贗品如我 第79節
如果這不是一輛裝了防彈窗的車,如果不是提前有所警覺,在剛剛那一個瞬間,顏湘的頭已經要被一顆子彈橫穿而過! 蔣榮生摟著顏湘,按著他的脖子往下扣,聲音凌厲:“趴下!” 顏湘已經被嚇蒙了,耳邊持續炸開子彈聲,連續好幾發的“啪,啪,啪!”好像下一秒鐘車窗就要呈蜘蛛網狀裂開,一桿黑色的槍會從車窗處架進來,黑色的窗口即將會冷冰冰地對準顏湘的眉心! 外表猶如坦克版堅硬的車在連續的子彈射擊下,一直在劇烈地搖晃著,好像下一秒鐘就要側翻了。桌子上的礦泉水被震倒在地下,水流濕了整個地毯。涼涼的液體泡著顏湘的圓腳趾,像血一樣黏膩冰冷。 顏湘任由蔣榮生摟著,不會哭,從頭到尾也沒尖叫過,沒有任何反應,只是一直在抖,不僅僅是指尖,而是整個身體。 蔣榮生用力抱緊他,在連續激烈不斷的槍聲中,大聲地在他耳邊說:“這輛車很安全,不會有問題的?!?/br> “很快就會解決的,一分鐘之后?!?/br> “你身上穿了防彈衣,沒有任何東西能傷害到你?!?/br> “抱著你呢寶寶,不會受傷的,相信我嗎?” 蔣榮生一遍一遍地告訴著他。 顏湘把麻木地咬著手指,牙關扣緊,聞到了淡淡的血腥味道,讓他的心跳得更快,更劇烈,好像立刻要沖破胸口的那一層皮膚,躍出來!可是過于劇烈的心跳聲也讓顏湘清醒了一些,好像過了十秒鐘,可是卻像十年那么漫長,槍聲一直在持續,好像不會聽。 顏湘害怕地抖著,哭了出來,有一只手幫他擦掉眼淚,依舊緊緊地摟著他,他還是聽不見蔣榮生在對他說些什么,他能感受到了,只是肩膀上被死死環住的那雙寬大的手掌,t恤底下被綁得很緊的,只有一件的防彈衣,還有蔣先生身上的雪香味。 永遠很淡,大部分時候只有靠得很近才能聞得到。 比如說第一次見面的時候,靠得很近的那個下雨天,躲在一把黑色的雨傘下,那是第一次聞到這種特別而好聞的味道。 后來是每天晚上睡覺之前,兩個人會靠在一起,蔣先生在看書,他在玩游戲,房間里的地熱燒得很暖,溫柔又寧靜。 再比如在醫院打針的時候,只有躲進有這種新雪沉香味道的懷抱,被這種熟悉的氣味的包裹著,慢慢地就不怎么害怕了。 顏湘環著手臂,圈住蔣先生的胳膊,拼命地往他懷里縮著。終于小聲地哭了出來。 蔣榮生寬大的手掌蓋住顏湘的眼睛和耳朵,抱緊他,嘴唇親著顏湘的額頭,擋住外面的槍聲,一遍遍地說:“不怕?!?/br> 忽然之間,一聲清脆的聲音傳來,細細密密地,像冰面皸裂的喀嚓聲響。 蔣榮生回過頭去看,就看到在顏湘的身后,黑色的玻璃正在緩慢地沿著一個中心點裂開。 細微的紋路在加州燦爛的陽光下尤其鮮明刺眼,像是整個天空割碎了一樣。 “寶寶,待會閉上眼睛?!?/br> “嗯?!鳖佅嫱Y榮生懷里躲得更深了一些。雖然小聲地啜泣著,他也聽到了玻璃碎裂的聲音。 第75章 “嘭!”一聲!防彈玻璃經過連續的子彈瘋狂襲擊,終于破開了一個大洞!一只黑色的穿著迷彩服的鐵手從車窗外伸了進來! 千鈞一發之際,蔣榮生抱著顏湘換了一個位置,一只手把顏湘按在座位上蓋住他的眼睛,另外一只手從座位底下抄出一把黑色的glock17,對著碎掉的玻璃洞口毫不手軟就是一槍! “呃——!”車窗外傳來一聲痛苦的呻|吟,接著反而引發了暴徒的狂怒,他氣得用槍托捅碎正面玻璃窗。 霎那間,四分五裂的玻璃四處崩裂開,尖銳的邊緣在加州的陽光下散發著刺眼的光芒。