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第三十三章
第三十三章 這是阿爾托莉雅第二次在外公開露面。 第一次是她拔出圣劍, 確定了王位繼承人身份的儀式上,在所有競爭者面前,她說出了自己的名字:亞瑟·潘德拉貢。 不是阿爾托莉雅·潘德拉貢, 而是“亞瑟”。 為了服眾,隱藏身份扮演成男性是必要的,阿爾托莉雅沒有意見。 然而,對不列顛絕大多數人來說, 新王繼任的典禮又辦得匆匆, 許多人都沒能見到新王的臉。 在那之后, 換了新主的皇宮就神奇地沉寂了。 人們只知道新王亞瑟從小長在鄉野, 一下子讓鄉下小子處理國事, 可能太勉強他了。再一見王許久都不曾出現在眾人視野,腹誹之余自然不掩冷嘲。 他們不知道的是, 被認為縮在皇宮不敢出來的亞瑟王其實早就離開了。 她暫時又回到了阿爾托莉雅的身份, 以少女騎士的身份和老師、兄長在外游歷,主要目的是增長見聞, 并且磨礪自己,往合格之王的目標靠近。 因此, 阿爾托莉雅在外游歷了幾年, 直到不久之前, 才和一起長大的義兄凱回來。 為什么那位兢兢業業教導她的那位魔術師自稱還要在外避避風頭, 沒有一起跟過來…… 嗯,這就不知道了。 回到前面的話題。新王的第二次公開露面,也就是現在, 而這次現身,對亞瑟王而已至關重要。 還是那個問題,亞瑟王在由貴族們組成的上層階級中毫無根基。 況且,由于國家陷入長久的分裂狀態,許多擁有軍隊的大貴族都有獨立掌權的傾向,對只是愣頭青的新王沒那么容易服氣。 阿爾托莉雅沒有實權,也掌握不了軍隊,身邊的騎士就只有義兄。 她只能迅速收服今晚會出現在舞會現場的這一群人,從而一步一步,成為不列顛真正的王…… “……呼?!?/br> 話是這么說。 還很青澀的王板起臉,神情透著肅穆,心里卻還是有那么一點緊張。 這一步驟是必定要邁出的,所以,阿爾托莉雅并不畏懼。收斂好緊張的情緒,她就毅然邁開了步伐,身邊只跟了放不下心的凱,皇宮里的侍從們跟在身后。 “阿爾……亞瑟,今晚你可能會受到不少刁難?!?/br> 凱在路上絮絮叨叨,把晚上可能會有的遭遇全都假設出來了:“貴族都有一個共同的毛病,他們就算對你不滿,也不會擺在明面上說,只會陰陽怪氣地擠兌你?!?/br> “不要忘了,凱,你也是貴族子弟?!卑柾欣蜓藕軣o奈地揭露真相。 凱(噎了一下):“我的意思是,通常情況是這樣。而且基本上,爵位越高的,就越擅長陰陽怪氣?!?/br> “比如你之前就見過的巴霍子爵,還有特意到你面前諷刺你的某某親王……” 他用實例來證明,聽了還真有幾分真實性,因為被舉出名字的這些有頭有臉的貴族大人,的確符合凱所說的標準。 阿爾托莉雅明白,義兄是在真心實意地為她考慮,就是話說得直白了些,對某些人來說不大好聽。 她認真接納,不過,還是要固執地提出自己的反對意見:“不能這么說,大貴族里,肯定也會有待我十分友善,沒有惡意的人?!?/br> 凱:“比例也太小了,想利用你的家伙才是大多數。好吧,你說有,先舉個例子,說說在哪兒——” 話音剛落。 還未走到目的地的一行人忽然齊齊停下了腳步。 他們本可以繼續往前走,因為意料之外來到這里的那人只是等在路邊的樹下,并沒有擋路。 可他卻朝王身旁的騎士微微頷首示意。 再轉眼,柔和的目光直視向一時呆愣的王,這個像是從畫里走出來的美麗青年微笑,便說出了這番似乎有些貿然的話。 “能有這個榮幸,和您單獨聊聊嗎,陛下?