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 2 章
環球影城門口,司機把車停好以后,鐘奕銘和司徒慧藍一起從車里下來,打著傘向影城門口走。這一晚的電影是國內一位知名導演執導的魔幻愛情大片,盡管下著小雨,觀眾依然很多,門口熙熙攘攘。 鐘奕銘見人群中不時有賣花的女孩穿梭其間,好奇的張望:“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這么多賣花的?”司徒慧藍瞥他一眼:“520?!薄?20?哦?!辩娹茹戨S口答了一句,沒話了。 就不能指望他有多浪漫,她之前有意不跟他說這一晚是520,他就真不會往那方面想,他從來都是按部就班,連約會送的花也都是幾年如一日的不變。 “先生,給你的女朋友買朵花吧,今天是網絡情人節?!币粋€很年輕的女孩子提著花籃跑過來,擋住鐘奕銘的去路。 鐘奕銘瞄了一眼,花籃里的玫瑰花五顏六色,被雨水打濕了不少,看起來不很新鮮,有些不情愿買,扭頭問司徒慧藍:“你要嗎?這花不怎么好看?!?/br> 神經??!司徒慧藍在心里罵他。他買花給她,她怎么會不要,尤其是在這種兩人共執一傘浪漫的氣氛中,偏偏這人不解風情,還非得多嘴問她一句,將所有氣氛都破壞。 “先生,買一朵吧,紅玫瑰只要十塊錢?!辟u花的女孩子衣衫單薄,身上的連衣裙早已被雨水濕透,頭發也一綹綹的粘在臉上,可憐巴巴的跟著鐘奕銘,想做成這筆小生意。她看出來了,他身邊的女朋友想要。 鐘奕銘摸摸口袋,發現沒有零錢,便掏出五十塊錢,給女孩:“找不開就不用找了?!迸]說話,精心選了五朵紅玫瑰塞到他手里,跟他倆笑笑:“祝你們情人節快樂?!?/br> 還挺會做生意!鐘奕銘心里嘀咕著,抬頭看了女孩一眼,見她眉目清秀,五官十分精致,而且她身上,似乎有一股說不出的奇怪味道,像是……他鼻子一向靈敏,沒等他嗅出是什么味道,她已經跑遠了。 把手里滴著雨水的花遞給司徒慧藍,鐘奕銘此刻的表情看起來很有趣,司徒慧藍哧的一笑,接過花在他臉頰上輕輕打了一下:“走吧?!焙鋈婚g,她心情變得很愉快。 這是一部明星云集的電影,根據《聊齋志異》里一個著名故事改編,講述的是愛情和背叛、愛情和責任的關系,劇情雖不新鮮,演繹的卻很感人。 司徒慧藍悄悄靠在鐘奕銘耳邊道:“王生是最自私的,其實他早已經背叛了妻子?!薄斑€好吧,他不是回到他妻子身邊了?!辩娹茹憣Υ祟悇∏椴⒉桓忻?,電影嘛,怎么煽情怎么來。 “我愛的是你,可是我已經有佩蓉了,這叫什么話呀,等于是說,他的心早就出軌,不過是為了道義和責任才忍痛割愛?!彼就交鬯{替劇中人打抱不平。 鐘奕銘無所謂的聳聳肩:“不然怎么辦,跟原配離婚娶狐貍精?”“既然他已經變心,那這場婚姻不要也罷?!彼就交鬯{忿忿的說。 鐘奕銘無奈:“只是一場電影而已,你怎么還當真了,看三國掉淚、替古人擔憂?!蹦腥撕团讼敕ü挥泻艽蟛罹?,司徒慧藍見他神情漠然,不再理他,默默的看著大銀幕。 電影散場以后,兩人從放映廳里出來,人多很擠,司徒慧藍一手拿著花,一手想挽著鐘奕銘的胳膊,卻見他手插在褲袋里,像個沒事人似的,心里惱他。 “你顧著點我呀,怎么只顧自己往前走?!迸赂呱⒘?,司徒慧藍拽他衣服。鐘奕銘這才醒悟,伸手拉著她胳膊,兩人別別扭扭的擠在人群里。 好不容易走到影城出口,鐘奕銘松開了手,眼見賣花的女孩子們還沒有散去,忍不住多看了一眼,之前那個賣花給他們的女孩似乎已經回去了,剩下的是另一批人。 把司徒慧藍送到家門口,鐘奕銘道:“天不早了,你回去早點休息,我就不上去了,代我向伯父伯母問好?!彼就交鬯{嗯了一聲,悶悶不樂的下車而去。 