贗品如我 第35節
可是有一些人,存在就像初雪一樣,溫和,純真,靦腆,安靜。 看著他就會覺得可以安心地坐下來,什么都不用想,就一直在一起就好了。 蔣榮生和顏湘靜靜地抱著一起看書。 過了很久,直到軟皮精裝書又翻過一大頁。 顏湘一直在發著呆,一會之后,卻忍不住哭了起來,眼淚一滴一滴地掉在黑白色的詩文集上,暈染開了扉頁。 “對不起?!鳖佅孢煅实?。 蔣榮生在他背后環抱著說道:“又不是你親手開的槍?!?/br> “不是的,對不起?!?/br> 蔣榮生沒有再說話,只是平靜地抱著他,偶爾拍拍顏湘的背,幫他順氣。那種撫平的節奏很溫柔,一下一下地,仿佛在無聲地引導著顏湘的呼吸。 顏湘默默地流了一會眼淚,眼睛就干了。 他感覺到有點丟臉,幸好蔣先生沒有問他為什么哭。 他也不知道怎么解釋,槍口的傷痕實在是太恐怖了,他一直憋住。后來流了一會眼淚,再被輕輕拍了一會背以后, 現在顏湘感覺很寧靜,不喜歡吵架也不想思考,就這么呆著也挺好的。 顏湘抹了抹眼睛,有點羞赫問,“俄羅斯文的你好,怎么說?!?/br> 蔣榮生望著她,兩個人對視了一會。 顏湘的眼睛眨了眨,剛剛哭過的眼睛像水洗過的黑曜石一樣,干凈透亮。 于是,蔣榮生低笑了一聲,正色道:“r-te6r-лю6лю.” 顏湘聽不懂,蔣榮生就說得慢一些,尾音拉長,顯得有些黏糊曖昧。 顏湘盯著蔣榮生的嘴唇,認真學。 說著說著,顏湘又覺得奇怪,“這么長的嗎?” 蔣榮生說:“是啊?!?/br> 接著,又教他。 蔣榮生很有耐心,像教小孩子說話那樣,一個音一個音地發。 顏湘學不會,蔣榮生就親著他,勾著他的舌頭發音位置。 “學會了沒?” “嗯……”顏湘舔舔嘴唇。 蔣榮生的拇指撫過顏湘濡濕的嘴唇,眼睛笑得瞇起來,墨藍色的眸光若隱若現,低聲道:“繼續?!?/br> 到最后,顏湘結結巴巴地,卻能夠順利地說出來,“r-te6r-лю6лю.” 蔣榮生笑了笑,回答他,“嗯,我也愛你?!?/br> 顏湘迷惑地看著他。 蔣榮生一本正經:“是你先說我愛你的?!?/br> “我以為那是……” 蔣榮生低頭,再次吻住了他。 余音就融化在交/纏的唇舌當中。 最后,蔣榮生說:“пp?!?/br> 顏湘:“嗯?” “俄羅斯文的,你好。你好,顏湘?!?/br> “你好…” 顏湘呆呆地回答,沒有念出名字。 蔣榮生卻似乎沒有注意到,只是輕輕地笑了笑,親了一下顏湘眼尾干涸的淚水。 第37章 在那一次以后,蔣榮生很少再把顏湘做到要昏過去的絕境。 偏是留著顏湘一口氣,兩人小聲地說著話。 高敞昏暗的主臥里打著地暖,燒得人懶洋洋地,慵懶愜意。偶爾會聽見管道里冷水融化的嚕嚕聲。那冷水咕噥的聲音并不煩人,只在偶然間響起。 何況,兩個人說話的聲音被蓋了過去,只需貼近了再說一次便是。 原本是沒有做盡興的,此時湊得更近了,聞見對方身上相熟的淡淡氣息,慢慢汲取著。又躺在暖融駘蕩的床上,免不了低纏交臥,耳鬢廝磨一番。 然而蔣榮生卻始終沒再進去,微微拉扯著,吊著顏湘一口氣,慢慢地磨,繼續低低地說著話。 都是聊很無關緊要的內容,有時候是蘋果烤雞,有時候是紅菜,有時候是問顏湘mama有時候是俄羅斯的雪,有時候是叫顏湘一起去大劇院看芭蕾舞藝術團,有時候是問福福和泥泥,有時候是公司細碎的事情。 這些事情乍一聽起來像是隨口閑談。 然而并不是這樣地。 從來沒有誰能跟蔣榮生一直摟得這么緊,他也從不會對其他人說這些話。 身居高位,自然是讓下面的人越懼越好。 而恐懼來自于神秘,難以揣測。 保持嚴肅的沉默,不動聲色,心念電轉間手起刀落,利落地斬掉一切荊棘,大步向前走,才是一個合格的上位者應該做的。 蔣榮生就是這樣一個天生的掌控者。 習慣于高高在上,溫和地微笑著,只用生殺權柄,凌厲手段,一點一點逼得人人對他俯首稱臣,畏之如虎。 