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臨了還撇下一句:你現在不說,那就等曲越來,你總會說的。 門扣上,沈桂舟心又跟著抽一下。 – 日記本被沈桂舟丟回那些雜七雜八的東西里,剛才咳那一陣給他咳得夠嗆,五臟六腑仿佛都快嘔出來了,于是他又躺了回去,閉上了眼。 有人敲門,外面的門好像開了,熟悉的聲音傳來,碎碎叨叨:給你小子買合心的菜真不容易。鑰匙的哐當聲,嘭的一下,拍在進門的大理石臺上,沈桂舟記得那臺子,不膩的白摻著深淺交雜的灰色網紋,看起來就很高檔。 第一次來的時候,他手里攥著條項鏈沒站穩,鏈子劃過那大花白臺子,聲音長長的一道,眼前的門轟然關上,張佑年說:意大利進口大理石,你要是覺得你賠得起,你可以再用力點劃。 鑰匙也很鋒利,張佑年該生氣了。 意外的,傳來兩聲飽含歉意笑,張佑年說:芳姨,辛苦辛苦。 下次想吃什么早點說,我都買完了才說。 聲音模糊起來了。 沈桂舟依舊躺著,臉上溫溫熱熱的,好像有什么濕漉漉的東西淌過,他的嘴角顫著,往上揚了點。 張佑年只會對他生氣。 項鏈和鑰匙說不準哪個更鋒利,劃過大理石臺的聲音一樣的刺耳難聽,但張佑年只會對他生氣,冷笑著警告他你賠不起。 張佑年壓根就不在意他賠不賠得起,壞了他再換一個新的就是,往常芳姨來煮飯,不小心打碎了看起來價格不菲的碗盤,不小心煮壞了新買的鍋,張佑年總是笑得一臉無所謂安慰芳姨:沒事,再買就行。 他只是想暗戳戳刺他,只是因為他奪走了沈時疏的意識,沈時疏的身體,張佑年說他賠不起,不止是在說他賠不起大理石臺,更是在說他賠不起被他搞消失的沈時疏,就算他認命地將這條命都交給張佑年了,可在張佑年看來,依舊遠遠不夠。 只要不是沈時疏,什么都是虛的。 芳姨還在念叨:不要太挑食了,上回還吃這回就不吃了。 哎哎哎,知道知道,記得收好鑰匙姨。 鑰匙又被撒起,哐當哐當地晃了晃,咚的一下放了回去。 剛剛還是嘭的一聲,這下成咚的一下了,難道敲到大理石空心的地方了,看來這大理石質量也不怎樣,張佑年買到假貨了。 沈桂舟哼哼地笑了兩聲,幸災樂禍。 就放著吧,一會兒的事,我先煮,吃完好早點送你去。 我不急,補習班還有好一會兒才上課。 不急就坐著看看書,對了,去叫沈二起床了,他該去打工了,叫他收拾快點,別又遲到被扣錢。 哦,他該打工了。 什么打工。 木門被敲響,敲出了股搖搖欲墜的勁來,帶著緊扣的門發出老舊的吱呀聲。 沈二,該起床了,你起床了沒? 沒起。沒睡夠。 沈桂舟依舊閉著眼。 門唱著難聽的嘶啞聲,在原地轉了小半周,拖鞋摩擦地板的聲音傳來,很不好聽,仿佛磨過沙礫一般,他很不喜歡這個聲音。 肩膀覆上只手,將他推了推,醒醒,別裝睡了,快一點半了,你兩點要打工。 他餓死了,他不想睜眼。 沈桂舟依舊裝死般閉著眼,充耳不聞。 沈二。聲音無奈地又喊了一聲。 拖鞋拖遠,媽,他不起。 憤懣的腳步聲傳來,沈桂舟僵住了身子,將眼睛微睜了條縫來,王婉正氣呼呼地擼起袖子朝他走來,手上還拿著滴油的鏟子。一個猛拽,他從床上摔了下來。 起不起,又打算白干嗎?知不知道現在幾點了?你去店里還要半小時,打算睡到什么時候。 連珠炮似的,好吵。 我沒力氣。 沒力氣也得去,這是上班。 我還是學生。 學生怎么了,學生就可以隨隨便便放人鴿子嗎? 沈桂舟挑了個舒服點兒的姿勢,靠著床,情緒懨懨,我沒吃飯,餓。 早回來干嘛了?一回來就睡覺,現在喊餓了,跟個討債似的,我就活該得煮飯給你吃? 李旭站在旁邊不做聲,看他的眼神仿佛在看一只蒼蠅,只用眼神就把他碾到了地底。 沈桂舟依舊不動,王婉還想多罵兩句,忽然嗅到股燒焦味,忙急忙慌地跑回連著客廳的廚房。 李旭看了他一眼,嘴唇微動,餓了嗎? 沈桂舟不回答。 李旭拐了出去,端了什么又回來,扔在他跟前,道:早上吃剩的饅頭,你將就。 饅頭被啃了口,李旭吃東西很挑,吃包子只喜歡帶餡兒的,饅頭總是啃一口再丟給他。 不吃? 沈桂舟想罵他一句,張了張嘴,卻發不出聲音來。 真不吃? 哐當一聲,鐵盤碰著桌子的聲音,沈桂舟一心悸,惺忪地睜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