其中有一片三角端邊緣的,頂端上尤其鋒利,太陽的照射下淬著毒汁一般,直直地朝著蔣榮生的臉飛濺過去! 顏湘坐在蔣榮生的身后,眼底映著那塊玻璃,沒來得及反應,他就已經伸出手去,徒手就用手接住那片玻璃,“喀嚓”一聲,他聽到了玻璃被捏碎的聲音,與此同時,顏湘的掌心被割傷了,血順著手腕緩緩地蜿蜒下來。 蔣榮生瞳孔微張:“多多?!?/br> 他一把把顏湘扯到身后去。這時候,蔣榮生的指尖上沾了顏湘的手腕上的血,他擦了擦,語氣冰冷,警告顏湘:“不要再亂動,不要再受傷?!?/br> 下一秒鐘,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車內擋在身前的蔣榮生,“跟你的愛人告別吧——!” 蔣榮生反手對著他就是一槍。另外一只手蓋住顏湘的眼睛。 “嘭!” 槍法凌厲,快、狠、準,直接就是爆頭,沒有絲毫的猶豫。 一聲槍響過后,車窗外的人倒了下去。而在車內,墨藍色的眼眸動也不動,剛殺了一個人,沒有絲毫動搖的表情。 蔣榮生垂眸,抽了兩張紙巾,擦干凈車窗邊的血。 顏湘被遮住了眼睛,什么也看不見。 但是他聽到了那一聲近在咫尺的槍響聲,聞到了硝煙的那種特殊的味道,他甚至還能想象!想象子彈是如何沖出槍膛,朝著人的身體直直地射過去,火藥炸開,穿過血管,血花“滋”的一聲飛劍,然后下一秒鐘,人就安靜了,倒下。 顏湘也安靜了。 車外也再沒有打斗聲。那聲槍響過后,就沒有動靜了,那么失敗的是誰?是對方吧。蓋在他眼睛上的手依舊很有力量,靠得很近,他能聞到男人身上熟悉又似有似無的新雪味,無比強大,血味和硝煙的那股焦灼味也無法蓋過。 除此以外,顏湘已經沒辦法去想別的東西了,為什么安靜了?沒有危險了還是現在正在有數十個槍口對準他,下一秒鐘就會停止呼吸。 顏湘的腦袋開始痛了。 他克制著,靜靜地聞著空氣里的硝煙味。 那股味道在燃燒著他纖細的神經。 槍口還炙熱著,蔣榮生用槍托扣起顏湘的臉,檢查他有沒有受傷或者嚇到,依舊捂著他的眼睛:“寶寶?” “除了手掌,還有受傷了嗎?有哪里不舒服嗎?” 顏湘呆呆地,搖了搖頭。 蔣榮生遮住他的雙眼,親親顏湘的嘴唇,給他溫暖安全的氣息。 片刻后,分開,說:“沒事了,安全了?!?/br> 然后蔣榮生放下了手掌,不用擔心顏湘看,因為剛剛濺到的血跡已經擦干凈了。 顏湘能看見東西了以后,呆了一會。 他的表情是顯而易見地脆弱和恐懼。 明明蔣榮生是最喜歡看到顏湘這副表情的,茫然的又不知所措,任人擺弄的模樣,睫毛安靜地伏著,鼻子小巧,眼睛圓圓地,怎么看覺得又可憐又可愛。 可是不知道為什么,在這一刻,蔣榮生卻并不想看到顏湘這副被嚇到的表情。 蔣榮生坐在他身邊,用布幫他包扎好受傷的掌心,陪著他,手掌在他脖頸后撫摸著,偶爾會親一親他。 并不帶有色|情意味的親吻,只是安撫而已,用舌頭撬開他的唇縫,深|深|淺|淺地來回□□著,吮吸著唇舌溫暖敏感的地方,從那一點點地方傳遞溫度,直到整個身體,很像海邊的小美人魚,用笨拙的方法想讓溺水的人快點活過來。 顏湘很久才回過神,被親著,依舊盯著某一處,許久以后,才問:“剛剛,是你開的槍嗎?” “嗯?!笔Y榮生依舊摸著顏湘的皮膚,掌心傳來的多多的溫度還是很冰冷,他在微微發抖。