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水罐頭…”邵青燕臉有些紅:“白梨的糖水罐頭?！?/br>
    “我小時候一生病，我哥……他就會給我買，雖然大半瓶都進了他肚子?！庇忠淮蜗氲搅松矍喱?，邵青燕神情變得有些落寞。

    多少知道些邵青燕家里人情況的程大樹身子微微頓了頓，以微不可察的角度偏離了原始路線推著輪椅往醫院的超市走去。

    “邵老先生對你們很嚴格？”程大樹。

    “這倒沒有?！鄙矍嘌?“他只是說男子漢不能太嬌氣，你知道我爺爺？”

    程大樹:“d省沒人不知道邵老先生吧。他還給我老家修過橋鋪過路呢?！?/br>
    “是嗎，你老家是哪里的？”邵青燕。

    “……”程大樹恨不得把自己嘴縫起來:“很偏僻，程老先生應該資助過不少像我們那樣的窮山溝溝。他真是個大善人，我們村里的人都很感謝他?！?/br>
    “爺爺聽到會很高興?！鄙矍嘌鄰澚藦澭劬?。

    “他身體還好吧?！背檀髽?。

    邵青燕:“他…還好，身子骨倒是挺健康?！?/br>
    “好人會有好報的。邵先生，你先在這里等我一會兒，我馬上回來?！?/br>
    超市門口有些狹小，推著輪椅進去不方便，程大樹將輪椅停在無人會經過的角落，在聽到邵青燕“嗯”了一聲后，快步走進超市。

    雖看不見但冬日的暖陽還是有些晃眼，邵青燕抬手擋在額頭上:“好人有好報嗎…”

    第6章

    “邵先生，你是想再逛逛還是現在回去？”從超市出來的程大樹掛了電話走到邵青燕身邊。

    “回去吧?！毙闹杏惺碌纳矍嘌嗖]聽到塑料袋被風吹得沙沙作響。

    等他回過神的時候，人已經被推回了病房。

    “邵先生，我扶你上床？”程大樹。

    “先推我去一趟衛生間?！鄙矍嘌?。

    “………”程大樹:“衛…衛生間…？”

    “進屋左手邊的門就是?！币詾槌檀髽洳恢佬l生間在哪，邵青燕示意。

    程大樹:“哦…哦…好?！?/br>
    私人病房的衛生間不光能方便，還有淋浴的地方，程大樹幾乎是同手同腳將人推了進去。

    “那個，邵先生，我…?！?/br>
    兩名成年男性加一把輪椅使衛生間顯得有些擁擠，程大樹站在里面一時不知所措。

    “還得麻煩你扶我一下，我對不好馬桶的位置?！?/br>
    “扶…扶扶扶…扶著？”腦袋冒煙，程大樹的視線不由自主向下落在蓋著毛毯的地方。

    “嗯，扶我起來?！鄙矍嘌嘞袷窃诟檀髽湔f明也像是自我安慰:“醫生說我的視力很快就會恢復，到時候就不用麻煩你了?！?/br>
    發現是自己誤會了需要扶著的地方，程大樹暗罵自己齷齪，當聽出邵青燕聲音中的低落時，他瞬間冷靜了下來。

    “邵先生的視力肯定會恢復的?！?/br>
    說完他取下毛毯放到一邊，架著邵青燕的肩膀將人攙扶了起來。

    “正前方就是馬桶，你…方便吧?！背檀髽鋭e開頭，覺得不夠靜心他還緊緊閉上眼在心里默念公司簡章。

    邵青燕并不清楚身邊的人此刻內心正天人交戰，對方雖說是護工但需要人扶著上衛生間這件事多少讓他也有些不好意思。

    況且一個尿壺就能解決的問題，卻因為嫌臟不喜歡用而搞得這么麻煩。

    邵青燕輕咳一聲:“好了，謝謝，麻煩你了?！?/br>
    “邵先生，我是你的護工?！背檀髽淠坎恍币晫⑷酥匦路龌剌喴紊?“這些都是我該做的，一點也不麻煩?！?/br>
    “…嗯?！鄙矍嘌嘤X得自己得找機會感謝一下沃頓商務的那個張總。

    “小程?！北粩v扶回床上時，邵青燕突然開口:“等我康復之后，想雇你長期照顧我爺爺?！?/br>
    “……”程大樹嘴角抽了抽:“邵老爺子身邊沒人照顧嗎？”

    “有的，但他們也不年輕了?！弊詮纳蹅トA受了刺激生了病，孫秘書和王司機就一直輪流陪在他身邊。

    邵青燕:“爺爺他患的是阿爾茲海默癥。清醒的時候還好，犯糊涂時就不太配合。不過你放心，他沒有打罵人的習慣，而且一直在接受干預治療，現在只是輕度期?！?/br>
    “我…”程大樹。

