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
爺爺還好,雖也有些重男輕女,但好歹是軍人出身,并不會太過,奶奶則不然,從小便疼老兒子,什么好吃的,好喝的都偷偷留給小叔蘇金強,而蘇曉月的爸爸跟兩個姑姑,根本摸都摸不著。 蘇曉月生下來的時候,一見是個丫頭片子,奶奶直接就不待見了,后來小叔娶妻生子,生了堂弟,比曉月小兩歲,差點兒沒把老太太嘴巴樂歪了,抱在懷里就不撒手,嘴里心肝兒rou啊寶兒兒叫著,真當得了個活寶貝一般,后來干脆起了小名叫大寶,至于蘇曉月這個孫女根本連個眼角都不夾一下。 要說起來,不待見孫女也就罷了,曉月也沒指望從她奶奶哪兒得什么好處,可她奶奶這心偏的實在太離譜。 爺爺奶奶雖在城里生活了多年,卻仍保留著家鄉的一些固有觀念,自從曉月爸媽回城之后,便是一大家子混著過,不僅住在一個大雜院里,工資什么也都混在一起,由爺爺掌家過日子。 說是爺爺掌家,柴米油鹽過日子的事卻是奶奶做主,而奶奶極度偏心小叔一家,所以蘇曉月一家三口的處境可想而知,活兒沒少干,錢沒少交,最后還落個里外不是人,更不受待見,加上奶奶的性子有些刻薄,時不時就數落,話里話外的編排大兒媳婦的不是,里挑外撅,沒起什么好作用,那勁頭子恨不能老大兩口子散了才好呢。 蘇曉月覺得,自己后來耽誤到老大沒結婚,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她奶奶留下的陰影,她總怕要是自己也攤上這樣一個婆婆,豈不成了第二個老娘,就算老娘的性子爽利,也憋屈了二十多年,直到奶奶去世才算熬出頭,自己這溫吞的性子,估摸來更慘。 蘇曉月記得自己小時候都偷偷喊她奶奶老巫婆,在她心里奶奶真比老巫婆還可怕,而且是個糊涂的老巫婆,根本看不出誰是真心誰是假意。 而對于自己進醫院這事兒,根本不用想都能猜到,那老巫婆一樣的奶奶別說不知道,就算知道了也不會著急,冷酷點兒想,曉月覺得就算自己這個孫女摔死了,估計老巫婆也不會心疼,沒準還會借機又攛掇她爸媽離婚呢。 老巫婆的破壞力不容小覷,以至于蘇曉月對于奶奶的尖酸刻薄外加鐵石心腸記憶猶新,有很多年他們一家都活在奶奶的陰影下,爸媽也總是爭吵,要不是疼自己,有這么個攪屎棍的婆婆,說不準爸媽早離婚了。 不管如何,反正曉月對她奶奶是沒什么感情的,血緣勉強維系的親情也被二十年里她奶奶做的那些寒心事兒給磨光了,心都寒了,哪兒還來的親情血緣。 而如今她既然重活了,或許可以改變一些事吧,至少把她們三口從那一家子亂麻中摘出來,提早過幾年舒心日子。 想過舒心日子就得分家,以她爸的性子,直接提出分家絕不可能達成,直接說不成,那就拐個彎謀算一下試試好了,至于如何謀算,需得有合適的機會…… 機會?蘇曉月猛然靈光一閃,哪還用找,今天不就是最合適的機會嗎,她爸雖然脾氣執拗又愚孝,卻很疼自己,得讓她爸對奶奶寒心,才有分家的可能,再有,總不能讓那如水蛭一般的小叔一家,沒完沒了的趴在自己爸媽身上吸血吧。 那一家子三口有一個算一個讓奶奶慣的,除了好吃懶做,什么都不會干。根本就是啃老族,但他們啃上一輩兒的,自己管不了,至少不能讓他們連自己的爸媽也一塊兒啃。 