就連害怕也很隱忍的多多。 顏湘問:“你會坐牢嗎?” 蔣榮生說:“應該不會。不過需要在美國呆久一些,要走一點程序。加州是持槍相對嚴格一些的州?!?/br> “麻煩嗎?” 蔣榮生想了一下:“不太?!?/br> “哦……?!鳖佅孢t鈍地,安靜了一會。 “要喝點水嗎?能拿得住水杯嗎?!?/br> “可以的?!鳖佅姘l著抖,語氣僵硬。 蔣榮生倒了一點溫水給他。給他喂了兩顆藥片。 顏湘吃了藥之后,手里依舊捧著玻璃水杯。 怎么回事呢?明明想喝點水安靜下來,可是越來越失控。 漸漸地,顏湘的整個身體控制不住地發抖,同時無聲的抽噎也無法停下來。 他整個人好像分裂成了兩個部分,一個部分嗅著周圍的血腥味和槍的硝煙味害怕得想吐,呼吸不過來。 另外一部分依然保持著理智,同時覺得自己這種驚恐的樣子很恐怖,他必須要盡快停止這種發抖。 兩個靈魂不斷地撕扯割裂著,顏湘在大夏天后背全是冷汗,惡心得簡直想吐。 蔣榮生從顏湘手里抽走了玻璃杯。 寬大的手掌包裹住顏湘的手指,另外一只手環住他的肩膀。 顏湘的嗓子帶著某種艱澀,斷斷續續地:“別,靠近我?!?/br> 蔣榮生沒有放開他,像平常那樣抱著他,語氣平穩:“只是生病了而已。吃了藥,寶貝就能控制好。剛剛我們吃藥了,不是么?” 顏湘想了一會,點點頭。 藥效怎么還沒上來呢?他越來越沒辦法控制自己了!想吐,耳邊仍在炸開槍聲,從一開始經受襲擊的玻璃,到最后那一聲干凈利落的槍響,不斷反復在他腦子里轟炸。 顏湘的嗓子猶如咽了一塊碎子彈片,很艱難地說:“我不舒服?!?/br> “腦袋不舒服是不是?周圍的氣味也不好聞,都是燒焦的味道,沒關系,等警察來了見個面我們馬上就走。 顏湘垂下眼,忍著點點頭。 大腦依舊在回響著剛才持續不斷的槍聲,他想不受控制地尖叫,明明吃了藥,為什么還是很想用腦袋去撞玻璃,才能停止那些恐怖的槍擊聲。 除此以外,在一片恐怖背后,好像正在有模糊的事物正在水落石出,但是他卻摸不到那具體是什么東西。 越努力去想,耳朵里的槍聲就越響。 蔣榮生問:“要不要抱著我睡一下。你可以靠著我的,睡著了就沒事了?!?/br> “不?!?/br> “不要嗎?你可以靠在我肩膀上的,相信我嗎?” “相信你。但是不要?!?/br> 蔣榮生被拒絕了也很平靜:“因為剛剛的事情?我已經擦干凈血和彈灰了?!?/br> “不,只是,我自己也能安靜下來。周圍所有人都很鎮靜,我也必須,不能拖后腿,我真沒用…要保持鎮靜……警察什么時候來?我想,我的頭有點痛,我要給警察看我吃了藥,我要睡一覺,如果醫生要調查,我在睡覺那就不太好了……” “多多?!笔Y榮生止住了顏湘的絮絮叨叨。捏住他的下頜,讓他的整張臉暴露在墨藍色的視線下。 蔣榮生垂眸盯著他,一會之后,他低頭親了下去,不動,閉上眼睛,只是嘴唇貼著。 顏湘的嘴唇完全冰冷,沒有一點溫度,也沒有反抗掙扎,呆呆地仰著臉,望著蔣榮生。 兩個人貼住了一會嘴唇,顏湘漸漸被那種沉穩又安靜的氣息包裹著,似乎心跳也被引導了,一下,兩下,三下……每一分鐘都很安靜,平穩地呼吸著。 “你有害怕的權利,寶貝?!?/br> 蔣榮生直接對顏湘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