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人折騰得墨發輕微凌亂。

    她輕嘆一聲，指腹撫上初棠的鬢邊，撩起那抹散落的青絲，哄孩子似的溫聲軟語道：“回去吧?！?/br>
    漂亮的眼眸天真審視她，那人忽然掙扎下，好似看到不可思議的畫面那般：“奶奶！”

    初棠揉揉發紅的鼻子，撲了過去：“你吃飯沒有？我想吃你做的桂花糕，不要放桂花?！?/br>
    這一聲“奶奶”把蘇嬤嬤驚得目瞪口呆，好半晌才回神：“哎喲！您可別折煞老身?！?/br>
    嬌軟的身子撲在她身，蘇嬤嬤愈加能聞到那股濃重的酒氣。

    她偏頭看了眼四周，拿起腳邊的酒壺，瓶口被人倒過來，一滴酒跡也不見流出。

    蘇嬤嬤無可奈何嘆息聲，難怪醉成這般模樣。

    把初棠扶起來竟有些吃力，倒不是他太重，相反初棠身嬌體輕，只怪她年事已高，早些年還傷過腿，這雙腿遇到雨天更是疼痛難忍，恰好昨夜便下過雨。

    蘇嬤嬤抿抿唇，正欲強撐著把人帶回住處。

    “蘇嬤嬤?！币宦暻宕嗯曧懫?。

    “晴丫頭？你來得正好，搭把手?！碧K嬤嬤回頭，正正望見晴云捧著茶具路過。

    晴云忙不迭放下東西小跑過來，兩人順利將人帶走。

    床榻邊。

    蘇嬤嬤百般不解，自家公子把這小哥兒娶回來，又沒個準話，府里關于初棠的閑言碎語她也略知一二，大多數人都沒將之當成正兒八經的主兒。

    說句難聽的，便是鎮上劉員外的外室，都比明媒正娶的初棠有排面。

    但她到底是個下人，不好過問主子的事，只有些心疼道：“正君身邊也沒個貼心人服侍，你今晚便暫且留在此照料?！?/br>
    晴云忙不迭點頭：“都聽您安排?！?/br>
    ……

    夜半時分，初棠醒來。

    他爬起來摸摸喉嚨，只覺口干舌燥，腦子也有些昏脹，摸黑給自己涂了點藥才下床找水。

    “您醒了？”墻角的晴云睡得淺，聽到動靜她立馬起身，路過案幾時順手斟了杯茶。

    “你……”初棠喉嚨干得有點失聲，腦子也漿糊似的糊成團，接過茶水囫圇咽下才好轉不少，“謝謝啊?！?/br>
    “我的布包呢？”

    “在這?！鼻缭七B忙把那個包袱抱來。

    晴云點了燈，初棠借著燭光打開布包，果然是喝酒誤事，所幸他摘的野菜還沒徹底萎蔫。

    他趕忙下床出門。

    “您去哪？”

    “種菜?！?/br>
    晴云看了眼月色：“……”

    種什么？

    半夜三更種菜？

    *

    正房側間有個不大不小的書房。

    幽暗的空間被撒落片月光。

    月色清冷，程立雪站在窗前出神，這兩日的事隱隱有些脫離他的認知。

    驟然間，他下頜微繃，如在隱忍什么，終是抑制不住那般抬手掩唇。

    不消片刻，沉悶壓抑的咳嗽聲落入夜色。

    程立雪骨節染上點殷紅，落在月色中，無端生出點頹靡之美。

    血腥味慢慢化開，他蹙眉松手，隨即從袖口抽出方錦帕，仔細拭擦著手。

    “公子，您沒事吧？”窗臺潛入抹黑影，男子神情焦急，又不失恭敬跪在地上呈遞信件。

    “無礙?！背塘⒀┐鬼?。

    “痼疾難除，您切忌少動氣?！焙谟斑f上個藥瓶。

    “替我查個人?！?/br>
    平淡的聲音落地，黑影順著自家主子視線望去，院中正好有幾株秋海棠，他頓時了然：“不是已經摸清根底了嗎？”

    程立雪指尖點落木窗，側眼瞥向遠方，正是前院膳房所在方向：“再查?！?/br>
    頓頓后，他又說：“還有他的祖父?！?/br>
    “是?！?/br>
    黑影送完藥和信件，沒再逗留，書房內仍有點散不去的血味，程立雪擱下東西也朝外走去。

    *

    初棠直奔院中小廚房。

    他記得那里有幾塊肥沃土壤，用來種菜正好，只是還需要小小拾掇一下。

    雙手抱著幾捆野菜，初棠朝身旁的晴云神秘笑笑：“幫個忙唄？事成之后，我給你做芋圓奶茶好不好？”

    晴云：“……”

    晴云：“您太客氣了，盡管吩咐就是?！闭Z畢她又湊過腦袋，一雙眼睛亮堂不已追問，“芋圓丸子是何物？比起荷葉雞如何？”

    初棠沉吟一聲：“如果你喜歡吃甜口的，應該會喜歡?！?/br>
    有晴云幫忙松土澆水，野菜很快便種好，初棠拍拍手起身，又翻出點食材走進隔壁的小廚房。

    要做芋圓奶茶，那便首先要把芋圓弄好。

    今日逛集市，買紫薯時，那位大娘說看著他有眼緣硬是給他塞了小半個南瓜，正好能拿來做芋圓丸子。

    把紫薯、南瓜、芋頭切片蒸熟后，初棠把它們用木鏟子分別搗成泥裝，再加入木薯粉搓成團。

    以免丸子裂開，初棠又把搓成團的面擰成一小團，放進水里煮透，撈起，放回原先的面團混在一起搟成條狀，這樣便不會裂開。

    “好可愛的丸子，紫的、黃的、白的?！鼻缭圃诘紫录恿藥装巡?，起身便瞧見初棠把切成小粒的面，搓成小丸子形狀。

    “一起搓呀，解壓?！?/br>
    “解壓？”

    “就是放松咯?！?/br>
    兩人有說有笑，很快便搓出兩碗丸子，把丸子煮熟過了涼水，初棠又開始弄奶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