想到此,伸手拉住老娘:“媽,我頭暈,我想起來了,摔跤的時候地上有塊磚頭,正磕在我腦后邊兒,剛不覺得,這會兒有些暈,是不是腦震蕩啊,聽人說腦震蕩一開始就是頭暈……”說著扶著腦袋踉蹌了一步。 劉秀榮一聽腦震蕩,再看女兒抱著頭,腳下都踉蹌了,三魂嚇走了七魄,忙伸手扶住女兒:“暈的難受不,我就說得仔細瞧瞧,看吧,你別怕,媽帶你去找大夫……”說著慌慌張張的扶著曉月又往急診去了。 第3章 九班的男同學 一進急診觀察室迎頭便又碰上那個臉圓圓的小護士,看見這娘倆,小護士臉一沉,沒好氣的道:“不是說沒事兒嗎,怎么又來了?”語氣極是不耐。 劉秀榮也是個火爆脾氣,本就覺得醫院不夠重視自己女兒的傷,隨便看看問兩句就說沒事兒了,自己再問吧,就一臉不耐煩,如今見小護士的態度惡劣,立馬就急了:“我說你怎么說話呢,什么又來了,你以為我們娘倆吃飽了撐的沒事兒干跑這兒遛彎來了啊,這里可是醫院,要是沒病誰往這地兒跑,你瞅你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這就是你們對待病人的態度?還有沒有點兒醫德醫風了,算了,我不跟你說,你們領導呢,我找你們領導好好說道說道去?!?/br> 劉秀榮一頓噼里啪啦的話出來,把那小護士說的眼圈都紅了:“你,你胡攪蠻纏,季主任都說你女兒沒事了,你找領導告狀我也不怕?!弊焐险f著不怕,眼淚卻啪嗒啪嗒往下掉,一張圓臉漲的通紅,人也往后退了兩步。 曉月有些傻眼,真沒想到自己老娘如此彪悍,幾句話過來就把人家小護士給數落哭了,記憶中老娘雖是個火爆脾氣,可真沒見跟誰發作過,或許是自己不記得了,也或許沒機會領教,她只記得在奶奶這個尖酸婆婆下憋屈了二十多年的兒媳婦,到后來都有些抑郁傾向,或許這才是老娘的本色。 不過老娘雖有些激動,但話卻沒錯,這小護士的態度的確不妥,一點兒耐心都沒有,被老娘說了幾句沒反省不說還挺委屈,雖然掉著眼淚,嘴上卻不饒人,一個勁兒說她們娘倆胡攪蠻纏。 急診本來人就多,這一鬧更是圍上許多看熱鬧的,大約也早對小護士的態度不滿,趕上這個機會七嘴八舌的開始聲討起來,小護士一看這么多人圍上來數落她,頓時有些慌起來,她一個剛分過來實習的小護士,何曾見過這樣的陣仗。 好在后面的護士機靈,一看情況不妙,趕緊往后面診室搬救兵去了,不大會兒功夫,一個穿著白大褂的男大夫匆匆而來,目光一掃落在曉月娘倆身上,堆起個看似誠摯的笑容,上前一步道:“我是急診科的值班主任,我姓柳,柳言,您有什么要求或是想反映什么問題,都可以跟我說,我會盡量幫您解決?!?/br> 柳言?曉月差點兒沒噴了,忍不住打量了這位柳言大夫,年紀有四十上下,個子不高,胖墩墩的,臉也是圓的,眼睛不大,戴著一副黑邊眼睛,笑起來一瞇眼,不像個急診科主任,反倒像個超大號的泥塑阿福,跟自己腦子里的那位性感美女,天差地遠。 柳主任異??蜌獾陌阉齻兡飩z讓到里面診室,沒熱鬧看,圍觀的人群也就散了。 進了診室,柳主任先了解了一下大概情況,又仔細看了看病歷本上的診療記錄,眼里疑光一閃,看向曉月:“怎么個頭暈?” 到了這會兒曉月也硬著頭皮道:“剛醒過來的時候不覺的,出了急診觀察室便有些暈,腦子里面好像有什么東西晃晃蕩蕩的,一會兒暈,一會兒好,偶爾頭疼,對了,還有些惡心,耳朵里嗡嗡的響……” 柳主任仔細檢查了一下她的瞳孔問:“還記得怎么摔的嗎?” 