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節
一串凌亂的腳步聲就在這時傳來,打破僵滯的氣氛。 “不好了!” 一名兆宜府侍衛在門外高聲喊道。 “小姐不見了!” * 葉凝陽所在的廂房距離這里不過幾步之遙,溫寒煙將玄色外衫扔回裴燼身上,當先走在前面推門而入。 幾人進入房中的動靜不算小,然而余冷安和葉承運卻幾乎毫無反應,唯獨葉含煜勉強投來一瞥。 “前輩,你們來了?!彼嘈σ宦?。 溫寒煙瞳眸微轉,神識無聲鋪就而出,不著痕跡打量整個廂房。 托裴燼這件法衣的福,她方才與鬼面羅剎交手時紊亂的內息已經被平復。 此處沒有絲毫打斗的痕跡,但葉凝陽卻不翼而飛。 她臉色微沉。 “方才發生了什么?” 葉含煜掌心虹光沉浮,正以法器探尋葉凝陽氣息。 聞言他扭過頭,表情說不上好看。 “方才jiejie就坐在這里?!比~含煜指著身后的紅木太師椅。 他薄唇緊抿著,“前輩,這世上莫非當真有能夠穿墻而行的術法嗎?” 溫寒煙眉間輕蹙,穿墻而行的術法她從未聽聞過。 但她沒有立即回應,只是不動聲色抬眸看一眼裴燼。 裴燼通曉各種邪門歪道,或許他會知曉一二也說不定。 身側男人眉眼低垂,額發落在眉間,眸底的情緒分辨不清。 他按了下眉心:“自然沒有?!?/br> 葉含煜對這個答案并不意外,臉色卻愈發難看。 “我特意將這把椅子貼著墻面擺放,背后是墻壁,左右前方皆有我和父親母親守護?!?/br> 他聲線干澀,“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么,我什么都沒有感受到??稍僖晦D身想同jiejie說話時,她便已經不見了?!?/br> “無聲無息?”裴燼倚在墻邊笑了聲。 “你也就算了,但你父母皆是悟道境之上的修為,想在他們眼皮子底下搶人,這人來頭可不小啊?!?/br> 溫寒煙心頭微動,轉身對葉承運和余冷安抱劍行了一禮:“兩位也沒有感受到任何異樣?” “沒有……” 余冷安一陣頭暈,仿佛瞬間蒼老了數十歲。 她勉強扶住桌面穩住身形,又去看葉承運。 余冷安根本沒心思回應這些問題,滿心都是葉凝陽的安危去向,“就連你也找不到她?” 葉承運眉間緊鎖,臉色沉重。 他沉默片刻:“給我些時間,夫人,我答應你,一定會找到凝陽?!?/br> 空青站在溫寒煙身后半步,臉色卻越來越難看。 一踏入這個房間,他便聞到一股似曾相識的燒焦味道。 他條件反射向后退了一大步,險些碰倒一座齊人高的花瓶。 花盆底在地面上碰撞出叮當聲響,季青林冷眼掃過來。 “一驚一乍,成何體統?” “……” 仿佛再次被那種陰鷙恐怖的氣息包裹住,空青沒搭理季青林,轉頭對溫寒煙小聲道,“寒煙師姐,這房中的味道……我聞到過?!?/br> ——“就在那個不人不鬼的家伙身上?!?/br> 溫寒煙抬起眼。 “味道?” 葉含煜就站在不遠處,將空青的話盡收耳中。 他倏地一怔,猛然間意識到什么,臉色突然變得古怪。 余冷安看出他臉色驟變,眼神一厲:“你可是想到什么?” 葉含煜抿唇不語,三兩步走到空青身側,“你說的是什么味道?” “是不是一股灼燒的焦臭味?” 空青皺眉:“你怎么知道?” 葉含煜臉色鐵青,沒有說話。 這味道,他早些時候便在葉凝陽身上聞見過。 季青林已在房中查探一圈,卻并未找到任何蛛絲馬跡。 聞言他也聽出些內情來,眸光一沉:“空青,你說清楚些?!?/br> “我不知道?!笨涨嗟?,“只是……如果真的像葉少主所說這樣,那葉小姐身上的味道,便同先前襲擊我之人一模一樣?!?/br> “你是說凝陽想要殺你?她就是攪得東洛州人心惶惶的罪魁禍首?!” 余冷安拍案而起,怒道,“一派胡言!不過是一面之詞,再說,不過是氣味而已,這算得上什么證據?” 季青林與空青在落云峰上相識數百年,對他的性子自然了解。 