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折如磨 第44節
梁銳言已經沒什么心情繼續聽了,他敷衍地嗯了聲,卻在余音里抓到個關鍵詞:“什么?” 阿k被問懵了:“什么什么?” 這弟弟今天到底在胡言亂語些什么? · 吃過飯后,梁銳言的興致一直不高。 柳絮寧頻頻看他:“你怎么了?” 他扭頭看車窗外:“沒事?!?/br> 這語氣實在無精打采,坐在副駕的梁恪言回頭看了他一眼。 半夜兩點,柳絮寧照例在畫畫,突然聽到門口一陣踉蹌聲,像是有人摔倒。她把ipad一放,起身去看。 梁銳言靠著墻,姿態倦懶,面無表情地看著光亮隨開門的幅度而從縫隙中露出。 “你還沒睡?” 他一開口,柳絮寧才發現這聲音啞得不像話。 “你怎么了?”她快步走到他面前。 梁銳言額頭冒汗,嘴唇干裂又發白。她抬手摸了下額頭,嚇了一跳:“你發燒了!” “我不知道?!绷轰J言無力地回。 柳絮寧扶著他上樓,又去樓下翻溫度計,一量,就是發燒無疑。她拿了退燒藥讓梁銳言咽下,梁銳言看見藥丸就頭疼,但還是乖乖咽下。 “要不要冰敷呢……你們這種體育生的體格吃個藥就好了吧……”前車之鑒,柳絮寧邊看退燒藥的說明書邊去百度查冰敷有沒有用。 好的,有用。 “你能不能躺下?” 梁銳言彎著脊背坐在床邊,眼瞼半斂,對柳絮寧的話置若罔聞。腦袋燙的迷迷糊糊,所有的神經交織成打了死結的毛線,亂七八糟地糊在一起。少頃,身邊柔軟的床墊有所凹陷,緊接著是冰涼的觸感貼住他的額頭。 “啊,我忘記了,家里有退燒貼?!贝蟀胍沟?,腦子是有點不好使。 柳絮寧起身:“那你等等——” 手腕幾乎是被他用盡全力扣住,柳絮寧沒有防備地被拽著又坐回床上。梁銳言從小就開始練習羽毛球,握拍的右手手心上覆著一層繭。她突兀地想起,梁恪言常年畫畫,拿畫筆的指側和虎口也有一層薄繭。這樣的兩個人,這樣的兩雙手,在拉住她時,她覺得自己的皮膚像被兩處突兀生長出的荊棘包圍。 不疼,卻硌得她心癢癢的。 還未等柳絮寧平復,隨之而來的是梁銳言火熱的身體。手腕依然在他掌中,而他的另一只手環過柳絮寧的后背,下巴重重壓在她的鎖骨上,呼吸全部噴在她的耳后。 “對不起?!彼穆曇舯粔旱冒l悶。 柳絮寧的手停在他的肩膀處,抗拒推開的動作也有意識地頓?。骸皩Σ黄鹗裁??” 梁銳言好像沒聽到,也或許是理智已經燒到糊涂了,只繼續說著對不起。 對不起,不應該在泉城時因為滔天的妒意于是把你當我的所有物一般爭來搶去。 對不起,不應該在此時借著發燒的緣故示弱借此和你有身體接觸。 可是,可是,柳絮寧你知道嗎,你還沒有真正意義上抱過我啊。 退燒藥的藥效當然不會來得太快,他還有一絲殘存的理智。借著示弱而無理取鬧的額度是有限的,梁銳言慢慢松開手。 下一秒,他感受到柳絮寧掙脫開他的懷抱,卻以一種主導的姿態再次與他貼近。一瞬之間,他由主動變作被動。 梁銳言迷蒙的雙眼驚訝地盯著眼前的白墻。 隨之而來的,是她還給他的一句對不起。 她又有什么對不起他的? 胸口之下的心跳聲平淡又有規律地彈著柳絮寧的耳膜。她想,她真壞,也真笨,為什么要用一個人去確定另一個人。 可是怎么辦呢,和梁銳言的擁抱于她而言,實在索然無味。 第32章 掌控 饒是開學時間已經足夠晚了, 臨近這個時間,朋友圈還是開始了慣常的一片哀嚎。 柳絮寧在房間里整理好行李后下樓吃飯。家里只有她和梁恪言,梁銳言因為訓練的緣故,在發燒恢復之后就去了學校。 對于那個擁抱, 柳絮寧透過他茫然的眼神就知道, 他根本不記得了。 燒糊涂的感覺和酒醉的后遺癥真是如出一轍。 “咚咚咚——” 書房傳來敲門聲時, 梁恪言正在開電話會議。起瑞慣例,過完年后享有為期半個月的在家辦公期。 他按下靜音:“進?!?/br> 原以為是林姨來送水果,梁恪言頭也沒抬。直到一雙纖白的手推著那碟蘋果闖入他的視線,梁恪言才從那做成一坨垃圾的財報中分出視線, 然后不出意外地對上柳絮寧笑吟吟的臉。 