曉月搖搖頭:“不記得了?!边@真不是忽悠,她是真不記得了,她一清醒人就躺在了醫院里,根本不知道自己怎么摔的,而記憶里上初中的時候根本沒摔過跤,更別提摔到醫院來了。 她不記得,老娘卻清楚,忙道:“這不孩子今年初三嗎,臨近???,學校今兒早放了半天,誰知回家的半道上摔了一跤,得虧有個同學路過碰上,把她送到醫院,又給我們廠打了電話,我才趕了過來?!?/br> 柳主任點點頭:“從癥狀看來是有腦震蕩的可能?!?/br> 腦震蕩?老娘一聽臉都白了:“大夫,剛那位主任不說沒事嗎?怎么又說是腦震蕩了?” 柳大夫輕咳了一聲:“具體的還不能確定,只是從癥狀看有這個可能,不過您別擔心,就算是,也只是輕微的腦震蕩傾向,并不嚴重” 老娘頓時沒了主意,忙道:“那,那怎么辦?” 柳大夫:“當然最好能給孩子做一個全身的精密檢查,不過這樣的檢查需要住院,而您剛說了孩子面臨中考,這時候住院恐怕不妥,況且,住院的話,費用上也有些高,對尋常家庭來說也有一定負擔,不過就目前孩子的癥狀來看,也可以回家觀察?!?/br> 曉月剛一個勁兒頭痛頭暈惡心的扯,就是想要這個結果,根本不是為了住院好不好,目的達成自然見好就收,忙道:“我們快模擬考了,老師一再叮囑模擬考雖不是最后的大考卻至關重要,這時候可不能住院,要不先回家觀察吧?!?/br> 柳主任也暗松了口氣,如今醫院病床可非常緊張,別說這丫頭一個可能的輕微腦震蕩傾向,就是重癥想騰出一張床位來都不易,要不是自己手下這個實習小護士是托了自己路子進來的,還理虧在先,自己也不會出頭收拾這個爛攤子,更不會提出住院的條件讓病患家屬選擇?!?/br> 柳主任生怕病患家屬反悔,迅速在病例本上寫了自己的診斷結果,特意囑咐了一些注意事項,并親自送著娘倆出了急診室,一直掛在臉上的笑才落了下去,側頭看向后面一臉委屈不忿的小護士,目光有些沉,看起來自己多管了回閑事,還真管出麻煩來了。 曉月卻沒功夫管這些,一出急診,就把病歷本要了過來,翻開第一頁應該是那位季主任寫的,刺啦一聲,直接就撕了,劉秀榮一驚忙伸手搶,已經晚了:“你這孩子怎么把病歷撕了,下回還怎么來復診?” 曉月:“媽,我根本沒事兒,復什么診啊?!?/br> 劉秀榮狐疑的看向她:“你剛不還說頭疼頭暈惡心嗎,大夫都說可能是輕微腦震蕩,還說讓你住院呢,怎么沒事?!?/br> 曉月忍不住道:“媽,這可不是咱們街口那個小衛生院,這里是市第一醫院,天天都人滿為患,病床緊張著呢,就算是重癥都不一定有床位,我這疑似輕微腦震蕩又不是什么大病,怎可能住院?!?/br> 劉秀榮一愣:“可那柳主任剛說讓你住院檢查是為什么?” 曉月:“媽您沒看出來嗎,剛那位柳主任明顯是給那小護士收拾爛攤子呢,要不然真鬧到醫院領導跟前兒,這位柳主任作為今天的值班主任想必不能獨善其身,或許還牽連著人情關系,不得不管吧?!?/br> 劉秀榮恍然,是了,她工作的食堂雖說不像機關單位那樣復雜,到底也是大廠,同事有十幾個,這不管什么地兒,只要有人就有勾心斗角,有老實的就有圓滑的,有安于現狀的就有挖著心眼子往上鉆營的,都想鉆營點兒權力,因為有了權就有好處,哪怕是一個小小的食堂都如此,更何況偌大的一個市醫院了。 