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節
“我說我們不是來要錢的,我們是來探望你的?!辈》繘]別的病人,路西樓說話的聲音就大了點。 這下李母倒是聽清楚了,卻不敢相信,狐疑地看著路西樓,“真的?” 路西樓點頭,“真的?!?/br> 得到肯定的答復后,李母重重地松了口氣,但她卻沒像路西樓以為的那樣放松下來,相反眼淚像決了堤的水,怎么都控制不住,沒幾秒就哭花了臉。 “是我沒盡到做娘的責任,才讓秀竹走到今天這步,是我害了她?!崩钅赣兄皇诌€在掛水,現在哭的停不下來,只能用空著的手擦眼淚。 路西樓看不得人哭,尤其還是老人哭,他抽了幾張紙遞給李母,笨拙地安慰起李母,“奶奶你做的已經很好了?!?/br> 李秀竹不是小孩,她有分別是非的能力,她會淪落到今天,全都是自找的。 李母接了路西樓的紙,胡亂擦了兩下,眼淚還是沒停,“我剛剛說的話都是認真的,只要再寬限秀竹半個月,她就能把錢還清?!?/br> 路西樓知道李母是擔心女兒,可李秀竹欠的錢根本不是小數目,她真的能短時間湊齊錢嗎? 路西樓不太相信,他覺得他有必要跟李母說清楚。 然而路西樓還沒說話,李母就又開口了,而李母這次說的話,直接讓路西樓目瞪口呆。 “我身體什么情況我清楚,林峰卻老想瞞著我,好像這樣就能萬事大吉了?!崩钅柑帜ㄑ蹨I,悲哀地笑了一下,“雖然不知道是什么病,但我沒多久可以活了吧?” 李秀竹最開始去異部時,曾提過李母的病,若是真的是李秀竹說的那樣,那李母確實沒多少日子了。 路西樓不知道該怎么接話,索性保持了沉默。 好在李母并不需要路西樓搭茬,她說完這句話又緊跟著說,“老家拆遷賠了幾十萬,這些年我自己也攢了點錢,加起來也快八十萬了?!?/br> “小楓和秀竹總為錢吵架,到時留二十萬給小楓,剩下的六十萬都給秀竹?!被蛟S是能幫助到李秀竹,李母開心地笑了,“等我死了,就讓秀竹去把錢還了,這樣秀竹就不欠錢了,也不用再東躲西藏了?!?/br> 可憐天下父母心。 路西樓對這句話一直沒有太深的感觸,這會兒聽到李母這么說,心瞬間像打翻的調料瓶,又苦又澀的,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路西樓放在床鋪上的手握成拳頭,竭力控制著才沒說出那句這筆錢不夠。 路西樓正想著說點什么緩解氣氛,肩膀忽然一重,他愣了幾秒才想起扭頭往后看,一回頭就撞進霍青川充滿擔憂的眼底。 也是這時,路西樓才意識到霍青川一直沒說話。 李母并沒注意到路西樓和霍青川的眼神交流,還絮絮叨叨說著李秀竹的事,路西樓對上霍青川擔憂的視線后,他心情忽然沒那么復雜了,選擇當個傾聽者,安靜聽李母說話。 - 兩人沒在醫院呆很久,等李母平復好心情,路西樓就起身告辭了。 走出病房,路西樓站在走廊久久沒動。 “怎么了?”全程沒說話的霍青川,現在倒話多起來,湊近路西樓問。 路西樓側頭對霍青川笑了下,實話實說道,“有點難受?!?/br> “這都是個人選擇,他們自己樂意,我們也沒什么好說的?!被羟啻ǖ?。 路西樓沒說他在難受什么,神奇的是霍青川竟然知道他的未盡之意,這讓路西樓感到驚訝,吃驚地看著霍青川,不知道他是怎么猜到的。 “都寫在臉上了?!被羟啻ㄐχ焓执谅肺鳂穷~頭,動作卻很溫柔,路西樓沒感覺到疼。 被霍青川這么一打岔,路西樓注意力被分散,沒再去想李母的事,“這么明顯?” 霍青川煞有其事地點點頭,“對啊?!?/br> 路西樓雙手揉臉,懊惱道,“那剛才李母豈不是都看出來了?