柳絮寧覺得梁恪言最近心情不太好,不過很正常,要上班了,姜媛也天天在朋友圈發瘋恨不得下輩子當有錢人家的狗。這樣想著, 她時刻保持微笑。方才在門口時她就聽見了梁恪言的聲音,他似乎在開會, 語速平穩,咬字清晰,內容精簡練達, 毫無廢話和莫名其妙的語氣助詞。 如果胡盼盼在的話,她一定會瘋狂夸贊——這就是她上臺講pre時需要的能力。 柳絮寧手指指向電腦后又指著自己的嘴巴。 梁恪言說:“能說話?!?/br> “哦,這個水果是林姨讓我送上來的?!?/br> 梁恪言還沒說話,后面又是一陣敲門聲。兩個人一起回每日更新最新完結文我鳥群814816963過頭去,只見林姨站在門口, 手上是一碟熟悉的蘋果, 唯一的區別就是二者截然不同的切法。 柳絮寧:“……” 無名的尷尬在她心里燃起一團旺火,然后化作紅暈泛濫在臉頰:“可能是我聽錯了, 林姨是讓我拿著自己吃的?!笔种赣职荡链恋毓粗P子的邊緣往回縮,兩片嘴唇上下一碰,如鈴鐺相撞,撞出兩聲干巴巴的笑,“哈哈?!?/br> 笑出聲的時候她就后悔了。 這么難聽,不如不笑呢。 手挪到一半便不動了,柳絮寧一低頭,碟子的另一邊被他的手指扣住,柳絮寧順著他清瘦的手腕往上,最后和他的眼神嚴絲合縫地相拼,像一場無聲的博弈。 柳絮寧:“怎么了?” 梁恪言反問:“不能吃你切的這一份?” 他的聲音輕到林姨都沒聽見。只有柳絮寧感受到那句話在她耳根子底下慢慢磨。 她忍不住咽了下口水:“隨你啊,都一樣的?!?/br> 她的眼睛是云霧里躲藏著的星星,也像透明的玻璃珠,發著亮,卻半遮半掩的,分明是在看他,又不完全地把視線落在他臉上,等他一抬眸她就離開。 她離開了,梁恪言卻沒有。本就沒有忘記的記憶輕而易舉地跑出來,他為梁銳言去拿退燒藥,卻透過半掩著的房門看見他們擁抱的畫面。真像冬日雨夜里躲在破舊紙箱中取暖的小動物,瑟瑟發抖還要依偎在一起,互道一句對不起。對不起什么? 嫉妒的焰火密密匝匝地在他胸口處躥起。 為什么在梁銳言松手之后她要主動抱上去,為什么呢? 柳絮寧,他是真的猜不透她啊。 “不一樣?!彼林?,牙簽用力地插進一塊蘋果中,恨不能將它碾成泥。 音響在這時出聲,線上會議那一邊,有人遲遲得不到回應,試探著問:“梁總?” 梁恪言關閉靜音,說了聲“在”又立刻關上。 那一頭,財務經理的心放下了,又繼續匯報。 “那我先走了,不打擾你開會?!?/br> 柳絮寧干脆地轉身。 怎么總是這樣干脆? “你明天開學?”梁恪言叫住她。 “嗯?!?/br> “要送你去學校嗎?”真夠掉價的。 “不……”用了吧…… 梁恪言輕叩了一下碟子邊緣:“吃人嘴短?!?/br> 柳絮寧想,這詞可不太正確。她又不是為了讓梁恪言送她去學校才來送水果的,她——她吃飽了爬樓梯運動運動。但既然梁恪言這么說了,她不想推脫別人的好意。 “那謝謝你?” “應該的?!?/br> 梁恪言一言不發地盯著她離去的背影,許久才回頭,又聲音平淡地回以一句“繼續”。 他繼續沉悶地盯著那份報表。 做的什么狗屎東西。 一場會議結束,于天洲詢問他明天幾點來接他去公司。 梁恪言:【不用,我自己去公司?!?/br> 無處發泄的情緒最后又以文字的形式展現,他拇指在鍵盤上敲打,又發了條消息過去。 【明天要送meimei去學校?!?/br> 收到這條消息的于天洲一頭霧水,如果這兩條消息合并在一起發送,他并不會感到意外,可第二條消息簡直就是關鍵信息的補充說明。 不懂這位年輕的上司在炫耀些什么。 真是新一年的咄咄怪事。 · 既然有“專屬司機”自告奮勇要送她去學校,柳絮寧就不客氣了,原本濃縮至一個行李箱的量生生拓展至三個行李箱。 梁恪言拿過行李,打開后備箱時問她,這學期是不準備回來了嗎? 而柳絮寧無言以對。 車在跨海大橋上行駛著,柳絮寧手里捧著一杯熱巧,出神之間困意又蔓延。等她一覺醒來的時候已經在青大校園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