所以女兒一說也就明白了,明白之后不禁奇怪的看向女兒:“我說你這丫頭摔了一跤沒傻怎么倒摔聰明了,連這些事都知道?!?/br> 曉月目光閃了閃,暗道莫非自己表現的太精明,以至于引起了老娘的懷疑?說起來一個十五歲的小丫頭,太精明了的確違和,尤其自己這年紀的時候有些迷糊,后來的精明是在社會里摸爬滾打,磕絆出來的。 在學校的時候有爸媽有老師,幾乎生活在真空之中,可工作以后走入社會,就不一樣了,一樣米養百樣人,什么人沒有,吃幾次虧過來,再傻的人也會變,畢竟趨利避害是人的本能,為了生存,年輕時的那些天真總會被精明世故替代,這或許就是成長的無奈吧。 可這些事是無法解釋的,也解釋不清,只得岔開話題道:“剛您說是有同學送我來的醫院?誰???我們班的嗎?” 劉秀榮搖搖頭:“不是你們班的,是九班的男同學?!?/br> 曉月眼睛睜了老大,奇怪的看著她家老娘:“您認識我們學校九班的男同學?”不是曉月大驚小怪,而是這實在匪夷所思,她上的七中自然比不上一中,卻也不是那些收底的學校,教育水準在全市來說勉強也排的上號,所以生源不少,她記得有九個班,每個班都有四十多個學生,從九班到一班也是按照入學成績一溜排下來的。 也就是說九班是她們七中最好的班,是重點中的重點,九班都是學校的尖子生,說白了每個九班的學生都被學校寄予厚望,人家的存在就是為了給學校爭光添彩的。 以此類推一班就是放牛班,而自己所在的五班跟自己的成績排名一樣不上不下,在近四百個學生里,她的名次也一直在一百六七十左右搖擺。 基本上蘇曉月在學校里跟個隱形人差不多,除了老師,大概很多同年級的同學都不知她蘇曉月是誰,她記得后來上班之后,遇到過一個客戶,說起閑話竟也是七中的,還跟自己同一年,只是不同班,在一個學校上了三年,竟一點兒印象都沒有,當真可笑,彼此著實唏噓了一番,卻也間接說明她蘇曉月的初中三年,實在沒什么存在感。 想她自己都認不全同年級的同學,她家老娘不過就開過幾次家長會,怎可能認識九班的同學,還是男同學,這也太匪夷所思了。 大約看出女兒的想法,劉秀榮白了她一眼:“別的同學我是不認識,可你們學校那個肖陽,人家回回都是第一,每次開家長會從你們校長到老師誰不夸,一進你們學校大門,迎面那個光榮榜上,頭一個就是人家肖陽同學的照片,年年的市級三好生,優秀學生干部,什么什么競賽的一等獎,下面寫了一大溜呢,我也沒記住,不過照片看過好多回,長的又挺好,總不會認錯,就是你們學校那個肖陽,說起這個肖同學,媽以前還想著,人家成績這么好,說不準有些傲氣,不想竟是個熱心腸的孩子,不僅把你送來醫院還給我打了電話,還特意等我到了之后,交代清楚才走,還一口一個阿姨叫著,別提多有禮貌了,也不知人家爸媽是做什么工作的,怎么能教出這樣優秀的孩子來,將來一準錯不了,肯定有大出息?!?/br> 第4章 毫不摻假的學霸 肖陽?這個名字乍一聽真有些恍惚,這兩個字跟自己的學生身份一樣久遠,可聽起來卻并不陌生,就像老娘說的,這個肖陽在七中絕對是不能忽視的存在,年年第一,各科第一,總分第一,總之人家是個毫不摻假的真學霸。 曉月還聽同學們私下議論過,說這個肖陽之所以沒考上一中,不是因為學習成績,而是小升初的時候,得了重感冒,發著高燒進的考場,帶病考試大失水準才讓七中撿了便宜,不然必能進一中的。 