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歌曲就要淺吟低唱婉轉纏綿才能引起共情,換到現實里來,這種欲彰彌蓋的自我憐惜最沒有用。 不都總說暗戀是一個人的兵荒馬亂嗎? 想要“接近”也就算了,干嘛非得“走進”???人家同不同意?覺不覺得是入侵和打擾? 還“做個夢給你”,怎么確定人家會想要呢?自己的愛就得是珍寶嗎?可能只是煩惱! 許是這位乘客的神情泄露了什么東西,出租車司機從車內后視鏡里看看秦冬陽,自我安慰地想:眾生平等,我得半宿半夜地拉車費討生活,這位衣冠楚楚精英范十足的小先生瞧著也不怎么快樂。 都是活著罷了。 李擎正是諾正所的帶頭人,身體非常強壯。這是一個有思想有追求的資深律師,本名叫做李革正,很有七零后的時代色彩,擎正二字是他攻讀法律專業之后自己給自己改的名字,開始只當別名叫著,后來要開諾正所了才特意跑派出所戶籍科去改字,費了好大的勁兒。 李律干啥都有韌勁,不怕費事,就連組織業務會議這種事情,只要自己沒被哪個案子掛在外地趕不回來,基本都會親自主持。 “老錢先說?!崩钋嬲仍谒穆蓭煹饺司烷_口道。 錢寬藏到諾正所的時間比林巍早,名氣雖然略遜一籌,輩分和年頭擺在那兒,李擎正每次都給百分百的尊重。 “全階段的還是那個防衛過當的案子?!卞X寬藏也不是什么張揚性格,簡賅地說,“纏人。事發地點的監控設備年久失修,死角也太多,我和小景想了許多方法也沒找出有利的視聽資料,當事人的口供還是不能得到采信?!?/br> “我看了資料?!崩钋嬲c點頭,“受害人的口供也是孤證,拿不出更有力的憑據來夯實自己的指認。這個案子程序上有問題,一場沒有監控背書的二人互毆,怎么定的傷害方和防衛方呢?怎么提的公訴上的法庭?你還得在這問題上下功夫?!?/br> 錢寬藏微微一笑,“李律又慫恿我跟檢法battle!” “律師這個職業設定就是平衡公權力的!”李擎正淡淡地道,“大學教授早說過了,畢業多長時間也別忘了老師的話。分階段的有啥問題沒有?” 錢寬藏搖搖頭,“分階段的都挑順溜的接,基本是小景在負責,我就監督監督?!?/br> 李擎正又點頭,對錢寬藏身邊的小景說,“陪報案陪簽認罪書這種事看著簡單,里面的學問也不少,認真對待!多攢一些分階段的經驗,跟全階段的不差啥,進步得快。也別只靠自己,多跟老錢交流,前輩指導很重要的?!?/br> 小景很認真地答應,同時也很感激地對李擎正笑。 “巍子呢?”李擎正跟林巍師父向乾私交甚好,跟林巍說話總學朋友稱呼徒弟的口氣。 “猥褻案基本就收尾了!”林巍似乎睡得挺好,情緒和精神都很不錯,“平崗區法院在做庭后核實,咋核實也跑不了大圈兒,也就多走兩遍程序的事兒。剛接的誘拐女童案撓頭,那小子好像有超雄綜合征,分不清楚好賴,見誰咬誰,我也不想給他勝訴,糊弄完事替天行道?!?/br> 他開會時一貫這個腔調,李擎正早習慣了,在座的幾位年輕律師仍舊覺得有趣,輕輕地笑。 李擎正擺出領導態度,瞟瞟幾個發笑的人,“你們別學他的狂狷,學學本事。這個猥褻案大家都聽熟了,猥褻沒跑,能做文章的是算不算‘當眾’的認定。巍子弄得挺好,家屬也滿意,這就是口碑。刑辯律師又不是洗衣機,誰來了都得搓得干干凈凈?結果能比委托人的預期強就是勝訴。律所和你們個人的口碑太重要了,咱們綁在一起彼此成就。巍子明說合約到期就回去幫朗乾了,諾正以后的江湖地位,還靠各位多使使勁兒!” “真的?”一位姓馮的律師聞言就道,“我還以為是謠言呢!林律還真要回去???” “得兩年呢!”林巍便說,“五六百天以后的事兒呢,李律就提前說,這是給我造影響呢?” 李擎正抿著嘴笑,“能影響啥?你不掛牌就接不著案子掙不著錢了?” 林巍略顯無奈地搖搖頭,沒有繼續糾纏這個話題。 錢寬藏有意無意地打量打量他,神情平淡地轉開了頭。 “徐名達集資案開始了嗎?”李擎正又問,“雖然是你師父挑頭,咱們答應合作,就得認真負責?!?/br> “已經著手弄了!”林巍回答,“昨天去長山區檢察院申請證據復核,完了又跟徐廠長家公子嘮了一小天,等下會議結束我和小秦就去接觸原告?!?/br> “原告可不少??!”李擎正道,“你這手上倆個半全階段,半拉的還是個復雜案子,工作量不少,暫時就別再接活了。小秦多辛苦點兒,幫你林律分擔分擔?!?/br> 秦冬陽趕緊就應,“我努力?!?/br> 林巍仍舊淡淡地笑,“李律又心疼我,三個兩個的不是正常事兒嗎?” 錢寬藏的目光又掃過來。 林巍這種吊兒郎當的習氣挺吸引人,也挺煩人。 李擎正既不批評也不鼓勵,接著詢問別的律師工作進度和短期安排去了。 此后幾天,秦冬陽像個被人架在城跺上的機關槍,指哪打哪地陪著林巍見了不少集資案的受害人,釘子沒少碰,進展卻沒多少。 這是他認為的。 林巍覺得見著了人就是進展,“咱又不是公檢法的,還想震懾住誰?人家敢告就是有底氣的,能被律師嚇唬住嗎?那也不用打官司了,專挑面相兇惡的找,黑勢力壓迫就完事了。講什么公理談什么法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