎?你的狼子野心,自己清楚?!崩项^一下子火就上來的樣子。 我胸中的火也一下子就被點燃了,這個節骨眼上,不團結起來,還要搞這些節外生枝的事情,真是鹽罐子里長蟲子,自己咬自己。 “你們都給我停下來,”湘玉急得大聲喊道,“這隧道中有古怪?!?/br> 湘玉突然發飆,一下子就把快要打架的我們給鎮住了,我們好像瞬間清醒了,怎么突然間這么沖動啊。 “這隧道中的石頭有問題,繼生,把疝氣燈關了?!毕嬗癞惓f偠ǖ卣f道。 “可是——” 張繼生的話還沒說完,湘玉就一把搶過疝氣燈,將燈光熄滅了。 “隧道中的石壁都是經過精心設置的。我曾讀過一篇學術報告,光線和聲音時會對人體產生一定的影響的,就像有些人會暈車那樣的原理。我猜,這里的石壁肯定是按照一定的角度、厚薄進行打磨、拼接,光線照在上面,就會折射出不同波段的光,這些光會使人類的大腦產生光混亂,從而影響人的情緒?!毕嬗裢茰y道,“這座古祠的主人,看起來非同小可,不容小覷,我們一定要團結起來,才能平安地走出去?!?/br> 張繼生摘下眼鏡,疲憊地揉了揉眼睛,過來半響之后說道:“剛剛確實是我考慮不周,我不該將水都集中起來,我為自己的沖動向先生道歉?!?/br> 進入瓦屋山以來,我好像是第一次見到張繼生臉上陰云密布的模樣,說句心里話,無論他此行的目的是什么,也無論他對我們隱瞞了多少,是否對我產生了什么樣的看法,至少到目前為止,我所看到的張繼生,一直是以一個隊長的身份,在拼盡全力地保護著隊友的。 “沒事的,誤會說開就好。這座古祠看起來至少有上千年的歷史了,沒想到還能算計我們,設計者真不知道是人還是神?!蔽遗牧伺膹埨^生的肩膀說道。 此刻的老頭,火氣應該也消了大半,但是他似乎并不想理會張繼生的樣子,望著前面在黑暗中泛著幽青色的隧道,深嘆了口氣說道:“這隧道之中不知有沒有什么陷阱,摸黑前進太危險了?!?/br> “我走在最前面,如果有什么問題,你們也有時間和空間反抗?!睆埨^生說道。 “我們倆一起在前面走著吧,萬一有什么意外,也能有個照應啊?!蔽也蝗虖埨^生孤身冒險,自告奮勇地說道。 我們四個人小心翼翼地在黑暗的隧道之中前進,隧道中的氣溫越來越低了,我甚至能感覺到有涼颼颼的風不知從哪里灌出來,把我汗濕濕的后背吹得直發冷。 無論在古祠中的任何地方,我都能問到一股淡淡的香味,像是新鮮木頭散發出來的幽香,真不知道剛剛的情緒變化,與空氣中的這些香味有沒有關系。 張繼生突然拉了我一下,低聲道:“噓,你看!”手指指著前面。 黑暗之中,我好像看到在我們前面相距十來步的地方,有一個模糊的輪廓,但是又不敢肯定,轉過頭來看著張繼生,手心已經有冷汗冒出來了。 張繼生對我使了一個眼色,驟然將手中的疝氣燈打開,光束照在前方那個輪廓上面,我瞬間倒吸了一口冷氣。 “啊——”湘玉發出了一聲凄厲的尖叫,轉身就要朝著身后的隧道逃去。 老頭一把抓住了她的小臂,喝道:“鎮定?!?/br> 第五十章 日記 隧道的前面,光滑的地面,立著半具干尸,下半身,不見了,如同一座半身雕塑那般。 我深吸了一口氣,裝著膽子往前走了兩步,原來,地面上有一洞,所謂的半具尸體,是有一半卡在洞xue里面,“湘玉,別怕,他有一半的身體卡在地面上的洞xue里的?!?/br> 尸體的皮膚接近古銅色,五官扭曲在一起,死前應該是極度地痛苦,空洞洞的眼睛往上抬著,雙手緊握著拳頭,腹部一下卡在洞xue里,看得出死得十分的不甘心。 湘玉已經平靜下來了,但是她仍舊不敢看著這具干尸,哆哆嗦嗦地站在張繼生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