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刁難
三長老的窯洞里盤著一張土炕,炕上擺著一張矮桌,此刻,他們三個人就在炕上圍著這個小矮桌團團而坐。 三個人面前各字擺著一個粗瓷碗,里頭裝著熱氣騰騰的油潑面,三長老還熱情地給他倆一人剝了一疙瘩蒜?,樓锩夹某槌?,她就知道這個三長老是最難對付不過的了,以往那些硬手段,在這里不起半分作用! 三長老笑瞇瞇招呼道:“賢侄女,別光坐著看啊,在叔這里還客氣什么。叔扯面的手藝可是一絕,你和你朋友還不快點嘗一嘗嘛!” 他一邊吃面,還不忘記再來一瓣蒜,張口同瑯千秋說話的時候,一股刺鼻濃郁的蒜味撲面而來,簡直熏得她能原地起跳回旋向上翻起一周。她將身子稍微往后坐了坐,眼角看見聶冷川漂亮眼尾已經通紅一片,一張手控制不住的想往上抬,想用袖子將口鼻捂住。 瑯千秋心里忍不住好笑又心疼,龍的嗅覺比人類何止靈敏千百倍,此刻聶冷川顯然是已經被熏得暈頭轉向了。 三長老當然是故意的。 瑯千秋當時被瑯澤撿回來的時候,瘦瘦小小一個,據瑯澤所言,她父母雙亡之前,家庭條件也算的上優渥,再加上父母親將她寵的掌上明珠一般,給她養的十分挑嘴,諸如沾上蔥蒜的東西一律不碰。后來被瑯澤養了,這臭毛病也一直沒改過來,啥東西都不好好吃,就啃些白面饅頭泡水,愁的他頭發都掉了好幾根,一度以為這小姑娘要養不活了,最后才不得已在山上給她開了一個小廚房。 那些古早的記憶瑯千秋當然是沒有的,不過確實是一直到現在都十分挑食。 以前山門聚會的時候,瑯澤還在幾位長老跟前抱怨過,自己收的這唯一一個徒弟不好養活,其他位長老都紛紛表示理解,再感嘆一下瑯宗主帶娃不容易。只有三長老,這老匹夫就常故意吃了滿口大蒜,然后去瑯千秋臉跟前哈氣。 瑯千秋那時候小小一個,躲又躲不掉,常被熏得眼眶通紅,委委屈屈的跑回自家師傅懷里小聲抽泣。 后來三長老逢人就說了,甭看瑯千秋本事大修為高,其實好對付得很,都不用動靈力,只要以大蔥當長劍,拿蒜頭當暗器,保準能將她趕到羊圈里去。 現在這三長老這樣跟瑯千秋說話,在她碗旁邊放這么大一坨蒜,自然也是故意膈應她的。 這真是一段黑歷史,瑯千秋近乎仇恨的盯著眼前放著的幾瓣蒜頭,眼里快要噴出實質性的黑色火焰,壓低嗓子道:“三長老,您有什么話就明說,請不要在這里磨著時間了,弟子還有些要緊事沒辦呢!” 那三長老看她態度強硬,于是便也有所收斂。他想了想,先掏出一個煙斗,在腰間的煙袋子里挖出一鍋旱煙,放到嘴里吧嗒吧嗒抽了兩口,這才試探地問道:“賢侄女,三叔叔聽星丫頭說,你這次出門歷練沒跟隊伍,自己一個人走了?” 頓了頓,還不等瑯千秋作聲,他又連忙道:“當然啊,賢侄女,叔這可不是怪你,你們年輕人嘛,是該出去多走走,闖蕩闖蕩,見見世面。你師傅沒得早,你這些年也不容易,苦了你了。不過要叔說,這點星兒就該跟你學,那丫頭,這些年被我給慣壞了,嬌氣的很!” 瑯千秋默默翻了一個白眼,在心里暗道:“得,您徒弟最金貴,這用不著您跟我說!” 三長老見瑯千秋默不作聲,并不表態,便自顧自問下去了:“賢侄女,叔可聽人說了,你這出去了大半年,你可是搞了一個了不得的東西,怎么,不打算拿出來讓叔也開開眼?” 煙霧繚繞中,他意味不明的看了聶冷川一眼。真是好笑,分明已經是心知肚明的事情,卻非要搞這些彎彎道道來說。 