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不需要彈奏了?!本驮谖蚁霃念^再練習一遍時,舒賓太太制止了我,她語氣平淡地問:“發生了什么?弗洛夏,你不是個會犯重復性錯誤的人?!?/br> 我想了想,“阿納斯塔西婭要來這里,來維爾利斯特。哦,她是佛奧洛夫家族的?!蔽翼樋谡f道,補充了她的身份,這里的人需要的是姓氏,同名率高得驚人,在學校里喊一聲“米莎”,估計會有一群人回頭來看。 “哦,那是一位優雅的小淑女,兩年前我記得見過她一次?!笔尜e太太沒用多久就想起來,“你對她要來的事情很抵觸嗎?” “不,不是的,與阿納斯塔西婭沒有關系,我挺高興她能來,我想我們可能成為朋友,只是我很擔心維爾利斯特的氣候,這種天氣出門游覽可是自找苦吃?!蔽乙膊淮_定自己為什么有點不對勁,煩躁似乎是從收到阿納斯塔西婭的郵件之前開始的。 “會有好天氣的,那個小姑娘會看天氣預報再決定出行時間,這里的寒冷不會持續多久了?!笔尜e太太笑笑,她覺得季節更替不需要擔心,特別是對她這種已經歷經幾十個盛夏與寒冬的老人。 “如果你能留到樺樹節之后,七月末八月底的維爾利斯特美得永生難忘?!彼妓髦裁?,慢悠悠地走向唱片架。 我合上琴蓋,走到壁爐邊。舒賓太太笑著看了我一眼,她沒有繼續追問原因,我也沒有說起樺樹節的事情。她看我懶散地重新窩了回去,好心地沒有詢問我眼皮上的包是怎么回事。我嗅著柴火燃燒的香氣,唱針放置好時,我默默等待著樂曲滑落出來。 第149章 chapter 148. 視角(一) 米拉 陽光灑在平滑的大石板路上,綠草鮮嫩的葉片掃過腳踝,春日的巴甫契特明亮而潔凈,不過我現在可沒有心思停下腳步好好欣賞風景,準確的說我毫不懷疑自己實在憑借運氣走路。 我抱著一大摞書,高度超過了額頭,每一步都格外小心,這些書是斯達特舍先生列下的書單,我一大早接到命令后剛剛從尼娜昂諾大圖書館浩瀚的書海中將它們一一找了出來。 “好重···”我喘著氣,有些后悔自己沒有從守門人那里借一個手推車,幸好殿下的書房已經不遠了,我動了動僵硬的胳膊,它們在沉重的負擔下已經麻木不堪。 穿過花園走廊,暖融融的陽光隔絕在身后,城堡里厚重堅固的石墻讓光線重歸暗淡,寒氣從磚縫中的青灰里鉆出來,我感覺額頭上剛剛冒出的熱氣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弗洛夏小姐已經離開了大半個月,她獲得了殿下的準許,去某個小鎮上休養,她一直不太健康,瘦瘦弱弱地,我第一次見她是在金布羅女士的一次插花課上,弗洛夏小姐看上去玩得很開心,她的作品是五顏六色可以集成彩虹的花束,比金布羅女士的臉色還要精彩。 那時,弗洛夏小姐是生機勃勃的,窗戶前坐在高高的椅子上的她晃著腳,連鞋子也沒有穿,她披散著長發,淺灰色的眼眸安靜地被染上明亮的顏色。 她不像以前來巴甫契特里陪伴殿下的女孩子,那些小姑娘們完美復刻了他們的母親,祖母的樣子,溫柔優雅——至少表面看上去是這樣。 弗洛夏小姐裝裝樣子也不擅長,每當她作出一些失禮的行為時就會低著頭默不作聲,金布羅女士不會說出尖酸刻薄的話,可她委婉的批評弗洛夏小姐顯然沒有放在心上,她眼神渙散目光呆滯并沒有反省的樣子。 可我挺喜歡她,這樣的人幾乎從沒有出現在巴甫契特。當再次遇見弗洛夏小姐,是我從斯達特舍先生身邊被安排去照顧她。 我這時才發現,她竟然住在殿下的臥房!帶著呼吸裝置,奄奄一息的弗洛夏小姐,她受了很嚴重的傷,毫不夸張的說,我開始擔心她是不是還活著。 冬天嚴寒在弗洛夏小姐臥床的時間里漸漸褪去,雨聲擊打在窗戶上,接著被持續的晴天曬干,她慢慢恢復了,又似乎變得更安靜了。 情況不好不壞,我和她說得話不多,殿下也一樣,盡管他每晚都坐在床邊的椅子上,沒有開燈,兩個人在黑暗中沉默,直到晨曦穿透黑夜時,殿下就會帶著清晨的寒氣走進隔壁書房。 他在意弗洛夏小姐,因為殿下從來沒有對女孩子這么執著,不,甚至是所有人,殿下把世界分成他自己和其他人,沒有人能走進他的世界。不論是其他貴族,親人,朋友,都無法引起他的興趣,殿下一直習慣性冷漠的,無視著周圍的人。 沒人能看透殿下在想些什么,他自己似乎也在思考,這種反常在弗洛夏小姐受傷后變得極端,他守在她身邊,無論弗洛夏小姐是否清醒。 直到那一天,殿下生日前一天,弗洛夏小姐離開了房間,殿下站在空無一人的房間里,窗戶大開,脫下的睡衣從沙發上落下來。 他臉上出現了痛苦的神色,他的掙扎與憤怒,還有受傷的情緒一閃而過。 我懷疑自己看錯了,因為第二天弗洛夏小姐就離開了,這完全不符合羅曼諾夫的行事作風,所有事情基本按照傳統,王室慣例,可她一直在挑戰這些規則,并且成功了。 弗洛夏小姐走了,可她留下的風暴未曾停息,只是以一個沉靜而蠢蠢欲動的姿態繼續發酵,我重新回到了斯達特舍先生身邊,負責服侍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