他一直做得很好,在蔣家的斗爭中,在蔣氏大樓總裁辦中央那把黑色的椅子上,他都堪稱完美,殺伐果斷,翻云覆雨,只手遮天。 只是,做得太好了。 在別的事情也是這樣,心里想什么,絕對不說,慢慢地牽線勾著,以隱晦而沉默的姿態,一點一點地引導著顏湘走進他的生命。 只是慧極必傷。 顏湘是不懂這些的。 他這個人,大部分時間都跟個蘑菇似的,性子溫吞被動,遲鈍無比,什么都可以,什么都沒關系。 跟蔣榮生那種掌控欲極強的人對比,恰好是截然相反的類型。 在他的心里,幾乎什么都可以輕輕放下。 除了mama,哥哥對他來說是很重要的人以外,如果非要說有什么事讓顏湘很喜歡的事情,那就是做雕塑。 他對蔣榮生向來是逆來順受的,曾經發生過那么一次的爭吵,也是他非要做雕塑,別的事情都不愿意去做,為此他在大雪里跪了很久,燒成肺炎,咳血。 到這種程度,顏湘卻還是不愿意放棄雕塑,足以可見他真的很喜歡這件事。 顏湘這么喜歡,因此在蔣家,他大部分的時間都泡在東廂房里,要不就是做建模,要不就是捏泥巴,一雙杏眼瞪得圓圓的,嘴唇抿得微緊,臉頰邊沾了泥巴也不在乎,眉眼間皆是專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無法自拔。 就連蔣榮生來了,站在門口靜靜地看著他,他也沒察覺到。 這種事情發生過許多次了,顏湘常常背對門口,忙著頭里的事情,一回頭的時候,蔣榮生已經在門邊站了很久。 今天也是這樣。 正是周末,蔣榮生沒去上班,早上六點鐘起來運動完以后又繼續躺回去,摟著顏湘繼續睡。 昨晚折騰到幾近黎明,本來以為顏湘會睡到午飯十二點才舍得起來。 結果九點鐘左右,蔣榮生睜開眼睛的時候,身旁空空的,懷里只有一團被子。 蔣榮生無意識地皺皺眉,伸手一摸旁邊的枕頭和被窩。 早就涼透了。 蔣榮生無喜無怒,輕微地挑了一下眉,倒也不急著找人。 他慢條斯理地裹了一層天鵝絨睡袍去洗漱,剃須,給西蒙喂了飯之后,又換了一身衣服。 今天不用上班,蔣榮生挑衣服的時候去了不太常用的一個衣帽間,那個衣帽間偏休閑日常的衣服多。 他雙手插在睡袍的兜里,推開門走進去,隨手取了一件卡其色的燈籠袖長款襯衫套上。 燈籠袖手臂修型,手腕處卻微微作燈籠狀鼓起來。本多在女士成衣上的設計,然而穿在蔣榮生身上卻并不顯得蛾眉婉轉。 他肩膀窄腰,身形修長,穿什么都好看。這件卡其色的燈籠袖襯衫,便以別出心裁的細節設計穿在身上,強調男性人體本身的優雅和rou/欲,衣隨人動,有種無可挑剔的冷艷又成熟感。 蔣榮生漫不經心地在鏡子前瞥了一眼,理了了頭發,才下樓去東廂房逮人。 不用想也知道,他一定在那—— 果然是這樣。 然而蔣榮生站在東廂房的門口,靜靜地看了半晌,顏湘卻從來沒回過頭。 直到西蒙吃完了早餐,又巴巴地來找顏湘,一進門看到蔣榮生站在那,輕輕地“嗷”了一聲,用腦袋拱著主人的小腿,用力地撒嬌。 蔣榮生低頭,漫不經心地摸了一把西蒙的腦袋,幾秒鐘以后,才懶懶地抬起眼尾,對上顏湘的目光。 墨藍色的眼睛無波無瀾。 顏湘被盯著,卻直覺心里咯噔一下。 然而蔣榮生只是笑了笑,朝著他走過來,抬起手,燈籠袖微微地垂下來。 蔣榮生用力地抹掉了顏湘臉頰上的泥巴,淡淡地:“多大的人了?!?/br> 臉被抹得生疼,顏湘皺著眉輕哼,扭過頭,躲開了蔣榮生的手指。 “有點疼…唔!” 蔣榮生眉眼間依舊是一片溫和,手下的力卻一點都沒松,將顏湘的臉狠狠地掰回來,墨藍色的眼睛灼灼,笑瞇瞇地:“這么喜歡做雕塑呀?一大早都不多睡一會,起得比我還早?!?/br> 顏湘被迫昂起頭,被逼視著,又說不出話來,只能點點頭,露出一些哀求。 蔣榮生放開了他,低笑:“那要是我把你手指切了,你再也沒法做雕塑了,會不會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