騎士大人請見諒,我不會耽誤太久,一會兒就好?!?/br> “…………” 為首的兩人經過了初時的一眼驚艷,過了半晌,才有疑惑浮上心頭。 是的,雖然眼中所見的那一幕很是美好,但著實太突然了。 出現在他們面前的金發青年有著一雙如翠綠寶石般澄澈美麗的眼睛,只要是第一次見到他,最先注意到的就是這雙溫柔如水的眼,其后才是極出眾的容貌。 他很美麗。 用美麗一詞來形容男性,似乎有些不妥。但這個詞用在他身上,卻一點也不突兀。 他看上去也很年輕,和凱差不多,可能還要再小一些。 被衣衫襯托出的身姿雖然過于纖細,但腰背始終挺直,金發青年站在那里,仿佛透露出的是與柔弱外表不同的堅韌內心。 從凱的角度,他只是會在錯愕之后稍稍定下心,認為這個攔下他們的青年的確沒有惡意。畢竟青年態度溫和,還很有禮貌。 然而,另一邊。 或許這么想很奇怪。 但事實就是,阿爾托莉雅在見到樹下的金發青年的第一眼,就對他生出了極為強烈的好感。 這好感當然不屬于男女私情,而是傾向于莫名而來的直覺。 想要親近他,對他說的話可以毫無顧忌地相信。 這種感覺,就仿佛此前從未見過面的他們之前有一條無形的紐帶相連,這條紐帶還無法隔斷,只會將陌生的距離悄然拉近。 阿爾托莉雅因此才會這般驚訝。作男裝打扮的她暫且將疑惑藏在心里,正色問道:“在談話之前,我想知道,閣下是何人?” 能進到皇宮里來的,顯然不會是身份低微之輩,其中出現了這么一位一見便難以忘懷的出色人物,怎么說都會讓旁人印象深刻。 不出所料,來人回答:“西里爾·康沃爾,這是我的名字。陛下……啊,看您的表情,您難道聽說過我嗎?” “是的——公爵閣下?;貙m……咳,之前我就對您有所耳聞,沒想到,今日在這里就能見到您的真容?!?/br> 阿爾托莉雅終于把驚訝顯現了在了臉上,看過去的目光中摻雜了奇異的顏色。 “也請閣下原諒我的冒昧?!鼻酀耐鹾鋈唤又_口,嚴肅的表情似是變成了略帶僵硬的柔和。 她語氣頗顯硬邦邦地道:“說來有些奇怪,見到閣下的真人時,我就感到格外的喜悅。您想要的交談,也正合我意,請?!?/br> 西里爾:“……” 他有些意外,沒想到國王陛下一開口,比他說得還要直白。 不過,“jiejie”真人比來之前想象的還要有趣,也有跟想象截然不同的地方。他們似乎還能心情相通,這一個發現只會讓他高興。 “這里作為閑談的場地,是有些簡陋,不過基于情況特殊……” “沒關系,我們稍稍走遠一些,去那邊就行了,沒有講究的必要?!?/br> 你一句我一句,接得無比融洽默契,完全不像是兩個剛打了幾分鐘照面的人之間的對話。 凱:“等等???” 國王的義兄突然驚覺,自己才說大貴族里真心實意的例子少得舉不出來,就有活生生的例子自己撞上來了,臉有些微痛。 可問題的關鍵不在這里。 他的第一反應就是打斷這兩人,阿爾托莉雅還要去舞廳,以王的身份露面,如果在這兒耽擱太久,恐怕會誤事兒。 但很快,“西里爾·康沃爾”這個名字后面的背景明細全如流水般在他的腦中過了一遍。 經過權衡,凱放棄了阻止。 康沃爾公爵是阿爾托莉雅登上王位后,第一個主動向她示好的貴族。 不管他這次過來的用意如何,如果能再進一步,得到他的支持,對阿爾托莉雅有很大的好處。 不過,大概是錯覺? 他怎么覺得,阿爾托莉雅和這個康沃爾公爵都是金發綠眼,長得莫名地像呢…… 勞累命的義兄在這兒腦補了這么多,一不留神,那兩個當事人就已經有說有笑,氣氛和諧地走到一邊兒去了。 