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
安德廖沙對我的縱容使他自己都有些無奈,他不忍心將我送回去,我感激地沖他笑一笑,窩在一起閉上了眼睛。 我想要睡一覺恢復一些精神,鼻子悶悶地喉嚨有些發癢,可半醒不醒的時候大腦反而更加活躍,我根本無法控制它。 安德廖沙的呼吸聲就在身邊,我沒有半分不自在,除了有些想要咳嗽,我一動不動,外面是汽車鳴笛和碾過地面的噪音。 放低呼吸的頻率,我能感受到車子微微的晃動,我有些厭煩自己的敏感,有時候遲鈍一些會更好,這樣我就不回輕易地恐懼、不安、痛苦與掙扎了。 我胡思亂想,竟然連做夢的空隙都沒有,隨后不一樣的寂靜包圍了我,我聽不到安心的白噪音,直接驚醒過來。 “弗洛夏,你醒了?”我睜開眼睛,看見安德廖沙正坐在駕駛座上玩手機,車內的光線昏暗,亮光只照在他的臉頰上。 “嗯?!蔽衣掏痰嘏榔饋?,伸了一個懶腰,安德廖沙的安全帶解開了,車子并沒有熄火,暖氣需要燃料供應,看上去車子已經停了好一會了。 “怎么不叫醒我?”我揉揉眼睛,除了嗓子依然不舒服,我的精神的確好了許多。 安德廖沙放下手機,順手幫我解開了安全帶,“因為你睡得很熟,而且畫展開始還有好一會,不需要著急?!彼粗也蛔〉卮蚝乔?,有些心疼地拍拍我的腦袋。 “走吧?!卑驳铝紊诚铝塑?,將圍巾松松地繞在我脖子上。 我們一起從地下停車場坐電梯到達地面一層,“這次畫展是由尤拉的叔叔牽頭舉辦的,畫展后還有派對,來得賓客中年輕人不多,你不要太擔心?!?/br> 我聽懂了安德廖沙的暗示,他是說羅曼諾夫家的人不會來,甚至我見過的例如阿納斯塔西婭,阿列克謝他們都不會出席,我不由得松了口氣。 電梯門打開,眼前被極度侵占的白色鋪滿,天花板是白色,地面是白色的磚,墻壁的接縫處也是白色的,一幅幅畫作相隔不遠,被紅色的絲線連接。 “真是讓人摸不著頭腦的風格?!卑驳铝紊畴S手將邀請函丟給一旁的工作人員,他扯扯嘴角,有些不以為然。 我可以理解他的想法,白熾燈強光照射,電線被刻意剝離開,粗糙地裸露在外面,有些地方露出了水泥鋼筋結構,但都涂成了白色,那是一種極端刺眼的白色,我不能直直注視超過五秒,不然任何人都會有理由擔心自己的眼部健康。 后現代風格不會被批評,但是古典主義的畫作是傳遞了溫潤,自然,真實的活力這些特點,無論如何與展館的風格都不匹配。不過,這或許是展館主人故意想要展示的,風格迥異之間的碰撞帶來的新奇有趣。 我跟在安德廖沙后面,展館是由一條條小徑組成,匯聚在中心,那里應該就是希施金先生的畫作了。我們剛走出這條小徑,到達一片空曠的大廳,天花板很低,給人一種透不過氣的感覺。 更讓我難以適應的是,這里的人有些多——合體的西裝是男士的標配,女士們露出纖細的腳踝和修長的腿,她們挽著男伴的手臂比起看畫,更是三三兩兩湊成堆小聲交談。 我一眼望去,華貴的服飾,搭配著耀眼的寶石,濃烈的香水味和男人女人們的笑聲,我已經多久沒有出現在人群之中了,我開始覺得有些窒息。我退回一步,尋求保護的抓住了安德廖沙的袖子。 “該死,怎么會有這么多人?”他顯然沒有想到這個僅僅是一個小型的畫展這么簡單?!坝壤@個家伙······” 安德廖沙皺著眉,他輕輕環住我的肩膀,“弗洛夏,我很抱歉,尤拉說這只是一個二三十人的小聚會···”他有些愧疚,這時我還沒有搞懂是為什么。 直到—— “小馬金先生?”不遠處的中年男士發出一聲驚呼。 根本不能躲避,安德廖沙不能做出失禮的舉動。安德廖沙煩躁地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案ヂ逑?,這里人很多我沒有把握他們不會認出來你,所以,找個人少的地方看你喜歡的畫,不用和身邊的人打招呼,等我來找你,好嗎?” 安德廖沙壓低聲音,飛快地叮囑我,然后將自己的手機塞給我,站在我的身前,將我遮擋住。 “小馬爾金先生,真的是您,我剛以為自己看錯了?!蹦莻€中年人露出諂媚的笑容,端起一杯香檳向這里靠過來。 我抓緊機會,從安德廖沙身后溜開,事實上這一點也不困難,斯拉夫人的體型高大,我普遍只到他們腰間,體型優勢協助我像一條滑手的魚兒從人群里鉆來鉆去。 身邊的人投來疑惑的目光,但他們不會想到我就是那個霸占了這半年以來,各個家族間流傳的小道消息的主人公,他們的猜想應該是優雅美麗的少女與他們高貴的羅曼諾夫王子一見鐘情,這份感情讓羅曼諾夫拋棄血統限制,并讓整個王室接納了馬爾金家的養女。 他們的想象中,最差弗洛夏也是一個高挑、白皙,一張令人神魂顛倒的面容與優雅地談吐,這樣才會使羅曼諾夫著迷。換做是我,我也會這樣想,所以他們不會將眼前跑開的我——蒼白、發育不良,有些神經質的我與弗洛夏劃等號。 我閃身轉進隨便一條岔道,人群聚在大廳里,這里能聽見喧囂的回聲。每條路的風格沒有區別,我輕輕靠在墻上,油漆味很鮮明,鼻子不通嗅覺失靈得恰到好處,我免受沒能全部揮發干凈的油漆味的污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