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還有這個鐘,它還在這里?!?/br> 安德廖沙沉浸在幼時的記憶里。 “小時候被迫仰著頭,能看見的就是這個巨大的鐘。我就死死盯著它,希望時間走得快一點再快一點,但它總是很慢,很慢?!?/br> 古樸的薔薇木料停留在泛黃的時光鐘,精雕細琢的花紋投下陰影,將年少的安德廖沙困在其中。 他無奈地勾起嘴角:“于是,我祈求父親把鐘丟掉,或者放到其他的房間里去。但父親告訴我,要直面自己的恐懼,才能成為我夢寐以求的男子漢?!?/br> 安德廖沙嘗試過,然而恐懼瞬間就能擊潰充滿稚氣的愿望,特別是對小孩子來說,腦容量太小,裝進了害怕,就再也放不下其他的東西。 “后來,我一再請求父親,他終于妥協了?!?/br> 安德廖沙轉頭直視墻角的鐘:“你看,它被放在了那兒。無論從哪個角度都很難看清時間?!?/br> 安德烈老管家點點頭,因為房間的特殊性,鐘表取消了報時功能,的確沒有辦法看清楚。 “先生是愛您的,他總不忍心您傷心?!?/br> “這一點我當然知道?!卑驳铝紊呈栈亓艘暰€。 “不過,我只是遷怒罷了?!卑驳铝紊晨粗胺降陌咨琳?,“小時候害怕的是冰冷的金屬在牙齒上“呲呲呲——”令人頭皮發麻的聲音和疼痛,鐘表卻被當成了無辜的出氣筒?!?/br> “直到現在我都不喜歡看牙醫,對這個房間也避而遠之。而它呢,即使失去了作為鐘表的作用,卻仍然守在這兒,所以,我還不如它?!?/br> “就像父親說的,逃避的我怎么可能成長,小時候的我選擇了逃避,現在的我也一樣?!?/br> 表面的平靜下,安德廖沙被自責包裹。 小時候,他沒有選擇的能力,無法保護他珍惜的東西。當他與弗洛夏相遇,或許那是一次機會,讓他可以張開雙手,去守護過去不再遺憾的機會。 但安德廖沙清楚,他搞砸了,沉浸在失而復得的meimei的幻想里,忘記了一個事實。 弗洛夏如何相似,也不是他夭折的meimei。 她是一個獨立的人。 活潑,天真,善良,春節,調皮,貪玩,無憂無慮······他對meimei這個角色所有刻板的想象不知不覺轉移到弗洛夏身上,他開始期待,弗洛夏帶來的五彩斑斕能把破碎的回憶拼湊完整,比膠水還要有用。 然而,被執著的,深刻的興奮控制,他忘了,對弗洛夏來說,看似溫柔的善意,到底有多么不公平。 或許,巍峨壯闊綿延千里的河洛厄斯山脈都比不過的負擔就這樣壓在弗洛夏瘦小的肩膀上,她不得不承擔起不屬于她的重量。 “真是個見鬼的好哥哥?!卑驳铝紊匙猿暗匦π?。 口口聲聲的好哥哥,其實不過是完成丑陋的自我幻想。 安德烈老管家猶豫半晌,還是上前安慰地拍拍安德廖沙的肩膀。 “選擇不會僅僅是簡單的,唯一的理由。也許弗洛夏小姐只是遇到了不愿意對別人訴說的麻煩?!卑驳铝夜芗矣纸又a充,“弗洛夏小姐是個好姑娘,體貼的又善解人意,她怎么舍得珍貴的家人難過?!?/br> “······”安德廖沙搓著手指上干掉的血跡,像是聽進去了,又像是沒聽進去。 病床旁細小的聲音陡然增大,緊閉的塑料簾唰地拉開,卡斯希曼醫生一臉焦急地走出來。 安德廖沙緊張地站起身,“情況怎么樣?” 卡西希曼醫生顯得有些猶豫,弗洛夏小姐的身份由不得他半點疏忽,即使他擁有相當不錯的專業素養,卡斯希曼醫生還是得格外謹慎。 “弗洛夏小姐四肢冰涼、血壓下降,失血性休克的明顯癥狀。所以首先為她進行輸血,處理傷口,防止感染。但是······ ” “但是?”安德廖沙輕聲重復。 “但是,弗洛夏小姐的情況并未好轉,瞳孔縮小,昏迷和反射消失,呼吸淺慢,輕微,出現了呼吸衰竭的前期反應。我們判斷是藥物中毒,弗洛夏小姐曾患有其他的疾病或者服藥經歷嗎?她這個年紀能獲得處方藥的方法并不容易?!?/br> “不,弗洛夏小姐身體很健康,只是有些營養不良?!卑驳铝依瞎芗也患偎妓鞯鼗卮?。 不過,隨后又有些懷疑地補充道:“前一陣子,索菲亞夫人曾安排弗洛夏小姐接受心理醫生的輔導。不過,弗洛夏小姐已經很久沒去過了?!?/br> 安德廖沙像是想到了什么,他不確定地說:“或許是卡/立/普/多?” 他以前送弗洛夏回家時,撿到過從弗洛夏書包里掉落出來的藥瓶。當時弗洛夏有些無奈地對他解釋,“你知道嗎?索菲亞在我的健康問題上顯得太緊張了,我得隨身帶著這個,她會安心一些?!彼呎f邊湊到后視鏡前,“難道我長得像是那種渾身綁滿炸/藥,書包里藏著兩把勃/利科/特a-s37式手shou槍qiang時時刻刻打算與地球人同歸于盡的反/社/會/分子嗎?” 他當時是怎么回答的呢?哦,是這樣,“快別犯蠢了,小鬼兒頭,你這些玩意頂多帶上一百個同學去見上帝,還是得在你武力值拉滿的情況下?!?/br> 他捏住弗洛夏的臉蛋,直到蒼白變得粉紅,“現實情況是,你的慣用手右手的勃/利/科/特a-s37產生的沖擊力能讓你摔個四腳朝天,至于左手呢,手腕會直接骨裂?!?/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