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由心生 第23節
“是不是鏡子里那個怪物出來了?” 十只驚恐的眼睛穿過享堂的門,向外面望了出去。 “咚咚咚,”又是一陣敲門聲,而且這一次的節奏,似乎快了一點。 “陳默,是不是這燈把鏡子中的怪物給引出來的?要不我們把燈吹滅先?”感覺張繼生的聲音已經有點哆嗦了。 吱的一聲,享堂的另一扇門,緩緩地被推開了… 然而,門外除了一片灰蒙蒙,什么都沒有。 突然,在間隔著二門與享堂的陽埕之上,亮起了幾盞綠油油的小燈,那冷幽幽的光,讓人不由得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一陣簌簌的風吹過,幾盞小燈沖天而起,消失在夜空中。 我只覺得自己渾身的血都在往上涌。 這時,屋檐上傳來了一陣貓叫聲。 “原來是野貓啊?!崩项^重重地舒了一口氣。 又等了一會兒,門外沒有一絲動靜。 張繼生挪著步子,到了享堂的門前,打開疝氣燈往陽埕一照,沒有鏡怪。 大家懸著的心才終于放下了。 “媽呀!”湘玉帶著顫音的尖叫聲,又在我的身后響起。 湘玉總是一驚一乍的,此時我已經有點麻痹了。 但是,在我回過身來的瞬間,眼前的情景,讓我不由自主地連續打了好幾個冷戰。 眼前的這一幕,實在是太匪夷所思了,幾乎是顛覆了我所有的價值觀。 只見神桌上蓋著牌位的五彩布,居然緩緩地向上掀起了一角。 那種感覺,就像是牌位上供奉的先靈要沖出牌位,出來與我們談談的樣子。 五彩布越掀越高,越掀越高… 漸漸地,露出了一雙眼睛! 那雙眼睛在棘麟蛇鯖油燈的照耀下,閃著金黃色的光芒,凌厲地望著我們,我不由得與陳默緊張地對視了一眼。 “哧——”神桌上遮蓋著牌位的彩布幾乎同時都被掀開來,一片黑色的影子在牌位上飛竄出來。 我被這聲響嚇到了,“啊”的一聲,下意識地抱頭蹲地。 陳默一下子護在我的身邊。 “這是什么東西?” “是蝴蝶?!?/br> 這是陳默的聲音。 搞這么大的陣仗,到了最后居然是蝴蝶。 我抬起頭來,看到黑色的影子已經散開了一些距離,在棘麟蛇鯖油燈的燈光下,一只只長尾天蠶蛾在享堂中偏偏起舞。 張繼生像是在凝神思考,“它們應該是在牌位的木頭上建了窩,受到了我們的驚嚇,才會集體飛出來的?!?/br> “原來是這樣啊,”湘玉一副驚魂未定的模樣。 我沒有開口,感覺自己的腦袋瓜子還暈乎乎的,還搞不清具體的狀況。 “不對,應該是棘麟蛇鯖油燈喚醒了它們,所以它們才會集體地破繭而出,這上面還有殘留的蛹?!标惸氖稚夏弥粔K牌位,正在仔細地研究著。 還有長尾天蠶蛹在牌位上源源不斷地飛出來,好一會兒,蝴蝶才徹底地飛散開了。 “它們,要飛去哪里呢?這古祠,是在一個封閉的洞xue之中啊?!毕嬗駟柕?。 湘玉這話似乎一下子點醒了陳默,他放下了手上的牌位,對我們說道:“走,跟去看看,或許蝴蝶能給我們指一條走出去的明路?!比缓罂觳降靥こ鱿硖?。 長尾天蠶蛹一直將我們引到了古祠的門口。 “蝴蝶,居然飛入了深淵之中,下面,不是地下河嗎?”張繼生大張著嘴巴,眼前的這幅景象,實在是令人震撼。 無數只長尾蛹,爭先恐后地,往地下河里面涌去。 “這些小生物都是有靈性的,既然它們都飛入深淵,就證明這里頭有生路可走?!崩项^說道。 “這樣的話,那王教授,是不是就還有一線生機?!蔽乙幌伦泳拖氲搅送踔?。 老頭看了我一眼,然后說道:“希望吉人天相吧?!?/br> “還是先回祠里看看?!标惸f著,轉身往祠堂里走了。 我們也跟著上去,但是,他在門樓前停留了一下,盯著浮雕上的族長看了一會,我們都以為他發現了什么,可是最終,他卻什么也沒講,抬起步子就跨過了石條門檻。 張繼生朝我聳肩做了一個無奈的表情,我勉強笑了一下,也跟著走了進去。 第三十八章 干尸 “你們有沒有覺得這甬道之中,一直漂浮著一股悠悠的香氣???”湘玉說道。 “是金絲楠木的味道,大概是從這左右兩邊的廂房中飄出來的?!崩项^斯條慢理地說道。 湘玉聽到老頭這么說,靠近了她身旁的一間廂房,抽了抽鼻子,然后說道:“還真的是從里面飄出來的?!?/br> 她話還沒有落音,不知道是碰到了門口銅燈人俑的哪一個地方,只見人俑手上原本蜷縮著的蛇一下子把蛇身神展開來,發出“滋滋”的兩聲響音。 湘玉嚇得失去了平衡,重心往前,整個人撲進了廂房之中。 “啊…走開,走開?!睅恐袀鱽砹讼嬗竦慕新?。 陳默一個箭步就沖了進去,我們也緊跟其后。 廂房之中的場景與我們所想象的墓xue大相徑庭,只見房中紅色的幔帳層層疊疊,如同瀑布從房頂上傾瀉下來。 湘玉就是被一條帳幔給蒙住了頭,才會大聲呼喊。 