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不是的·····” “你的家教呢?伊弗洛西尼亞,不能直呼我的名字······好吧,我不能對你要求這么多···” 她神色冰冷:“我已經安排好了醫院,你不要學習你的母親,任性的只顧著自己,那只會令人心生厭惡?!?/br> “······” 搖搖欲墜的枯葉,扛住了秋風的蕭瑟,卻抵不過時光的靜默。 不是的,錯了,都錯了······ “咔吱——” 踩在腐爛的樹枝上的力氣,壓斷了我最后的堅持。 我轉頭狂奔。 要去哪里?我不知道。 我只想快點逃離。 凌厲地刮過我的臉龐的不止有風,還有盤亙繁多伸出來的枝丫,陽光太少,為了生活,扭曲成怪異的樣子。 我不會感到疲憊,可喘息聲越發劇烈,清透的濕氣在鼻子處聚集,緩緩侵入呼吸,溺水的窒息感讓眼中的綠色更加壓抑。 暈眩的森林,釋放了霧氣。 我無知無覺向前走,我得分出幾分心神注意腳下,腐爛的枝葉變得無比柔軟,在雨水的沖刷下,“咕咚——”,翻著氣泡的沼澤。新鮮的枯枝分布著倒刺,靜悄悄地伺機而動。 我摔倒了,膝蓋磕在斜倒的西伯利亞冷杉堅硬的樹皮上。 不疼不累,沒有知覺的沉默才讓我發慌。 我扶著樹干站起身,我不能停在這兒。 疲憊由心底向外擴散,像是在深海之中,無論用多大的力氣,仍像一只弱小的鳥兒無奈地撲楞。 我抬起腳向更高的地方走去。 沉重的水汽開始變得稀薄,我終于不用像剛從水中走出,沉甸甸的負重。 我讓自己樂觀一些,你知道的,弗洛夏,這里都是假的,你還沒有醒來。安德廖沙是假的,索菲亞也是,他們不會說出那樣的話,即使不相信自己,也不要懷疑他們。 將恐懼深深埋入西伯利亞平原肥沃的土中,我跌跌撞撞地走向河洛厄斯山脈的頂峰。干燥的明亮穿插過不再濃密的云杉樹冠,照耀在濕漉漉的臉龐上。 或許我能看到截斷了山脈,奔騰壯麗的奧卡河,翻滾著潔白的水浪,喧囂著叫嚷著生命的高歌,綿延到天空盡頭的伏爾加河,或者是看不到,摸不著遙遠而神秘,冰封千里的北極冰蓋。 喘息,讓奔跑越發真實。 然而,只一秒,世界再次發生改變。 沒有盧布廖夫幽深的森林,沒有安德廖沙,沒有我在那個世界里熟悉的一切。 僅僅一次眨眼,我的雙腿還保持著努力向上攀爬的動作,兩只手還得時不時揮開眼前鋒利的枝葉,雖然不會受傷,但我無法忍受,它劃過皮膚似乎能割下一層皮rou的毛骨悚然。 瞬間向陰郁的綠色告別,被粗暴地塞入另一個地方。 我僵持著怪異的姿勢打量著突然出現的新世界。 上了年代的老房子,每一處縫隙里都無不透出時光的痕跡,但依稀還是能從精致的刺繡桌墊,水晶碎琉璃勾結成的流蘇窗簾看出,以前這幢房子的華麗輝煌。 現在的主人顯然沒有花心思在房子上,繁復精美的吊燈上蒙著厚厚的灰塵,柔軟的毛縷絨面桌布干硬的打結,木門精致優雅的花紋似乎被一次次劇烈的開關破壞,留下難以忽視的裂紋。 而且,有意無意的,畫面似乎加上了老照片的濾鏡,顯得古樸而懷舊,甚至從灰蒙蒙的窗戶向外看去,連天空都是陳舊的暗黃。 這是哪里? 我的大腦微微發痛,似乎觸及到了核心的神經,將熟悉的不熟悉的統統裝入大腦,迅速的核查比對。 似曾相識的畫面。 ——“déjà vu” 也許是海馬效應的浮現,要知道我的想象力一向出色,比起常人,我大概擁有超越了數字限制的幻覺記憶,這個理由可以更好的撫平大腦遲遲得不出答案的焦躁。 “砰!——” 撞擊的清脆聲從不遠處的房間里傳來。 我不假思索地快步走過去,這不像是慣常畏畏縮縮的我,這是我的世界,沒人能傷害我,至于深入骨髓的恐懼,或許已經在幻想的盧布廖夫長成了雄偉的參天大樹。 我放輕腳步,仍然抵擋不住年歲已高的木質地板發出嘎吱嘎吱的shen呻 yin吟。 咕嚕咕嚕的摩擦,在低沉的碰撞里重歸安靜,隨著我的靠近,一個女人的聲音在我耳邊炸裂般響起。 “滾開!離開這個房間?。?!” “該死的!你怎么不滾開呢······你想呆在這里嗎???!小蠢貨!連你也想趕我走······” 幾乎是第一眼,我就知道了她是誰。 弗洛夏的mama——莉莉婭。 是啊,根本不是玄妙的既視感,這種似曾相識的感覺,是弗洛夏混亂的記憶里的一個場景,在深夜的夢境里不斷閃回出現,又被小心翼翼地埋藏起來的過去。 “好呀??!我的弗洛夏長大了,mama這就走······滾得遠遠地?!狈粗S的語氣里遮掩不住的不屑一顧。 我來不及躲藏,被莉莉婭穿體而過,我松下一口氣,我總是難以時時提醒自己,這是在夢里。 很難想象,眾人口中雍容華貴、溫柔善良,沒得像是掉落凡間的密爾特斯小公主,會是眼前這個被酒精腐蝕了的粗魯的中年婦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