水平擺在那兒,人家初中三年大考小考一騎絕塵的成績也在情理之中,如此光燦燦的大學霸,自然是老師校長恨不能捧在手心里的寶貝疙瘩,有事兒沒事兒就會提起來用以打擊她們這些平庸之輩,什么肖陽同學這次語文成績接近滿分,數學競賽得了幾等獎,英語…… 總之各科老師嘴里的榜樣就是肖陽,這樣的學生老師提起來都覺得臉上有光,畢竟教出如此優秀的學生,足以間接證明老師的教學水準,或許還會暗戳戳的想,要是每個學生都如肖陽一樣,七中也不比一中差吧。 總而言之,肖陽同學的優秀貫穿了曉月整個初中三年,耳朵都快聽出繭子了,即便過了三十年如今再提起這個名字,曉月也能立刻回憶起那些老師們臉上的欣慰與自豪,還有那個每次都站在學校前面大主席臺上發言的,仿佛周身都鑲著光圈的斯文少年。 曉月還記得語文老師曾經用腹有詩書氣自華來形容肖陽同學,說他腹有詩書才華橫溢,作為老師能如此稱贊自己的學生,可見有多欣賞。 老師欣賞自己的學生,甚至提起來感覺與有榮焉,這大約是做學生的最高境界了,肖陽在七中就是這樣不容忽視的存在,而她蘇曉月則是淹沒在人群中毫不起眼的平凡女生。 而且,肖陽同學并不只在七中優秀,人家后來也相當厲害,曉月記得中考后肖陽毫無懸念的進了一中,聽說在一中那樣學霸云集的地方,依舊名列前茅,后來好像出國了,學成歸來之后開了個什么科技公司,身價過億。 之所以曉月覺得這個名字并不陌生,是因為在電視里看過他的專訪,依舊如記憶中一樣斯文卻更有風度,面對主持人侃侃而談,舉手投足魅力十足,妥妥的科技新貴成功人士,果然優秀的人都是一路優秀下去的。 在曉月想來自己跟肖陽這樣的人,即便上的同一所中學,同一個年級,也是兩條永遠不會相交的平行線,誰知自己重生回來,平行線卻有了交集,是哪里出了岔子嗎? 曉月又仔細回想了一下,很確定初中三年跟肖陽并無交集,一直都是他在前面光輝燦爛,自己在下面仰望他的光輝燦爛,并被他的光輝燦爛虐了一遍又一遍。 誰能想到這樣光輝燦爛的人物,竟然扮演了一回活雷鋒,把自己送到醫院并通知了老娘,在曉月的印象中,高高在上的肖陽同學,不會是如此多管閑事的人,這么說好像有點兒不知好歹,應該說他那樣的人跟接地氣的活雷鋒實在很不搭。 若不是老娘一再提起肖陽,曉月真覺是自己發夢了,不,發夢都不可能出現這種事,她竟然跟大名鼎鼎的肖陽有了接觸,太特么玄幻了吧。 她家老娘依舊不停的絮叨著:“你說你想什么呢,走路不看腳下,把自己摔暈過去,還好人家肖陽同學正好碰見,好心的把你送了醫院,不然還不知出什么事呢,回頭你去問問肖陽同學家住哪兒,我跟你爸得也上門謝謝人家?!?/br> 曉月:“媽,我跟肖陽同學不在一個班,話都沒說過一句,直接去問人家家庭住址,不合適吧?!?/br> 劉秀榮眼睛一瞪:“怎么不合適了,人家救了你的命,難道不該謝謝人家?!?/br> 曉月無奈的道:“媽,我跟肖陽真的不熟?!?/br> 劉秀榮卻道:“你這孩子,誰跟誰一生下來就熟的,都是同學,多說說話不就熟了,你要是不好意思張嘴,我回頭去你學校問?!?/br> 曉月嚇了一跳,忙道:“行,我問,我問還不行嗎?!遍_玩笑,她老娘要是直接找到學校去問肖陽家的住址,估計整個七中都得炸了,自己可不想出這個風頭。 見女兒答應下來,劉秀榮才算放心,看了看手里的病歷,又搖搖頭:“你說你這丫頭,好端端的撕病歷做什么?” 