目送她進了大門,鐘奕銘吩咐司機掉轉車頭,不過才九點,趕得及約幾個朋友去俱樂部喝酒打牌,平常大家各忙各的難得一見,偶爾有時間的時候難免想湊在一起放松放松。 幾天后,鐘奕銘正在辦公室里看文件,助理仲禹打電話給他,告訴他,徐天朔獨自開車去了雁京大學。 “女孩可能還沒下課,徐總正在門口等她出來?!敝儆碜谲嚴?,密切注視著不遠處徐天朔的動向。 看來是目標人物要出現了,鐘奕銘當即離開公司,車開到雁京大學附近,鐘奕銘讓司機把車開了回去,步行去找仲禹。 上了仲禹的車,鐘奕銘問他:“查那女孩兒身份了沒有?”“查到了,是雁大美院的女生,叫格桑梅朵,今年讀大三,家是四川靠近藏區的一個縣城,父親十年前就出車禍死了,母親是小學教師,家里只剩她們母女倆?!敝儆戆雅⒌那闆r調查的很清楚。 看來是沒猜錯,照仲禹的話說,女孩子家境不怎么樣,雁大美院作為藝術專業一流學府學費不低,以她家的經濟狀況應該是很難負擔,所以她才會跟一個能當自己父親的男人交往,以換取豐厚的物質。 “格桑梅朵,這名字不錯,是藏族?”鐘奕銘疑惑的問。雁大美院對少數民族地區有特招名額,那女孩兒真是藏族也不奇怪。 仲禹搖搖頭:“很奇怪,她不是藏族,資料上顯示,她父母都是漢族,父親姓李母親姓韓,不知道為什么要給女兒起一個藏族名字,可能是有紀念意義吧?!?/br> 不跟父母姓,也能上戶口嗎?鐘奕銘沉思著,可又覺得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徐天朔和這女孩兒的關系。 就在他倆說話的時候,校內走出來一個女孩兒,看到徐天朔的車停在邊上,跑過去上了他的車。 “跟上他們?!辩娹茹懙?。他要跟去看看,到底是多漂亮的女孩兒,能讓他一向持重的姑父神魂顛倒,連發妻也不要了。 徐天朔帶梅朵去的是一家很隱蔽的私房菜館,位于雁京的舊城區,下了盤橋之后還要在小巷中穿行。這一片之所以能在舊城改造中得以保存,是因為有一座前清時留下來且保存完好的王府,政府把此處列為雁京著名古建保護區。 古色古香的建筑和遠處鋼筋水泥的叢林形成鮮明對比,鐘奕銘和仲禹不敢跟的太近,只能等他們進了菜館的院門,才跟進去。 不得不承認,即便是跟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女孩兒走在一起,四十多歲的徐天朔看起來依然高大英俊,而且很有一種成熟男人的味道。 他身旁的那個女孩兒,非常纖瘦白皙,細細的腰仿佛一只手就能掐,穿著條洗的發舊的碎花棉布裙子,披散著一頭濃密的長發,有點像阿莫多瓦電影里的年輕女孩,帶著點神秘感和精靈氣。 女孩非常漂亮,而且有點眼熟,鐘奕銘卻怎么也想不起在哪里見過她。徐天朔對她周到的簡直有些得瑟,不僅替她拉開椅子、殷勤的把菜單遞給她,還親自替她倒茶。 女孩坐下之后就從背包里拿出一個畫板,等餐的時候一直拿著畫筆涂抹,大概是在隨手畫素描,畫好了以后拿給徐天朔看看,徐天朔的表情像是非常高興。 哪里有一點寰宇集團董事的派頭,這分明就是陷入戀愛的蠢男人,誰說人到中年不會動心,中年人談起戀愛來,那股熱情勁兒絕不亞于年輕人。鐘奕銘越看越生氣,好不容易才克制住,沒有上前當場戳穿徐天朔。 “走!”鐘奕銘面如嚴霜,站起來離開。仲禹跟上他:“那種女孩兒,想打發也很容易?!辩娹茹憛s不以為然,拿錢打發了這個,還會有下一個,這世上只要有偷腥的男人,就會有貪財的女孩兒。 餐廳里,梅朵看了看手表,向徐天朔道:“徐叔叔,我晚上還要打工,咱們這就回去吧?!毙焯焖返溃骸澳氵@孩子,我不是跟你說過,你的學費我來承擔,你只要顧著學習就好,別老是出去打工了,如今社會上壞人多,你一個女孩子不安全?!?