空青性情單純直接,有時甚至毫不知變通。 不僅蠢,還從不會說謊。 他心底一冷,順著這個方向深想過去,愈發覺得膽寒。 “昨夜在兆宜府內出手之人擅用刀。兆宜府以葉氏劍法聞名,據我所知,整個兆宜府之中只有令愛擅用刀法?!?/br> “笑話,我兆宜府千金的名聲,哪里是旁人可以肆意抹黑的?” 余冷安朱唇扯起一抹冷笑。 “既無證據,便是毫無根據的揣測,凝陽消受不起?!?/br> 季青林眉間微皺:“在下不過提及葉小姐擅用刀法,并無其他深意。葉夫人,您反應何必如此激烈呢?” 原本他不過隨口一提,余冷安態度強硬,他心下反倒疑竇更深。 余冷安冷冷道:“你的確并未明說,可字里行間皆是猜忌懷疑,以為我聽不出么?” “夫人,莫動怒?!比~承運嘆口氣。 他抬手輕撫余冷安肩頭,轉頭對季青林道,“凝陽的確自小習刀,可說來慚愧,她如今也不過合道境修為,斷不可能在兆宜府內造成那樣的損失?!?/br> 余冷安鼻腔里又逸出一聲冷笑:“出現在兆宜府的刀客,便一定要是我兆宜府中人么?” “修為這一點,的確解釋不通?!?/br> 季青林視線不偏不倚盯著余冷安,“只是,您先前親口說了,兆宜府并不是那么好進的地方。若想要突破兆宜府的防御而不驚動二位前輩,這絕非易事?!?/br> 他心下疑惑叢生,但心底絲絲縷縷的線索如今拼湊起來,全都指向葉凝陽。 他要的只是找到東洛州作亂之人,拿到璃瓊玉替宛晴續命,這人身份是什么與他無干。 就算那人是兆宜府千金,那也該是兆宜府的家事。 季青林唇角抿了抿,“況且——” 紀宛晴自始至終站在后面當花瓶,聞言愕然抬眸,伸手要去扯季青林的袖擺。 “師兄……” 但她動作不夠快,季青林已面不改色開口。 “在進入兆宜府之前,我與宛晴便已用羅盤查探到真兇氣息?!?/br> “那人當時便在兆宜府?!?/br> 紀宛晴唇角微抽,事已至此,她也只得扶額重新后退半步,繼續做花瓶不再開口。 “你說什么?”余冷安神情一變,精致姣好的臉上顯露出幾分慌亂,“昨夜遇襲之前,那人便在兆宜府中?” “沒錯,葉夫人?!?/br> 季青林道,“我與宛晴一路追尋那人氣息,在整個東洛州繞了一大圈,最后卻察覺那人進了兆宜府,而且出入仿若無人之境?!?/br> “或許是巧合,但這些細節與葉小姐的確不謀而合?!?/br> 余冷安一陣氣血上涌,天旋地轉間幾乎站不穩身體。 “如今凝陽失蹤,生死未卜?!彼瓨O反笑,“我絕不會相信她是作亂東洛州之人,她從小被我養大,她是什么樣的人沒有人比我更清楚?!?/br> “季公子,你是兆宜府的客人,對凝陽毫無了解,說出這些話我不怪你。只是你若無心同我一起救她,那便去一邊趁早圖個清閑,不要在此耽誤我救她性命!” 季青林身形未動,眸底狐疑反倒更甚。 “我師弟險些被取了性命,這才九死一生聞到對方身上的味道。我所言不過是推測,您卻如此大動干戈,甚至要我退出不再插手此事,實在惹人懷疑?!?/br> 他眼睫掃下來,不咸不淡道,“作亂之人在兆宜府是不假,但是葉夫人,沒有人說過作亂之人只有一人?!?/br> 余冷安冷聲道:“你這是什么意思?” “若你與葉小姐一同出手,先前的困惑便不再是問題了?!?/br> 季青林抬眸,“葉小姐身負純陽命格,死去的人恰巧也都是純陽命格,幕后之人甚至能夠自由出入兆宜府,夜間宿在兆宜府之中而不驚動您與葉家主?!?/br> “不僅如此,葉小姐擁有司星宮的法器,能夠隔空探人命格,與空青初見之時便輕而易舉探得了他純陽命格的身份?!?/br> “葉夫人,您不覺得這一切都太巧了嗎?” 余冷安聽得耳中一陣嗡鳴,胸口氣血翻涌:“血口噴人,兆宜府接待不起你這樣的‘貴客’?!?/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