曉月目光一閃,伸手挎了她媽的胳膊小聲道:“媽,如今這病歷上就剩下一篇了,寫得是建議住院檢查,這住院自然是要用錢的,咱家的錢可都在奶奶手里攥著呢?!?/br> 提起婆婆,劉秀榮爽利的臉上染了些許郁色,她跟丈夫是在寧夏認識的,丈夫性子踏實,看著粗啦啦的,卻知道疼人,又是老鄉,自然而然就走到了一起,結婚后感情也一直不錯,可返城之后,感情卻大不如前了,有時候她甚至懷疑自己當初眼瞎,看錯了,怎么就嫁了這么個糊涂沒主意的男人,就知道聽他媽的,偏偏婆婆又不講道理,時不時的挑事兒,這幾年下來,兩口子沒少吵架,要不是顧念著孩子,她早就撐不下去了。 自己委屈就委屈了,女兒招誰惹誰了,也跟著受罪,重男輕女的婆婆,根本不把曉月這個孫女看在眼里,一味的偏向小叔一家,好吃的好喝的都往那邊兒塞,曉月小時候,他們兩口子上班忙不過來,婆婆也從不幫著帶孩子,實在沒法子,只能把女兒反鎖在屋里。 她記得有一次廠里加班,下的晚了,孩子餓的直哭,明明一個院住著,可婆婆就當聽不見,公公又去了外地,沒人理會孩子,哭了好幾個小時,自己回家的時候孩子嗓子都出不了音了,蹲在地上一抽一抽的可憐非常。 劉秀榮心疼的摟著女兒直掉眼淚,女兒因此大病了一場,劉秀榮也下決心請調去了食堂,待遇不如車間,活兒也累,可時間寬裕,好歹能準點兒下班,給孩子做口熱乎飯,這件事兒如今想起來都難受的不行。 一個院兒住了這些年,家里的情況自然瞞不過女兒,畢竟這丫頭今年也十五了,不過,病歷本上寫的什么,跟家里錢誰攥著有什么關系? 劉秀榮有些想不明白,曉月一看老娘的神色還有什么不明白的,不禁在心里嘆了口氣,她家老娘就是看著挺精明,腦子真不會拐彎,自己點一句根本沒用,得直接說明白才行。 想到此,索性道:“媽,我奶不待見您跟我爸,更不待見我,她眼里只有小叔一家,天天嘴里念叨著都是大寶東大寶西的,人家不待見,咱做什么還在跟前兒戳眼窩子,不如干脆分出去,也省的礙眼?!?/br> 劉秀榮這才算聽明白,聽明白之后嚇了一跳:“你是說分家?不成,不成,你爸絕不會答應,你爸,你爸……”劉秀榮連著說了兩遍你爸,終究沒說出來,就算婆婆做的那些事不地道,畢竟是丈夫的親媽,孝順親媽怎么也不能說是錯。 曉月自是知道她媽的難處,作為中國人,孝之一字早已刻在骨子里根深蒂固,尤其她爸媽這一代人,勤勤懇懇任勞任怨,大公無私的,讓他們只考慮自己很難。 曉月也知道孝順是美德,但孝不等于愚孝,爸媽也不是圣人,就她奶做的那些事,真的很過分,而且橫豎也看他們三口不順眼,分開過,兩下拎清對誰都好。 以她對老爸的了解,就算再孝順,自己也是親閨女,徹底寒心之后,也就沒什么不能割舍的,想到此,開口道:“媽您說我這都需要住院了,這個錢我奶會拿不?” 劉秀榮幾乎想都不想就搖頭:“錢進了你奶手里,就甭想再拿出來?!?/br> 曉月點頭道:“親孫女生死攸關需要住院,都不拿錢,您說我爸會怎么想?!?/br> 女兒這句話仿佛一道光,把眼前黑黢黢的道兒猛然照的亮堂了,隨著光亮,劉秀榮心里也冒出一絲希望,是啊,丈夫再孝順,閨女總是親生的,自從女兒落生,雖說婆婆不待見,丈夫卻疼的厲害,為了女兒說不準就答應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