沒錯,氣氛比方才說上話時還要好。 他們果真沒有走多遠,只是偏離了原來要走的那條路,穿過西里爾等待的那行樹叢,找到了隱藏在幽徑深處的小亭。 這里避開了直射到道路中央的陽光,還能坐下休息,是一個閑談的好去處。 閑談——西里爾是這么說的,阿爾托莉雅以為他有什么不方便在外當眾說出的要是,卻沒想到,說是“閑談”就真的是閑談。 他大老遠而來,仿佛只打算跟國王陛下隨便聊天。 問她身體如何,最近天氣轉涼,穿得這么單薄可能會生病。阿爾托莉雅一臉懵地答了,聊得久了,他又笑著問她喜歡什么,特指食物方面,不知不覺就牽扯到了國王陛下私人的愛好問題。 阿爾托莉雅:“……呃?” 之前還可以說公爵閣下進退有度,很有禮貌,這才一會兒功夫就變得如此自來熟——然而,阿爾托莉雅居然一點也不反感。 她也十分認真地回答了。 但是,關于喜好的問題,想了半晌,她不確定地回答:“喜歡的食物嗎……我好像沒有特別的偏好,不過,最近吃了甜的東西,感覺味道不錯?!?/br> “好的?!蔽骼餇栃?,看向她的眸光更顯柔和:“我記下啦?!?/br> 這下更讓阿爾托莉雅產生一種錯覺:西里爾特意來問這一趟,就只是想知道她喜歡吃什么東西。 只是膚淺地為了討好她? 不是這樣的。即使還沒有證據,她也不相信。 思緒飄遠,正當阿爾托莉雅思索不定之時,輕柔又好聽極了的嗓音,就在身旁響起。 “很抱歉之前說了這么多,最后,我想向您請教一個問題?!?/br> “好的?!?/br> 似乎終于切入正題了。 阿爾托莉雅嚴陣以待,卻在無意間注意到,青年在陽光下柔美得令人目眩的面容,此時籠罩在亭中的陰影里,呈現出了發自眼底的肅穆。 “您對這個國家,有怎樣的看法?” 西里爾問。 阿爾托莉雅微怔,目光與其對視,也就意識到,對方是認真地在發問。 所以,在不明西里爾用意之前,她也嚴肅了起來。 ——對從今以后將由她統治的不列顛,有怎樣的看法。 這個問題看似簡單,但卻像是有更深層的,如考驗般的真意。 在這之前,沒有人這么問過她。 “內憂外患,千瘡百孔,糧食和物資都很緊缺。人們的生活越來越不富足,還要時時擔心被侵擾,總之……” “這樣的情況還在延續,而且,一年比一年糟糕?!?/br> 西里爾接過話音,看出了阿爾托莉雅的驚訝:“我不像您一樣見多識廣,能看到的,只有我的領地內的情景,幾年過了,或多或少有了些發現?!?/br> 他跟國王說起了自己的那個發現。 起初,大概是三四年前,他領地內的農人們辛勤耕作,過了下雪的冬天,來年就能得到豐收。 但到了第二年,第三年,誰都沒想到,原本肥沃的土地悄然間變得荒瘠,糧食產糧一年比一年少,環境rou眼可見地變得惡劣。 西里爾原本以為,這個現象只出現在他的領地范圍內,但后來才發現,實際上整個不列顛島嶼,都沒能免遭這一變化。 “意思是,這是土地本身的原因,而非人為嗎?” 阿爾托莉雅低語完,沒有忘記自己此前想起的那件事:“我在游歷的時候也發現了這個問題。但是,我又聽聞過公爵閣下嘗試改變了耕作方式,并且有所成效的逸聞……” “一年前是有些效果,但現在已經沒用了?!?/br> 西里爾嘆息,難掩憂心忡忡。 不過,他提起此事,并不是想炫耀自己曾經做過什么,并且這些屬于職責范圍內的事情還流傳在外,給他增添了多少名聲。 剛好國王在此刻陷入沉吟,面上顯現出的沉重不比他少。西里爾將這些都看在眼里,見時間不再充裕,他便在微頓過后,輕聲道:“我對您說這些,只是想表明……” “這只是一方面的問題。