/br> 梅朵搖了搖頭:“您已經幫了我很多了,又總是請我吃飯,我已經長大了,早就該自食其力?!毙焯焖分浪宰鹦膹?、脾氣又倔,也就沒再說什么,結賬后送她回學校。梅朵下車后站在路邊向他揮了揮手,目送他的車遠去。 剛走了幾步,室友季采薇風風火火的跑過來追上梅朵:“又跟你的徐叔叔出去了啊,我真搞不懂你,有這么有錢的親戚,也不知道利用,非要跟我一樣跑出去打幾份工,有福都不會享?!?/br> 季采薇家在農村,家里還有弟弟meimei,家境比梅朵還要差,作為藝術類特長生被招進雁大美院,學校提供了最高額特困生補助給她,而像梅朵這樣母親有正式工作的,則不符合特困生標準,拿不到補助。 “靠別人總歸不是長久之計,我又不是不能養活自己,干嘛伸手跟別人要?!泵范渑乱鸩槐匾牟聹y,即便是對最好的朋友也只說徐天朔是她家親戚,而不說是她爸爸的朋友。 她爸爸去世這些年,徐叔叔沒少幫助她和她mama,當初她考上雁大美院時,要不是徐叔叔幫忙墊付了第一學期的學費,她mama根本負擔不起。想起mama,梅朵一陣揪心,也不知mama的哮喘病好些了沒有,自己寄回去那些藥,她有沒有按時吃? 回到宿舍里,梅朵打電話給mama。韓靜姝聽到女兒的聲音,很是高興:“你晚上不用上自習?”“我們今天晚上沒有自習,我跟老師說好了,把畫室借給我用?!泵范湓陔娫捓锔鷐ama撒謊,她每天晚上都要出去打工,不想讓mama跟著擔心。 想起什么,梅朵又道:“mama,您下班以后還是多休息的好,不要帶學生了?!泵范渲?,她mama一直利用課余時間去少年宮教美術興趣班,掙的雖然不多,卻是母女倆一筆可觀的收入,然而mama的身體要緊,醫生一直都說,哮喘病人不能過于勞累。 “我的身體我自己知道,朵朵,你在雁京也不要過于苛刻自己,你正是長身體的時候,要多吃點有營養的飯菜?!表n靜姝不放心的囑咐女兒。 女兒從小便很聽話,從來不跟別人家的孩子攀比,給她穿什么就穿什么、給她吃什么就吃什么,小小年紀就知道不給父母增加負擔,韓靜姝一直很心疼女兒乖巧,有什么好的都先緊著她,如今她獨自在外上學,也不知道能不能照顧好自己。 “我們學?;锸澈芎玫?,徐叔叔也經常帶我出去吃飯?!泵范浯螂娫拸膩矶际菆笙膊粓髴n,她一天的伙食費從不超過七塊錢,可是不敢跟她mama說。 看著季采薇在一旁焦急的做手勢,梅朵意識到她打電話的時間超時了,趕緊跟韓靜姝說了一聲,把電話掛斷了。 “還有不到半小時就要開工了,你還真是個話癆?!奔静赊睕]好氣的提醒梅朵。梅朵訕笑:“我跟我mama難得通一次電話,多說了幾句?!睘榱斯澥¢L途話費,梅朵一個月也才打一兩次電話回家。 兩個女孩結伴去雁京最繁華地段的酒吧街,她們每晚在這里的酒吧打工推銷啤酒,常去的也就是那四五家,和那里的領班、服務生都混熟了,遇到情況也能有個照應。 九點鐘以后,是夜店生活最熱鬧的時候,客人逐漸增多,酒吧里充斥著各色人等,空氣中飄蕩著煙和酒精的味道,混雜著人聲和音樂聲,這是個紙醉金迷的世界,都市里的魍魎文化在這片沃土里不斷滋長,與白天儼然是兩個世界。 在她們常去的一個酒吧里,梅朵從某個包間一出來就往洗手間跑,差點撞到一個男人身上。 “對不起?!泵范涞狼钢?,沖進女洗手間,抱著馬桶吐的稀里嘩啦。鐘奕銘在走廊上揉著被她撞痛的胳膊,心里報怨她不長眼睛。 要不是朋友硬要叫他來,以他的身份,才不會上這種二等酒吧喝酒,他們要聚會,有的是高級會所和商務會館,而不是這種群魔亂舞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