我還以為我裝的很好?!?/br> “看出來又如何?那是她的選擇?!被羟啻m是笑著的,說的話卻冷冰冰的,讓人聽了心里發寒。 路西樓定定地看著霍青川,有點好奇他為什么能說出這樣的話:一般人看到李母那樣,不說被感動,也大多會被觸動,可霍青川卻冷靜得像機器人,實在不像正常人。 霍青川迎上路西樓的視線,看到他眼睛里他的倒影。 霍青川沒多說話,只是彎著嘴角看路西樓,而主動盯人不成反被盯的路西樓,在觸及眼里帶笑的霍青川時,心里忽然發毛。 這樣子的霍青川給路西樓一種危險感,讓他下意識離他遠點,路西樓雖然不知道他為什么會這樣覺得,但路西樓聽話,他選擇相信直覺。 所以路西樓訕笑著收回視線,沒再跟霍青川對視,也沒繼續這個話題。 第44章 上次從醫院回來后,路西樓沒再去過醫院,也沒有去找李秀竹,又回到了接委托前的狀態,好像這段時間的忙碌都是夢。 路西樓站在床邊,給他已經長大成苗的綠植澆水,“突然好不適應?!?/br> 霍青川坐著在泡茶,聽到路西樓這么說,不由得抬眸看了他一眼,噙著笑問,“怎么還不適應了?” “太清閑了?!甭肺鳂欠畔滤畨?,盯著葉子綠油油的盆栽,沒忍住伸手戳了戳葉子,“上大學時種過花,但每次都種不活,這次不會也這樣吧?” 雖然路西樓心里清楚公司大獎跟他無緣,可要是盆栽都養死了,那他連參加的資格都沒了,安慰獎都拿不到,這不更虧? “就這幾天比較輕松,等尤靖他們回來,我們就又要忙了?!被羟啻ㄆ沉搜勐肺鳂鞘诌叺呐柙?,溫聲寬慰道,“這個品種好養活,沒那么容易養死的?!?/br> 路西樓完全沒被安慰到,“綠蘿好養吧?我也養死了好幾盆?!?/br> 這下霍青川說不出話了,看著路西樓這了半天,都沒憋出下一句話。 “所以看運氣了,說不定我運氣好,這盆花正好活過年底評選?!被羟啻ǖ谋砬槎盒α寺肺鳂?,他呵呵笑了幾下,“下次是我們去完成委托,還不知道會輪到什么要的委托呢?!?/br> 路西樓話題轉換的太快,霍青川哭笑不得道,“話題換的也太快了?!?/br> “保持神秘才有新鮮感,未知更有趣?!辈坏嚷肺鳂腔卮?,又聽霍青川問,“阿凌不喜歡這樣?” 霍青川已經泡好了茶,路西樓坐回去拿了杯茶喝,“我都可以,這不是第一次緊張么?” “習慣就好了?!?/br> “游秋你好老氣啊?!甭肺鳂菦]忍住吐槽,瞪著霍青川說,“而且我們不都是新員工嗎?你也是第一次接任務,為什么我感覺你一點都不緊張?” 路西樓想問霍青川很久了,以前都沒好意思問的這么直接,但這次都聊到了這了,路西樓也就沒再猶豫,索性全問了。 “我也緊張,這不有你陪著我么?”霍青川喝了口茶,看著路西樓笑。 路西樓噗嗤笑出聲來,“游秋你好好說話,別這樣說,知道的知道我們是搭檔,要去完成委托,不知道還以為你說情話呢?!?/br> 路西樓伸出手,讓霍青川看他手臂上的雞皮疙瘩,打了個哆嗦道,“真的好rou麻啊?!?/br> “難道這不是實話?”霍青川含笑反問。 “實話是實話,而且還挺管用的?!甭肺鳂鞘栈厥?,點頭承認道。 “有用就可以了,別的不重要?!?/br> “外人的評價也不重要?”路西樓故意雞蛋里挑骨頭,話趕話地追問霍青川。 這是一個比較難回答的問題,至少若是有人問路西樓,他沒法立馬給出答復,因為他做不到全然無視外人的看法、評價,哪怕已經無數次提醒自己這些不重要,路西樓還是會為別人的看法評價而心情不好。 可霍青川卻讓路西樓意外。 幾乎他話音剛落,霍青川便開口道,“當然不重要?!?/br> 路西樓看著霍青川,對他的回答感到好奇,等著他繼續往下講。 “他們又不會跟我一輩子,我干什么在乎這些?”霍青川強調說,“在乎個別人就夠了?!?/br> 路西樓喟嘆道,“真好,我要向你學習?!?/br> “這有什么好學的?”霍青川失笑,轉而問起別的,“中午想吃什么?” 這些天師傅加班加點,異部的食堂快要裝修好了,下個月估計就能投入使用了,不過這之前他們還只能去外面吃,或者點外賣。 之前為了找李秀竹,蹲陳楓,路西樓跟霍青川中午幾乎都在外面吃,現在好不容易回了辦公室,路西樓不想再出門吃飯了。 “隨便點個外賣吧?!痹捠沁@么說,但路西樓說完又嘆氣,“附近好吃的外賣太少了,都不知道要點什么?!?/br> 路西樓人懶,大學不想去食堂時,就會點外賣,后來畢業工作,因為不會做飯又懶得學,每天不是下館子就是點外賣,從沒為吃的發過愁。 路西樓意識到不對勁。 “完蛋?!甭肺鳂欠鲱~,對自己無語了。 路西樓話才說了半句,霍青川不知道他要表達什么,“怎么了?” “嘴巴變挑了,以前我才不會覺得好吃的外賣少,能填飽肚子就可以了?!甭肺鳂怯脑沟乜粗羟啻?,將責任推給他,“都快游秋廚藝太好,要不然我也不會這樣?!?/br> 路西樓這就有點不講理了,但霍青川聽了卻沒生氣,甚至都沒跟路西樓計較,而是順著他道,“那成啊,我晚上做頓好吃的給你賠個不是,還望阿凌大人大量,別跟我一般計較?!?/br> 路西樓本就是說這玩的,并沒有真怪霍青川的意思,所以他聽到霍青川這么說,臉瞬間燒了起來,很是不好意思,忙擺手拒絕,“不用不用,這太麻煩了?!?/br> “不麻煩,在外面吃跟在家里吃是一樣的,在家吃還干凈衛生?!被羟啻ǖ?,“就是宿舍沒什么菜了,晚上可能得先去超市買點菜?!?/br> 霍青川已經在想要買什么菜了,路西樓看他這樣,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改嘴道,“那下班了一起逛超市?!?/br> 霍青川笑著應,“行?!?/br> 路西樓無奈地笑了,正想打趣霍青川不嫌做飯累,院子里卻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 路西樓止住嘴,和霍青川對視一眼,傳遞出他的疑惑:李秀竹怎么來了? - 兩人起身往外走,剛到門口路西樓就看到李秀竹一臉急色的在院子里四處張望,嘴里還不停地喊他們名字。 路西樓不知道李秀竹來異部做什么,但來者是客,哪怕他們之間有過齟齬,現在也得放到一邊,正事為重。 路西樓高聲應了句,快走到李秀竹身邊,好聲詢問道,“李女士你怎么來了?” 想到前兩天不歡而散的場景,路西樓不認為李秀竹跟他們還有什么好說的,那難不成李秀竹又是為了撤銷委托來的? 思及此,路西樓臉上的笑淡了,組織語言準備跟李秀竹說說道理,免得她總存著這份心思。 只是路西樓還沒想好該說什么,李秀竹先沖他笑了,還拉著他手往辦公室走,態度熟絡得好像他們從沒紅過臉。 路西樓覺得李秀竹很奇怪。 “你是我們的客戶,有什么事你就直說吧,我們會盡最大的努力幫你?!甭肺鳂切χ榛厥?,同時拉開跟李秀竹的關系。 霍青川從后面走上前,微微將路西樓護在身后。 路西樓注意到霍青川的小動作,心里趟過一股暖流,側頭對霍青川露出一個感激的笑。 “真的?”李秀竹欣喜地看著路西樓,“什么事都可以?” 如果說剛才路西樓還只是有所懷疑,那在李秀竹這句話后,他就可以斷定李秀竹來異部的目的不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