瑯千秋嗤笑一聲,毫不留情地將他拆穿:“他就在這里,您不是已經看見了?” 好家伙,聶冷川先是給大蒜熏得夠嗆,現在又在這滿室的旱煙中無所遁逃,給這人嗆得是滿臉通紅,眼眶更是深紅一圈,連睫毛都浸濕了。 和瑯千秋一對視,兩只眼睛濕漉漉的,雖然強做著面無表情,可瑯千秋卻無端覺得他跟個動物似的,十二分的可憐兮兮。 瑯千秋皺了眉,心里頓時惱火起來。她朝聶冷川勾勾手,這家伙忍了忍,忍了又忍,還是忍不住撲過來,將她撲了一個滿懷?,樓镌谒成蠐崃藘砂?,權當安慰,指尖一動,平地立刻起了一陣細風,將這股濁氣吹的干干凈凈。 聶冷川長長呼出一口氣,總算是覺得舒坦了。 “嘿嘿嘿,”三長老又吧嗒抽了一口旱煙,煙霧繚繞,卻再也飄不到瑯千秋那邊了,他怪笑兩聲,道:“賢侄女,你找的這個東西,可非凡物??!” 瑯千秋只顧著看聶冷川的反應,頭也不抬道:“我心中自然有數?!?/br> 三長老瞇著眼睛,將瑯千秋的動作盡收眼底,他笑道:“以往先輩們也未見過這東西現世,它是利是害也未可知。你能將它擒住,自然證明你本事非凡,可這東西實在是厲害,饒是 連星兒的神蛟都壓制不住……” 瑯千秋不耐煩的抬眼,打斷三長老,揚聲道:“您究竟想說什么?” 三長老尷尬一笑,道:“三叔叔是想說,這東西在你手里過于危險,若發生什么不測,實在是難以應對。叔想,咱應該找個更靠譜的、更有能力的人來接管它,不知你意下如何???” 瑯千秋垂眼冷笑,再開口的時候竟然十分認同,她謙虛道:“您說得有理?!?/br> 聶冷川急了,他猛地坐起來,沉聲問道:“你什么意思?” 三長老也是一怔,他沒想到瑯千秋竟然這么好說話,于是趁熱打鐵,連忙問道:“不知那位人選,你心中可有想法?” 不管瑯千秋心中有沒有想法,他心中已經有了一個人選。林淡那小子跟星兒已經處在了一塊(哼,莫以為他不知道,他老人家耳聰目明,什么都曉得),林淡已經擒了一頭蛟送給自家徒弟,他若是能從瑯千秋這里將神龍過給林淡,那他豈非更加與自己愛徒相配? “自然,”瑯千秋點點頭,正色道:“我?!?/br> 三長老一時之間沒反應過來,竟然也跟著問了一遍:“你什么意思?” 瑯千秋笑彎了眼,她自然很樂意再說一遍:“正是本人?!?/br> 她從炕上施施然跳下來,淡定的理理衣擺,又補充道:“我的意思是說,除我以外,再無旁人?!?/br> 聶冷川自動跟在她身后跳下來,這個舉動在三長老看來,就是說這條龍暫時沒有要換個“主人”的意思。 瑯千秋扭頭要出窯洞,順便還撂下一句話來:“沒什么事兒我們就先走了,您年紀大了,別整天瞎琢磨搶別人的東西了,您搶了我師傅的東西不夠,現在又來打我的主意,您老不害臊的???” 三長老老好人的形象終于偽裝不下去了,他猛地摔了碗,怒聲罵道:“無知小兒,狂妄自大!” 瑯千秋扭頭一笑:“您過獎!” 三長老怒喝一聲,拍案而起,一桿煙槍不斷變長,與人齊高,在三長老手里舞的虎虎生風。 他伸著煙桿去敲瑯千秋的背,口中厲聲道:“哪里走!” 這一招來的又猛又急,攜帶有雷霆之勢,瑯千秋連忙閃身避過,聶冷川卻猛地回頭捏住那桿煙槍,冷聲道:“我是她的,這話早已經說的十分明白,難道您是要明搶不成?” 瑯千秋:“嗯?” 什么叫“我是她的”,這話雖然說的意思沒錯,可是聽上去怎么就有點不對味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