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有那么一瞬間,銘久覺得自己仍處于見習階段,而成杰則是為自己提供指導的資深咒怨執事。 “你這是要去哪兒?”成杰問。 “秀水街?!?/br> “那里有業務嗎?” “或許吧……” “或許?” “昨天你不是提議,要‘圍繞已經形成、或接近形成的咒怨做文章’……” “哦哦,”成杰的嘴角高高揚起,露出兩排又齊又白的牙齒,“這么說,秀水街那里有已經形成的咒怨了?” “嗯?!?/br> “還差幾位施怨者?” “六位?!?/br> “那你要稍稍花些時間了。你干嘛不先從那些只差一兩位的入手呢?” “這個……我沒有考慮到……” “其實我也要去秀水街,不過我這單業務只要再湊一位施怨者就夠了?!?/br> “哦?!?/br> “如果你需要我幫忙的話,盡管聯系我?!?/br> 成杰一邊說,一邊將他的通訊號碼寫在便箋上,遞給銘久。 “好?!?/br> “不過,業務完成后,業績指標要按比例分給我喲!” 正說著,一輛尚未載客的出租車駛近,成杰連忙招手。 “一起吧,”他招呼銘久,“反正順路?!?/br> “好?!?/br> “不過車費得平攤?!?/br> “好?!?/br> 出租車停穩,成杰坐進副駕駛,銘久在后。 “你是他領導?” 開出一段距離之后,司機問成杰。 “嗯?”成杰頗感意外,“不是啊,我們是同事。為什么這么問?” 銘久也覺得司機問得奇怪,同時覺得司機的聲音有些耳熟。 “你那位小領導呢?”司機朝車內后視鏡里的銘久問道。 “哎?” “就那個小姑娘,她不是你的領導嗎?” 見銘久仍然一頭霧水,司機迅速轉了下臉,朝銘久笑笑:“不認得我啦?” 恰在此時,前車突然減速。 “我cao!” 司機一個急剎車,隨后尋機繞到前車側面,朝正在接電話的前車司機罵道: “會開車嗎,傻逼?” “哦哦,你是……” 看到這一幕,銘久才終于想起,見習期第一天去公墓時,他和晴夏坐的正是這輛出租車。 見銘久終于認出自己,司機立刻忘掉剛才差點兒撞車的不快,繼續搭話: “上次那小姑娘說她是你領導,所以今天你們一上來,我就以為這小伙兒也是你領導。其實要看歲數的話,你更像個領導……” “哪里,我才不像……” “那小姑娘呢?她不領導你了?” “她……算是吧?!?/br> 銘久嘴上敷衍著,心里卻再次生出疑惑:晴夏到底去哪兒了,怎么一直都沒見到她? “時間真不禁過,上次拉你的時候還是夏天,剛開始熱的時候。我還記得你和那小姑娘都穿著西裝——好像你穿的就是現在這身兒——我當時就想,你們難道不熱嗎?” 明明此前只有一面之緣,司機卻像見到老熟人一樣,嘮叨起來就沒完,直到左前方一輛面包車稍稍偏出了右邊的虛線。 “嘀——嘀——” 司機猛拍兩下喇叭。面包車剛剛縮回虛線以內,他便一腳油門超了過去,還特意變道,切到面包車的前面。 成杰用余光瞄了瞄司機的繃緊的臉,忽然挑起話頭: “現在的蠢司機可真多啊,看著就來氣?!?/br> 司機立刻漲紅了臉:“誰說不是呢!有時候把我氣得……” “氣得怎樣?” “氣得真想……” “真想怎樣?” 銘久朝中間歪歪頭,看到成杰緊盯著司機的嘴,眼神里充滿期待。 “真想不干了??墒菦]辦法,還得給兒子攢錢?!?/br> 這顯然不是成杰期待的答案??伤凰佬?,沒等多久便再次挑起話頭: “像您這樣天天在道兒上跑,那樣的蠢司機一天怎么也得碰上兩三個吧?” “兩三個?”司機把眼睛瞪得溜圓,“哪止兩三個?” “能有多少?” “這么跟你說吧,我一天要干將近十六個小時,至少開三百公里,那種開車不看道兒的二逼司機,一天碰見二十個都算少的!” “這么多?”成杰故作感慨,“果然有駕照不一定有素質啊?!?/br> 司機冷笑一聲:“駕照也不一定有啊?!?/br> “還有沒駕照的?沒駕照不是不能開車上路嗎?” “法律是那么規定的,可就是有不守法的人。無證駕駛的多著呢!” “那也太不負責任了!”成杰做出一副義憤填膺的樣子。 “誰說不是呢!去年百貨大樓那個事兒,你知道吧?” 一瞬間,成杰的眼神便陷入空洞狀態,就像是機器人被關掉了開關。 一直留意著兩人對話的銘久立刻明白,成杰和他一樣,對“去年百貨大樓那個事兒”毫無印象。這當然不是因為他們記性不好或是信息閉塞,而是因為他們的記憶都只能追溯到剛成為咒怨執事的那一刻。 想必此時的成杰也和那次在公交車上的我一樣,正為找不出更早之前的記憶而困惑不已吧,銘久想。 司機一邊開車,一邊看了看成杰,大概是覺得這人怎么突然就愣住了,有些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