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節
第59章 茍命第九十五天 聞初堯看她那副醉的迷迷糊糊的模樣, 心里一時又是好笑又是發酸。 前幾日拿簪子刺他的場景還歷歷在目,如今喝多了酒,神態間倒是染上了幾縷柔軟, 他的眼神也不自覺地緩和了些。 其實柳殊今日早早布置的時候他便有這種預感—— 時隔多日, 她再一次為他洗手作羹湯。 這實在是太容易叫人聯想到一些其他的情愫上去, 例如,愛意。 心里的那股不安與焦慮感被神奇地安撫后, 聞初堯本以為他便不會再想這些有的沒的, 可事實上, 那股患得患失的情感仍是再一次纏上了他。 見柳殊微微瞇起眼睛, 似乎是在思考,他微妙地揚起唇角, “說著陪孤過生辰,結果把自己給喝醉了?!焙唵侮愂鐾? 說著冷不丁兒地親了一口她的手心。 猛然的動作驟然將柳殊的思緒拉回, 她大概是清醒了些許, 溫聲道:“…你要是真想喝, 不是還有嘛?”弄的像是她搶了他的喝的似的… 女子的聲調混雜了些許柔軟,細聽之下,甚至還有點兒甜膩的撒嬌感。 聞初堯的神色越發復雜了些,這回, 視線從胸頸處上移, 一雙黑眸緊緊地凝視著柳殊的下巴。 “孤何必出去找酒喝?”他的語氣有幾分意有所指,“這兒…不就是有現成的好酒嗎?” 什么好酒……? 柳殊還沒想明白這其中的關系, 下顎便被人一下子挑了起來, 熾熱的吻迅速地落了下來,印在她的唇瓣之上, 貝齒被對方強勢地撬開,輕車熟路地一路猛進。 輕得仿佛淺嘗輒止,卻又在慢慢加深力道,吻得人心亂如麻。 那股獨屬于聞初堯的木質香氣似乎也順著酒意一道侵入,身體的溫度透過夏日薄薄的衣物傳遞而至。 柳殊的酒量也就是頂多三杯,更何況她還喝了三杯又三杯。 以至于第二日醒來時,腦袋頭疼欲裂,對昨夜的那些對話早也已經忘了個九成九。 目光偏移,床頭靜靜擺放著一根白玉蘭花簪,白色的水晶花配以金絲楠木點綴,簪頭的部分雖算不上栩栩如生,卻也是能叫人一眼瞧出花蕊的品種。 數瓣花蕊,在陽光的照射下,更添雅致。 柳殊剛醒不久,醉酒的那股勁兒堪堪才緩過來,幾個哈欠下去,眼角處滿是濕潤,揉了揉眉心,才驅散掉那股疲憊。 故而,她越瞧這簪子越覺得……新奇。 花蕊與下頭淡綠色調的寶石點綴,整體雖能辨認出是她喜愛的玉蘭花圖案,可…也的確不能到做賞賜的地步。 莫非……現在宮中工匠的技藝已經退步到這種程度了? “這…是殿下賞賜給我的?”柳殊有幾分不可置信。 松蘿幫她凈完面,聞言,篤定地點點頭,“殿下一早便拿過來了,還賞賜了一根百年人參,說是給娘娘補身子?!?/br> “這根簪子是單獨拿來的?!彼商}把盆子遞給身后候著的宮人,邊扶著柳殊起身,瞥見她一臉一言難盡的表情也跟著去看那簪子,“娘娘,這簪子可是…有什么不妥?” 柳殊一愣,下意識飛快把那發簪藏到了另一側。 待反應過來,自己都有幾分說不清的荒謬感。 …她藏個什么勁兒呢?又不是見不得人? “無事…昨夜貪喝了酒,現在還有點兒迷糊罷了?!?/br> 松蘿登時滿臉的擔心,“那可是要奴婢再去幫娘娘熬些醒神的湯藥?!” 柳殊:“……” 她后知后覺地反應過來什么,飛快用余光又瞟了一眼那根發簪。 這人……被刺了反倒還眼巴巴地送了一支新的來? 真是…奇怪得很。 半晌,輕咳了兩聲,“不必…你先退下吧?!?/br> 松蘿:“?” …… 鳳儀宮。 榮寧被請來的時候還有幾分不情愿。 她今天早上專門派人去請她的太子哥哥,結果,對方連影兒都沒露。加之最近這幾日,不是有事就是在忙的,她再愚鈍,也覺出些不尋常了。 昨日,精心準備的生辰禮都被默默退了回來后,榮寧更是坐不住。故而,下午張皇后的人一過來請,沒過多思考,她便過來了。 坐上的女人依舊是一副平和的模樣,只是細看之下,亦是能窺見端倪。 瞥見對方眼下的淡淡青黑與桌案旁擺著的苦菊茶,榮寧頓了頓,忽地就有幾分明白了這次喊她來的意思,“皇后娘娘?!?/br> 像是…某種邀請。 張皇后凝望著榮寧的表情,片刻后,淡淡地應了聲,接著溫聲道:“有幾日沒見著了,不想時間過得倒是快……縣主過幾日便要回去了吧?” 榮寧沒想到對方這么直接,連寒暄都省略了,神情不自覺地一愣,輕點頭。 其實,這也是她焦慮的地方。 八月中旬她便要走了,除非是有什么特殊的原因,否則…她一個未出閣的女兒家再待下去,那股心思未免就……太顯眼了些。 張皇后仿佛透過對面人微愣的表情探查到了什么似的,聞言,眉頭微挑,“那也沒幾日便要啟程了…算算日子,若是趕的巧,沒準能和太子順路呢?!?