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6章
而這一切安德廖沙可能一無所知嗎?除非他不是安德廖沙了,尤拉別開了眼,他不想看到這讓他有些難受的一幕。 只有一個人沒有受到影響?!盀槭裁匆冗@么多酒,你是在自找罪受嗎?”阿納斯塔西婭一半責怪,一半心軟,她擔憂地看著臉色慘白的安德廖沙。 她不放心地伸出手,靠近了安德廖沙的額頭,當她的手指擦過他的發絲時,他像是發覺到什么似的微微偏頭。 阿納斯塔西婭絲毫沒有感到尷尬地收回手,她自如地拿起杯子抿了一口??闪硪粋€人仿佛不能忍受地出聲:“你是安德廖沙的未婚妻嗎?我怎么不知道?!庇壤c她四目相對,他的下巴抵在膝蓋上,滿滿的嘲弄一點也不隱藏。 他已經受夠了這出鬧劇,阿納斯塔西婭再怎么自討苦吃也與他無關,他不能忍受的是星星墜落凡塵沾滿塵土,是圓潤鮮艷的紅蘋果從內部腐爛,或是雪花融化變成路邊的黑色污泥。 如果某一天他變成了這種模樣,希望有人無所謂是誰能干脆利落地給他一槍,即使是失血過多,心臟破個洞,伴隨著宛如酷刑般的痛苦死去,他也會無比感激那個家伙。 “尤拉,別吵,我的耳朵疼?!卑驳铝紊匙柚箲鸹鹇?,阿納斯塔西婭的反擊正蠢蠢欲動,讓人他們兩個人繼續爭吵,只會一個淚水漣漣,另一個臉紅脖子粗。 阿列克謝急忙從一旁遞上一整個鮮艷的大蘋果,尤拉不滿地小聲嘟囔,“不公平,只說我一個人······” 這時門外一陣腳步聲,引發小小的sao動,阿列克謝反應靈敏,立刻朝門口望去。不久,卡斯辛基家的管家神態自然地走進來,可細看之下,他的步伐匆忙許多。 “伊芙洛西尼亞小姐不見蹤影,馬爾金家的人沒有找到,正向我們尋求幫助?!惫芗抑斏鞯貨]有使用\'失蹤\',這個詞意味著事態嚴重。 阿列克謝迅速轉頭去看安德廖沙,他整個人幾乎蓄勢待發地準備起身,但卻被另一股力量死死克制住了,他保持著原來的姿勢,可每一塊肌rou都緊繃而僵硬。 我們沉默地望向彼此,再看看煎熬中的安德廖沙,長滿尖刺的枝條沿著\'我們\'之間的縫隙瘋長,裂痕在靜謐難耐中悄悄擴大。 阿納斯塔西婭在無言的靜默里放下了骨瓷杯,過了一會兒,她放輕了呼吸,將嘆息化為唇角習慣性微笑。 尤拉思索一會,也放松下來,“別擔心,弗洛夏小姐不會更安全了?!蹦茉诎脖栏竦奈謥啿鼐S爾皇宮酒店失去蹤跡,憑借一個小女孩的力量基本不可能,尤拉將羅曼諾夫考慮進去后,一切都能說通了。 隨著他的話音剛落,管家再一次步履匆匆地走進來,除了帶來伊芙洛西尼亞平安無事的信息,還遞給阿列克謝一塊亮著光的屏幕。 尤拉似乎察覺到了什么,他快速地在滿是褶皺的睡袍中翻找,終于黑色的手機從袖管中滑落。 然后他們都看到了那條break news,由王室發言人與馬爾金家族共同發布了關于羅曼諾夫殿下即將與馬爾金家族訂婚的消息。 巨石從山頂滾落,沉入平靜湖面帶來的震動,沖擊著本就危險的和平,更遑論將新聞一個字一個字地唇齒間蹦出來的尤拉,他向安德廖沙發出警示,如果反復的折磨能將安德廖沙最后,殘余的僥幸澆熄,那尤拉會狠心地踐踏著,直到碾碎留不下一絲痕跡。 “夠了,尤拉,夠了?!?/br> 安德廖沙直起脖頸,他的額發被冰塊融化后的水打濕了,凌亂地垂落。各種情緒飛快地從他眼底滑落,但無一留存,直至滿目荒蕪。 “安德······”阿納斯塔西婭的聲音很輕,她覺得自己會不小心讓眼前的人破碎一地。 安德廖沙不能在忍耐了,可日復一日的磨難耗盡了他的力氣,絕望的尖叫和吶喊從來不會停歇,他只能肆意笑著將一瓶瓶液體灌進去,他的不甘與怒火將情感日夜燃燒,他在地獄里行走,直到被焚燒殆盡。 他放棄了弗洛夏。 從這個決定開始的那瞬間,他的某一部分就被上帝剝離,硬生生與rourou體撕扯開,血管、皮膚、肌rou,還有靈魂都要承受兇殘的分離,血液從身體里汩汩涌出,他背叛了所愛之人的信任,將她的手松開了。 這是沒有盡頭的制裁,他終其一生都要與它作伴,酒精不能麻痹這種痛楚,但能使他像個傻子一樣笑出來,他沒有悲傷的資格,眼淚更是奢侈品,四肢百骸的痛楚讓他明白,他失去弗洛夏。 發絲末端的水珠聚集起來,似乎憐惜他濃郁的,難以直視的悲傷,安德廖沙眨動眼睛,水漬從眼角落下,他再次掛起溫柔的笑容,仿佛想要回到一切還沒有開始的起點,他會選擇轉身離開,將那個黃昏徹底遺忘。 摧毀一個人最有利的方式,是告訴他還有希望,現在希望也離開了。 第176章 chapter175.儀式(一) 藍黑色的的水里,我隨著波浪上下沉浮,那是空虛與火焰交匯而成的癡狂的意外——我能自如地呼吸,海水灌進耳朵里,接著緩緩從眼睛里流出。 液體一次次潤澤角膜,我在沉靜緩慢地漂浮沒有目的地,憂傷疏離的夢境,將一切都模糊,我被溫柔地包裹,靜謐能夠永恒。 最終潮水褪去,意識從一望無際的自由中復蘇,我先聽到雨水敲打在屋頂的聲音,刷拉拉——清透的雨將寂靜打破,湮沒全部,將白霧壓進堅硬的凍土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