您所面臨的境況,加起來,比想象的還要糟糕百倍千倍?!?/br> “康沃爾閣下,是特意來提醒我的嗎?” “是的,雖然這些問題,您也許比我發現得更早,我還是厚顏耽誤了您這么久的時間?!?/br> 西里爾站起來了,似是要將這次談話結束。 只是,年輕人那只自然抬起、像是想要伸向國王的右手中途又收回,他用手擋住了口,偏頭咳嗽了幾聲。 阿爾托莉雅不自禁地心生擔憂,但詢問的話音剛起頭,西里爾就放下了手,回過來的臉上,除了面色稍微白了些,好像并無異樣。 “我就先告辭了,謝謝陛下愿意聽我多話?!?/br> 他向縱使作男裝打扮也不掩嬌小身材的少女行禮,阿爾托莉雅又莫名想阻攔,但想到自己和康沃爾公爵還沒那么熟,只好硬生生改口:“閣下不參加晚上的舞會?” “十分抱歉,因為家中還有事要處理?!闭f著,他看出了少女碧眸中隱藏的些許失望,輕輕地勾唇:“見到了您,我的主要目的就已經達到啦?!?/br> “咦?” “其實,前面說了那么些我自己都覺得啰嗦的話,提醒都是次要的。我真正想做的,就只是見您一面而已?!?/br> “……??!” 國王震驚。 公爵卻是一笑,繼而從容告退。 “…………” 直到來得突然走得也迅速的公爵徹底走遠,阿爾托莉雅才回過神。 凱找了過來,第一句話就是:“那個怪人公爵走了,你怎么還愣著?!?/br> “嗯,奇怪……確實很奇怪?!鄙倥疀]聽清楚義兄說了什么,便垂首自語。 “康沃爾公爵已經出宮了嗎?不知怎么,我很想邀請他留宿皇宮,再和他聊一聊?!?/br> “你們恐怕很難見面了,那位公爵是出了名的孤僻,不愛出門?!?/br> 省略的后半句是,難得出一次門,就惹得王都全體夫人小姐芳心震蕩,男人們都表示不得不防。 凱說:“不過,倒是可以寫信?!?/br> “寫信……好?!卑柾欣蜓耪J可了這個建議。 心中因公爵的意外到來而起的波瀾迅速平復,不用細看,真和他有七分相似的少女按照計劃,走向即將開始的大廳。 尊貴的王冠戴在頭頂,她的步伐沉重,仿若王冠所傾軋下來的重量,就是這整個支離破碎的國家。 …… 舞會現場。 “舅舅人呢?” “回去了?!?/br> “啊,這可糟糕了,我得去找……什么?阿格,你說什么?” “我說,舅舅已經回去了,剛剛托人給我們帶了口信,讓我們自己作安排,什么時候回來、回不回來都隨意?!?/br> “真是太好——不,我的心中充滿了遺憾。想來,滿場心懷期待的女士們今晚注定要黯然神傷了?!?/br> 阿格規文(冷漠):“哦?!?/br> 未來的圓桌騎士面無表情,立在人群中,等待只在傳聞中聽過的那位年輕國王的到來。 …… 西里爾坐上了jiejie派來的使魔駕馭的馬車,外界并不算寒冷的空氣立時被隔絕。 在午后四處吹拂的風也不帶涼意,但是——多么悲傷。 他特意挑了個沒有太陽、風也不算大的地方等人,也沒等多久,就又被老毛病找上了門。 “咳、咳咳——” 捂住嘴咳了幾聲,面色黯淡的金發青年閉上眼,似是想在回去的這段路上稍作休息。 然而,實際上,他根本沒睡著。 閉眼只是為了清理雜緒,方便更好地思考,這是他在這四年里養成的習慣。 病氣帶來的雜念的確清空了,但卻有更多更亂的念頭填充進來。 西里爾熟稔地一件一件分類、確認,頭腦仿佛一刻都未停下運轉。 ——今天見到了二姐,從她口中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內容,可以算是很有收獲。 ——她的身后明顯有位厲害的人物幫助,應該就是jiejie提過的魔術師。她的信念也比自己所想的還要堅定,但一開始想走上正軌,沒有那么容易,可能需要……唔,喜歡吃甜食呢,果然女孩子都喜歡,摩根jiejie也是。 ——回去之后,糧食的供應暫時還能支撐柱,可是,還要再想別的辦法。就算jiejie說要幫忙,但也不可能…… 這具軀殼只有十八歲,他艱難地活到此時,已在一日日的積淀下,背負了太多不能透露出去的壓力。 可誰都不知道,包括摩根。 在親近之人都不曾察覺的時候,這些年來,西里爾讓自己變得無比忙碌。 有很多事情要做。 有更多事情要想辦法解決。 越是將自己置身于深潭,他就無法不讓自己不去想這些。 可,到底是怎么轉變成這樣的呢? 那個重要的契機是什么? 西里爾皺起眉,他竟然想不來了。 而且,伴隨著思緒的疊加,病根未去的身體又不爭氣地沉重了起來。 不知何時,昏昏沉沉的金發青年睡著了。 潛伏已久的夢境尋到機會,便從黝深的黑暗中探出,將人類脆弱的意識墜得更深。 他本應該借這個夢,漂泊到遙遠的、人類不可探尋的“仙境”,但最終卻沒能抵達。 因為…… 他忘了。 忘記自己曾經去過花的海洋,在那兒遇見了一個白色的精靈。 忘記了他與精靈斷斷續續地相見了幾次,在夢中,精靈聽他絮絮叨叨地講述自己又新添了什么經歷,又看了什么書,又為關心的人們做了什么。 也忘記了,夢中的精靈在記憶如煙般消散的最后,似是惋惜地嘆了聲氣,對他說:你本來是一個特別單純的孩子,除了病痛,任何憂慮都不應煩擾你。 ‘你是一個不該出現的變數。但即使如此,只要你繼續做被保護的旁觀者,處在和我一樣的立場,就可以依然輕松快樂,而不是——’ ‘像你此時這樣,知曉得越多,就越是痛苦?!?/br> 精靈——該叫他夢魘了——目睹了逐漸脫離少年稚氣的人類孩子在夢中失聲痛哭,為他終于發現父母一輩和jiejie的悲劇,為他后來才意識到的國家的危難,不被保護的人們真正面對的殘酷生活…… 夢魘的嘆息是理所應當的。 他見慣了人類的苦難,少年這只是因突然發現世間殘酷而起的崩潰不算什么。 相反的,夢魘還略微有些煩惱,這個少年所代表的變數,實在是太難琢磨了。 所以,他沒有開導他,也沒有如幻想的游記那樣,讓他得以脫離苦海。 “就算認知被打破,感到絕望,也還是不想放棄嗎……人類的天真和堅韌,我總是樂見其成?!?/br> “那就在現實中再見吧,西里爾。夢中的講述已經不必要了,我會親自來到你的身邊,注視你的努力?!?/br> 說著,夢魘抹去了少年關于這些夢的所有記憶。他本來就是誤入之人,將不穩定的記憶清除,十分地容易。 然而。 夢魘……不。 梅林直到很久以后,才幡然醒悟。 這是他作為維護不列顛延續的魔術師,所做的最正確的事。 ——這也是他作為真正的旁觀者,為他所注視的那一個人,親手拉開的,最錯誤的開端。 作者有話要說:梅老師的做法從大局上來講是完全沒問題的,畢竟不是人類,也沒有人類的感情,他這時候只是一個旁觀者而已【梅老師也不知道自己會在西里爾身上翻車對吧】 看到有應該是梅林廚的寶貝介意評論里的翻車了,大家都是在開玩笑吧,不要當真,沒有惡意的。不過寶貝們也注意一下哈,玩笑不要太過火,畢竟我們嘴上嫌棄心里都是愛著梅老師的!摸摸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