    “不急著決定，我就是先占一個你上戶的名額?！鄙矍嘌嘈α诵?“畢竟我康復還不知道要多久?！?/br>
    “你肯定很快就會康復的?！背檀髽?。

    “希望吧?！鄙矍嘌嗑従忛]上哪怕看不見也一直睜著的雙眼。

    “邵先生，你讓我去照顧你爺爺，是不是表明你信任我?！背檀髽浒崃艘话岩巫幼酱策?。

    本想夸一句“你很盡責，力氣確實也挺大?！笨梢煌砩蠜]怎么睡加上中午又吃得飽，困意襲來邵青燕意識有些飄散。

    朦朧間聽到程大樹似乎帶著笑意的聲音:“我才上了半天工，你就這么信任我啦?！?/br>
    邵青燕“嗯”完秒睡了過去。

    見眼前人頭微微歪了一下，程大樹用氣音道:“邵先生，你睡了？”

    回答他的只有平緩的呼吸聲。

    程大樹抬手輕輕將薄被往上拉了拉，之后便一瞬不瞬地看著靜靜躺在病床上的人。

    得知邵青燕出事的消息時，他正坐在會議室角落里聽視頻運營部開小會。

    一張車禍照片因罕見的四個九車牌和與它不匹配的車子上了上周的平臺熱門。

    掃了眼一閃而過打了碼但依舊能看到地上大量血跡的照片，猛地起身又差點滑落在地的程大樹哆嗦著問:“人呢…”

    “什…什么人？程總您找誰？”小助理被他這副樣子嚇了一跳。

    見平時不知道什么叫作累的老總像被人抽走了靈魂一樣癱軟在椅子上，會議室里其他人大氣不敢出。

    “人呢…”程大樹咬破了舌頭才說出一句完整的話:“剛才那張車禍照片里的人呢！”

    做匯報的職員連忙將ppt翻回前一頁。

    “車上的人有沒有事？”程大樹卻不敢看那幾乎報廢的車和被碼掉的血。

    “一死一傷，好像是開車的死了?！?/br>
    眼前發黑，程大樹身子止不住發抖。

    這個車牌他認得，他曾像其他孩子一樣在村口追逐過邵偉華的車。

    那時的他不懂什么叫‘大奔’只記住了四個九。

    隨著榮祥齋逐漸衰落，車子也從‘大奔’降成普通轎車，但象征過輝煌的車牌依舊保留著。

    “查一查，誰死了…”

    如同夢魘般的一幕逐漸遠離，程大樹抹掉眼角的濕潤重新看向床上已經陷入沉睡的人。

    “謝謝你，還活著…”

    手機隔著褲子振動了一下，他站起身放輕腳步走到門邊。

    “程總?！敝硇傁胩筋^往病房里看，門就被程大樹反手關上:“東西呢？”

    小劉連忙將兩袋子沉甸甸的東西遞了過去。

    “齊了嗎？”程大樹。

    “齊了?！毙?。

    一中午的時間為了買齊糖水罐頭、智能音箱、安眠香薰和從內到外的秋冬衣服他幾乎跑斷了腿。

    “衣服洗過了嗎？”程大樹打開其中一個袋子看了眼。

    “嗯，按您說的都清洗烘干過了?！毙?。

    “辛苦了?！背檀髽淇粗桌娴奶撬揞^露出笑。

    醫院超市的罐頭只有黃桃口味，不是邵青燕喜歡的程大樹不想退而求其次。

    “不不不…辛苦?！毙⒋丝绦那闊o以言表。

    整天垮著臉的老板不僅露出笑，還跟自己說辛苦，他更好奇門里的邵先生到底是何方神圣了。

    “這段時間你就待在h市，有事我再聯系你?！背檀髽?。

    “那沒事兒的時候…”小劉。

    “愛干嘛干嘛?！背檀髽鋼]手趕人轉身進了病房。

    借著關門的空隙小劉還是壯著膽子瞥了眼病房內，可被程大樹的身子擋著只看到了立在角落的輪椅。

    他拿出手機點開了只有6名群員的《城隍內務府》八卦群。

    副總管

    ——沒見到人/尷尬。

    御戎

    ——小劉公公，組織就交給你這么點任務，你竟然連人都沒見到？

    總管

    ——這才第一天，急什么。

    御戎

    ——我就納悶了，城隍這次微服出巡為什么只帶小劉公公。

    御醫

    ——@副總管城隍真去給人當護工了？

    副總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