廂房的屋頂仍舊是藻井的構造,寶藍色的穹頂上,密密麻麻地鑲嵌了一顆顆的水晶,匯聚成“滿天星斗”。 房中的四壁上,繪有伎樂演奏、九色鹿飛天以及山水等壁畫。 在紅色帳幔的遮擋之下,我們隱隱能夠看到,帳幔的中間,有一張造型奇特的大床。 “那張床,為何看起來如此怪異,感覺是在床上面套了一個架子似的?!睆埨^生問道。 “這是拔步床,是中國傳統家具中體型最大的一種床,拔步床的獨特之處,是在架子床外增加一件小木屋,外形看似把架子床放在一個封閉的木質平臺上?!蔽一卮鹬?,這種床我曾跟隨爺爺去鄉下收古董的時候見過一次,爺爺也跟我科普了一下,所以講起來毫不費力?!斑@種床雖然在室內使用,但是床前有相對獨立的活動空間,宛如一間獨立的房子?!?/br> “周滄,我怎么覺得,那張床上,好像坐了一個人?!毕嬗窈孟駴]聽我在介紹這張床的樣子,小聲地說道,似乎害怕吵醒哪個正在睡覺的人。 聽到她這句話,我的心里一下子竄起了一股不詳的預感。 陳默面色凝重地環顧了四周一圈,然后對著我們說道:“我上去前去看看,你們站在門口別動,如果有什么突發情況,立刻離開房間并且把門帶上?!?/br> 我焦急地拉住陳默的胳膊,說道:“還是別看了?!?/br> 陳默看了我一眼,沒有再開口,然后掙脫開我的手,朝著房子中間那張大床走了過去。 他挪著腳步慢慢地靠近了大床,我的心也跟著一起揪著,說實在,如果有什么突發情況,按照我這樣的身手和膽識,不拖他的后腿就很不錯了,更談不上什么幫忙。 陳默在大床前停了下來。 這個時候,該死的疝氣燈居然很應氣氛地閃了幾下,大概是塊沒電了,光線一下子變得很暗。 心理上巨大的恐懼讓我不爭氣的腿已經開始發軟。 見到陳默站在那里一動不動,平時總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老頭居然走上前去,拉了陳默一下,“你怎么樣?” 陳默好像突然回過神來的樣子,緩緩地開口了:“是具干尸?!?/br> 有驚無險,我們幾個重重地松了一口氣,也湊上前去。 拔步床上的這具干尸,烏黑濃密的長發披散下來,在左右兩邊簡單地挽出兩圈青絲,頭上戴著金色的鳳冠,鳳冠上面鑲嵌著六根步搖,垂在臉上,使得整個面部依稀可見。 干尸身上穿著一件絢麗奪目的嫁衣,感覺是唐朝的風格,大紅的綢緞泛著妖冶的光芒,上面鑲金嵌玉,在黑暗之中,熠熠生輝。 不僅奢華,金色嫁衣的做工也是精巧得似乎不是出自凡人之手,所有人的目光,都停留在它上面。 “這應該是一件唐朝的古裝,沒想到時隔千年,居然能保存得如此完整?!睆埨^生在一旁感嘆道。 “這具尸體,是在出嫁的時候突然去世嗎?為何要穿著嫁衣入殮,而且,也沒有棺木,就直挺挺地坐在這床上,感覺有點不可思議?!蔽乙蓡柕?。 “這還真的是很奇怪,難道這是他們族人獨特的墓葬形式?”張繼生說道。 “這是什么?是她的陪葬品嗎?”湘玉指著干尸枕頭邊上的一個金色的球體問道。 張繼生拿起來看了一下,“這是一個黃金制造而成的球體,很像地球儀,真奇怪,為何要用這么一個東西作為陪葬品?!?/br> 陳默盯著床上的干尸發愣,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他的手往干尸的頭上一拉,將它頭上的那頂鳳冠給摘了下來,“果然是空的?!?/br> 我們定睛一看,干尸的沒有頭蓋骨。 “陳默,你怎么知道的?”我疑惑地問道。 “難道,它的頭蓋骨,就是我們在瓦屋山中挖出來的那個藍色頭蓋骨嗎?”張繼生猜測道。 陳默卻并沒回答,毫無征兆的,突快步走到門外,在銅俑上按了一下,干尸突然躺了下去。 我們都被嚇了一大跳,“原來這干尸上也有機關啊?!?/br> 但是陳默沒有再進來,我們急忙出去,發現陳默已經打開了兩邊的廂房好幾個門,可他卻不見了。 我們一一進門查看,發現里面如出一轍,都是拔步大床、干尸女子,紅色帳幔、金色嫁衣。 “陳默,”我喊了一聲,沒有人會應。 我們把所有的廂房都打開了,可是,沒有找到陳默。 “他在搞什么啊,每次都是這樣,想來就來,想走就走?!毕嬗裼行┥鷼?。 “別管他了,從我們認識他開始,他什么時候做事符合人情常理過,”張繼生有點無奈地說道。 “現在不一樣啊,在這樣的環境中,他突然消失了,要我們怎么辦?如果我們找到了出口了,是不是也不用等他了,讓他一個人在這里自生自滅呢?真是不可理喻?!毕嬗駶M腔怒火。 “算了,我們不理他了,繼續往里頭走吧。這里都是干尸,還冷不丁的就會坐起來,看起來怪滲人的?!蔽艺f道。 湘玉還有點不情不愿的樣子,但總算是不再抱怨陳默,而是跟著我們往里頭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