/br> “太子不日將要前往漠北…你們表兄妹感情好,倒是連日程都撞上了?!?/br> “是…又要打仗了嗎?”榮寧有幾分緊張。 張皇后輕笑了兩聲,掃過她驟然有幾分緊張又帶些羞怯的表情,內心嗤笑:到底是小姑娘,別這么說上兩句,便害羞起來了。 “安心,不過是去把那些過街老鼠給掃掃尾罷了?!睂幊越ǔ詠?,最差的情況也是與漠北人井水不犯河水,打了個五五分。 更何況到了如今,自聞初堯十八歲領兵出征以來,捷報頻傳。 如今的漠北,只能說上一句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而已,再說難聽點,那不過就是被壓著打。 同樣地,這也是張皇后忌憚的地方。 她自年輕時失去過一個孩子后,多年無子,當下,自然是倚仗這個養子的。 可太子越長越大,她手里的那根繩也越來越難以栓住他,母子間的關系也日漸有幾分微妙了起來。 待她反應過來時,這個她有些輕視的兒子已經不聲不響地領了兵,成為了百姓口中稱頌的“戰神”了。 張皇后雖為女子,卻也是家族實實在在砸了不少資源培養出來的,故而她也深知,這個養子她怕是動不得了。 本來,她是想著,若是不能斬草除根,那不如試著化干戈為玉帛。 但,這也是有前提的—— 華箐瀅的死,她原先以為這人是不知道的。 可……事關生母的死亡,這等大事,他竟然是瞞著的。 甚至是,瞞了整整十年! 思緒回攏,張皇后輕輕勻了勻呼吸,壓下了心底的那股疲憊與后怕,佯裝不經意道:“說起來,縣主還不知道吧?關于太子娶側妃的事情?!?/br> 榮寧一怔,不自然地輕咬著下唇,“有聽說過…好像是娘娘您族中的女子?”她瞧見張皇后眉目間的憂色,下意識道:“不是已經定下了婚期嗎…?” 張皇后輕嘆了口氣,“陛下今日早晨喚本宮過去,說是…此事作廢?!?/br> “陛下金口玉言,本宮也不能強求著太子娶親不是…?”她有幾分無奈道。 榮寧心里的那股直覺更深了些,意識到對方的目的,她猶豫兩息,還是接茬道:“可是…有什么變故?”她說的隱晦。 但張皇后仍是捕捉到了話中微妙的不喜,直接道:“是殿下自己去求的,說是…太子妃會委屈?!?/br> 柳殊…? 霎時間,那張與她相似的嬌美面龐浮現腦海。 榮寧的語氣有幾絲自己都未意識到的苦澀與敵意,“…委屈?那、那難不成因著她的委屈,日后…表哥就不再納新人了嗎?” “這……這未免也太可笑了點?!”皇親貴胄,哪個男子的后院不是三兩佳人相伴? 太子哥哥為人清正,也不是這么叫她胡攪蠻纏的! “陛下開口,本宮也沒辦法…想來,那柳家女也是算準了這點?!睆埢屎髧@了口氣,頗有些為難道:“本宮喜愛你這個晚輩,這才把你叫來透透底?!?/br> “陛下屬意太子,精力也是一日不如一日,等這次打完仗回來,大約……就會傳位了?!?/br> 只要一沾上柳殊,保準就沒什么好事。 榮寧努力按捺下心中的不喜,調整了下表情,溫和道:“娘娘喜愛榮寧,是榮寧的福氣…榮寧自是會保守秘密的?!?/br> 幾息后,見張皇后只是施施然端起茶盞喝起茶來,她有些躊躇著開口,“娘娘您是婆母,那柳殊不過是個妃子,咱們…就真的任她猖狂著…毫無辦法嗎?” “辦法…?”張皇后緩緩放下茶盞,掀起眼皮望了過來,“尋常的辦法也不過是望梅止渴?!?/br> 柳殊被表哥放在心上,榮寧也是知曉的。 思及最近聽到的那些事情,她的語氣也帶上了幾絲別樣的意味,“也不知她是使了些什么狐媚手段,惹得表哥這樣看重她……這往后可如何是好?” “一勞永逸的辦法…本宮自然是有一個?!睆埢屎缶従徠沉怂谎?。 帶著些審視意味的打量,恍然間,叫榮寧有幾分錯覺。 像是……自己的那點兒小心思都被眼前的人給瞧了干凈似的。 “娘娘請講?!睒s寧有幾分狼狽地偏開目光,垂下眼。 未料,這次,張皇后卻并沒有順著往下說,只是支著腦袋,徐徐望了過來,“縣主…是真的不知嗎?” 她的語氣帶了幾絲蠱惑的意味,“本宮所想,合該……也是你所想啊?!?/br> 榮寧聞言抬頭。 對上這雙眼,她有幾分不自覺地結巴起來,“想、想什么…” “換句話說,她占了縣主你的位置,你難道就不想…” “取而代之嗎?” 榮寧像是意識到了什么一般,手指情不自禁地緊貼著桌角,試圖尋找一個支撐點,“娘、娘…莫非是要……”殺了柳殊? 她的腦中突然冒出來幾個字,但下一刻,又趕忙隱藏好了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