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俞亦舟點頭。 蘇溫言:“第二,負責我的一日三餐,如果早上九點半我還沒起來,那就不用準備我的早飯了,你吃你自己的?!?/br> “第三,幫我照顧花房里的植物,你的簡歷上說你會養花,那我就放心交給你了,如果有你不熟悉的品種,可以來問我?!?/br> 俞亦舟繼續點頭。 “第四……可能會出現一些突發事件,在我需要你的幫助時,希望你隨叫隨到——有問題嗎?” 俞亦舟搖頭。 “很好,”蘇溫言將一式兩份的合同給他一份,cao縱著輪椅轉了個身,“那來看看你的房間吧,一樓二樓都有很多空房間,你隨便選,那間是我的臥室,那邊是花房,那間是畫室,畫室沒我的允許不要隨便進去?!?/br> 他帶俞亦舟熟悉家里的布局,俞亦舟沉默地跟在他身后,手里緊緊攥著那份合同。 就……這樣嗎? 只是讓他簽個字,就算完了?甚至沒看他的身份證。 蘇老師什么時候變得這么沒有戒心了?明明身邊有那么多圖謀不軌的家伙,居然輕易相信一個來歷不明的保姆。 又或者,是他已經不在乎這些事了,說敵是友是生是死對他來說都沒有區別,一個精疲力竭的人,再難以強打精神。 “剛剛跟你說的都記住了嗎?”蘇溫言停住輪椅,問。 俞亦舟點頭。 “那去做你自己的事吧,不用管我,哦對了,這是我家和小區的門禁卡,你出來進去,拿著這個方便些?!碧K溫言把從曹姨手中收回的門卡交給他。 兩張小小的門卡用鑰匙扣拴住,俞亦舟伸手接過,用力攥緊。 他目送蘇溫言的輪椅離開,呼出一口氣。 本來以為會露餡的,沒想到真的混過去了。 他環顧四周。 這些年,蘇老師就住在這兒嗎。 這房子固然好,卻總覺得少了點什么。 有些……冷清。 他回想了一下剛剛蘇溫言說過的要求,按輕重緩急排序,他首先來到花房。 蘇溫言喜歡擺弄那些花花草草,除了不讓進的畫室,花房應該是他最看重的地方。 可一進花房,俞亦舟卻愣住了。 這里竟是如此的雜亂無章,本該規整擺放在花架上的花盆被動過,東一盆西一盆,隨手扔在地上的花鏟還沾著泥土,剪刀、水壺一類的東西橫七豎八。 這是蘇溫言自己搞的? 似乎是弄到一半就沒力氣了,不得不草草收尾,甚至顧不上把東西歸位。 俞亦舟看著,覺得自己的心緒也和這房間一樣凌亂,終于他深吸一口氣,打開窗戶通風,然后開始整理。 擦拭干凈花架,把植物們放回它們原本的位置,又把高處的幾盆吊蘭拿下來,修剪徒長的枝葉。 再把已經死了的幾盆花…… 他視線忽然停住,看向土壤中已死的植株。 這盆好像是薄荷。 蘇老師住院三個月,居然連薄荷都死了? 等下。 這難道是他五年前送的那盆? 蘇老師留著他送的薄荷,是不是意味著心里還有他,還在惦記他? ……不可能吧。 他食言了,沒能遵守他們之間的約定,蘇老師早該對他失望,討厭他,甚至忘了他。 留著這盆花,不過是他向來喜歡植物,不舍得扔而已吧。 俞亦舟亮起來的眸色又黯淡下去,他把死去的幾盆花放在一起,通過殘株辨別清楚都是什么品種,記下以后出了門。 他去最近的花卉市場逛了一圈,順利買到了所有同品種的植物。 回到家時,他本想先跟蘇溫言說一聲,走到他跟前才發現他居然坐在那睡著了。 輪椅停在落地窗邊,午后的陽光照在蘇溫言身上,將他蒼白的臉頰也映出暖色。 他腿上搭著一條薄毯,手放松地搭在膝上,因為瘦,腕骨顯得十分突出。 俞亦舟在他身邊蹲下,伸手想去碰他的手,伸到一半卻又停住。 最終,他還是先去了一趟洗手間,用順道買回來的消毒洗手液認認真真洗了幾遍手。 蘇溫言還在睡,俞亦舟小心將他從輪椅上抱起。 好輕。 曾經他們談戀愛時,他也這樣抱過他,那時蘇溫言只是偏瘦一點,而現在已經完全不是一個成年男性該有的體重了。 短短三個月,竟能把人磋磨至此。 或許他回來得太晚了。 蘇溫言住院期間,他去過幾次醫院,可每次去,他的病床邊都圍滿了人,是學生,又或是老師,他們其樂融融的,沒有能容下他的位置。 他以為蘇溫言這幾年過得很好,即便經歷了一場劫難,也有許多人在關心他照顧他——直到他無意中,在網上看到蘇溫言發布的招聘信息。 直到他踏進這個家,才發現蘇老師其實孤身一人。 俞亦舟輕輕把人放在床上,給他蓋好被子。 又握著他的手坐在床邊,坐了很久,一直等到對方冰涼的指尖慢慢回暖,才離開臥室。 * 蘇溫言一覺醒來,感覺有些不對。 他怎么在床上? 他本來沒打算睡覺的,只想曬曬太陽,可車禍以后他就變得精力不濟,一不留神就會睡著。 輪椅停在床邊,大概是周遇看到他睡著,把他抱過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