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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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瞇著眼抬頭,一道暗色身影從墻上一躍而下。 一如二人初見那日她坐在屋中窗前看見的一般。 安堇暄面色蒼白地立在她身前。 “漣之,你作戲作的好苦?!?/br> 他今晨得了為質子的圣旨,百姓為戰火焚身的場景和漣之的音容笑貌輪番出現在眼前,失魂落魄,腳步不受控制地往伴月觀來,誰知正看見裕寧帝入院。他不曉其因,心下慌亂,只得隱于院墻之上,誰想竟聽見她與裕寧帝之間爾爾,令他疼得刻骨剜心。 安堇暄逆光而立,發間眸內碎的是傲視萬物的驕陽,連同初開的情竇和愛戀也一同抹去。 他雙手攥拳,下顎高揚,故高臨下地看著漣之,聲音中已沒了溫度:“原來我父兄皆受你父算計而死,你母親更是對我父誅心。好!好漣之,不愧是裕寧皇帝之女,不愧是浮香之女!你們如此冷情,我卻偏不做那池魚籠鳥!” 一席話說得快厲。 上過戰場的人,心都變得狠絕。 漣之仰著頭不語。 一雙眼好似看到了一個盡頭。 直至安堇暄頭也不回地出了院門,漣之才低低地笑起來,笑意未滿便急咳起來,一口鮮血綿綿而出,她卻笑得更深。 “堇暄,莫憂?!彼哉Z,“你且去……” 三日后,大昭安家三子安堇暄率領三萬安家軍殺離昭都,手中長刀無人可擋,一路疾馳南下,直至臨海的滄州,占城為主,拒不過問他國之事,自安一方。 次月,昭國皇帝封楚氏四女楚漣之為外姓郡主,即日送往北鞔和親,嫁與五十四歲的絡林王續弦。 沒了安堇暄,還有楚漣之。 都是棋子,順手拿起便揮霍著用了。 郡主出嫁,十里紅妝。 安堇暄率人從滄州趕來,劫了車隊。 一身鐵甲的男子翻身下馬,摘了頭盔,向漣之所乘馬車走去。 他原以為他已對仇人之女心灰意冷,可一想到今昔她一身鳳冠霞帔,嫁的卻不是他,便六神無主,心上如火燎一般。身側無她,即使站在滄海面前,也索然無味。 他真真要應了他當年的那句話,搶也搶了她去,帶她去看那一碧萬頃。 他伸手掀開車簾,見漣之和衣躺在廂內寢榻之上,一身火紅嫁衣如滔滔烈焰,掩著她清減得只剩百骸的身軀。簾起光來,女子滿頭珠玉盈盈流轉陽輝,眉眼依舊如畫,淡然靜謐,已安詳地睡了去。 霜色的天地間萬物無息,跌針可聞。女子枯瘦蒼白的雙手交疊放在胸前,這一生,什么也沒抓住。 她本是那般清冷。 是他親手在她周身燃起烈焰,又親手澆滅。 安堇暄出征的那幾月,她身子每況愈下,見他回返后受困逆境,便病得更加厲害,一連幾位醫者來瞧,都言說她恐怕是活不過桃李之年。 這些事,她一件都未和安堇暄提起。 和親車仗北上,愈加苦寒,她新病舊疾一起發作,藥石罔效,心知自己已油盡燈枯。 明知不會再見。 可為什么還是頻頻回了首呢。 周遭人皆是刀俎,她生而為棋,孑然弗倫,無奈間任人擺布,如今用自己一燈如豆的生命換他自由,勉強可算是秤平斗滿。 可到頭來偏偏沒成全自己。 一身嫁衣,她終究沒能為心愛的人穿。 安堇暄把人抱起來,锃亮的鎧甲淹沒在嫁衣的紅色中,那是他親手揮刀讓她流的鮮血。 再也擦不干凈。 他如困獸一般發出哀鳴,手中不肯放人,厲聲逼問跪在一邊的婢女,問漣之可曾留下什么話。那丫鬟在他身前哆嗦半晌,想起一句,說是郡主昨晚借月南望至夜半才肯歇下,她給放下車簾時聽見人在廂內猶自低喃了一句。 “我生時未能盡歡,死時知他平安自在,卻也無憾?!?/br> ☆、優游 日光逐漸陷落云中,長街上的燈籠一盞一盞亮起來,為滄州城外緩緩走近的一人一馬照亮了來路。 馬上人氅衣翻飛,肩頭落了枯葉,大袖中攜了暖風。 城門還沒關,見來人往里去,守城的小將上前攔馬要盤問。那人伸手將披風一堆,露出一雙狹長微挑的眸。 小將立刻抱拳躬身:“顧二爺!” 他們都是安家軍,馬背上這位是和他們家三公子從小一起玩到大的,自然認得。 現在三公子是城主了,二爺倒還是二爺,仍是端著那副招桃花的長相,舉手投足間率性依舊。 小將又抬頭細看,忍不住抿了抿嘴。 怎么二爺眸中多了些倦氣。 “顧二爺自昭都來?”小將問,偏頭朝顧靖遠身后望。 顧靖遠端坐馬上,知他在看自己是否帶了兵馬,冷哼一聲道:“不必尋,就我自己。要打早打來了,還用等這三年?還是說你當我是一聲不吭背棄兄弟的人?” “我、我就是看看天色,這不是又暗了點兒?!毙⒂行┚?,“二爺是找城主還是尋客棧投宿?”精明的兵緊緊握住鋼槍。就是顧二爺要投店,他也得去稟告城主。這主兒三年都未曾來過,如今人到了,必然有事,至于什么事,他問不出,也不敢問。 馬上人將他的心思摸得一清二楚,直接省了他的力氣,“你且去通報,我找堇暄?!?/br> 小將忙拱手,回身招呼同僚過來伺候,快步跑著進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