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節
這種微妙的感覺令她心頭一跳,旋即也端起了姿態,微微頷首,“那臣妾便先退下了?!?/br> “妘妘,你是在裝傻呢?”聞初堯驟然出聲。 “孤在等你?!彼哪抗饽暳诉^來,“你倒是一出來便想往回趕?!?/br> 柳殊原本心里就疑惑著,張皇后今日喊她喊得湊巧,搞不好就是特意給她瞧這副表哥表妹相攜圖的。 她雖一再告誡、暗示過自己,可說到底也逃不過偶爾被情緒所支配。 過去的那些日子,那些若有若無的特殊好意,她也是動過心了的。 有了對比,故而此刻,她才是真的會有些疲于應付了,她甚至在想……是否做太子妃,就是要承擔這些有的沒的? 旁人想給她的丈夫塞人,甚至不需要彎彎繞繞的試探,只需一句太子的身份,便可以把這一切的行為都合理化。 前幾天是側妃,今天又不知從哪兒冒出來個好表妹。 那明日,后日…大后日呢?往后反反復復,真成無窮盡也了。 柳殊有些意興闌珊地努了努嘴,“殿下說等,那便是吧?!?/br> 落在聞初堯耳里,他只覺得心底頓生一股很神奇的感覺。 驚奇到……他有些不敢去想。 這是……柳殊在吃醋? 為他吃醋。 這份情愫來的突然,但不可否認地是,太子殿下微妙地有些爽,連帶著嗓音也緩和了,“耍什么小性子,嗯?”喑啞低沉,一字一句灌入耳朵。 柳殊忍不住奇怪地掃了他眼,不明白這人怎么又開心起來了。 神經。 她不搭話,別過臉,“…沒耍性子,我就是想問問……殿下今日可還忙嗎?”若是忙,便不用和她一道回去了,那順順路也是可以忍受的。 女子的嗓音帶著些悠悠然,像是打探,又想分明帶著股真誠的坦然勁兒。 聞初堯打量起眼前人頗有些欣然的神情,眉梢微揚,“孤也就是最近忙些,你體諒下?!?/br> 柳殊這么越界地問詢,按理說…他應當得敲打一二的,但不知是不是瞧見方才她為自己吃味時的模樣,他這會兒竟有幾分說不出了。 反倒是又安撫了遍,“晚些天,孤便可以陪你了?!?/br> 這話猶如昨日重現,唯一不同的是,這次聞初堯的態度好上了許多。 柳殊不由得也滋生了些其他的想法,連帶著那些無法宣之于口的話,都仿佛隱隱有了股想要脫口而出的沖動。 一路走至東宮,她都一直是沉默的。 回宮里的路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兩人一路沿著廊檐,緩緩而行。 聞初堯等了一路,臨到了自家的地盤,還是忍不住出聲,“憋一路了,你到底是還想問些什么?” 柳殊沒想到這人這么敏銳,表情有一瞬間的空白。 “我……”她有些吞吐。 這話不該問的,她本來也就是打算默默按捺下去便算了,誰知竟被這人猝不及防給點明了,故而她一下子便有幾分慌神。 “不必這么小心翼翼的?!甭劤鯃虻?。 他這么說,柳殊的那股沖動便又涌了上來。 決心雖定,可總有一些是她想要問清的。 “先前殿下曾許諾過我,日后不納側妃進東宮?!绷庀氲綁糁幸淮胃纫淮尉呋膱鼍?,思及結局,抿了抿唇道:“那表妹呢?榮寧縣主若是執意要嫁與殿下,又當如何?” 男人仿佛意識到了什么,眉頭微蹙,“你問這是做什么?” “這沒有意義,榮寧也不可能這樣?!彼皇菐Я它c兒小女孩的好奇心,并未到非他不嫁的程度。 再者…… 聞初堯語氣溫和,又半強調性地說了遍,“妘妘,這沒有意義?!?/br> “那若是只能在我與縣主之間選擇一個呢?”夢中,他的確與這位表妹雙宿雙飛了,這是不假的。 她像是一時興起,突然間就很想知曉答案,語氣里少見地帶出幾絲強勢來,“若是這般,殿下會選誰呢?” “或者說,日后……會想著為了制衡朝堂,而打破這個誓言嗎?” 她自打問出第一句后便索性把后面一連串的給說了出來。 聞初堯之前的態度分明是戒備和冷漠的,可今日竟又像是和緩了,如此反反復復,在她看來…是很累人的。 相處的人累,要捧著,又不能太捧著,要用心,又不能全然把一整顆心撲上去。 柳殊有些自嘲著開口,“若這樣了,殿下還會想到我嗎?” 柳殊的每說一句,聞初堯的臉色便會收斂幾分,到最后,揚起的那點唇角也已經拉直了。 “孤會想?!甭劤鯃蛎鏌o表情道:“但孤知道不該?!?/br> 如今,他不太想對柳殊撒謊。 凡事無絕對,先前的承諾已經是他能做出的最大讓步了。 她再反復幾次用疑心來問,來探的,便沒意思了。 故而……聞初堯連帶著也沒有回復她前面的那些話,只對最后一句淡淡敷衍了下。 柳殊不知想到什么,了然地點點頭,面上奇異地沒什么驚訝,“那殿下的態度呢?”忽冷忽熱,飄忽不定的態度,又會持續到何時呢? “我是想同殿下長長久久的,所以…我才更想知曉這點?!?/br> “殿下是否會因為一念之差,厭惡我,進而想……”殺了我。 柳殊的臉色有些難看,垂在身側的手無聲地握了起來,忍了忍,沒說出那最后幾個字,“殿下若是忙,就先去吧?!?/br> 在她轉身的瞬間,身后的人淡淡出聲。 “沒有那么多假設,孤說過了,這毫無意義?!蹦眠€未發生的事情來盤問,試探,這本就是不該的。 “別為難孤,妘妘?!彼湎履?,最后瞧了柳殊一眼,便離開了。 獨余柳殊,在他身后如負釋重地吐出一口濁氣。 夢境即是預警,表妹會來,她也會死。 不能把希望寄托在聞初堯會改變心意才是…… 她的命運,合該是她自己定。 …… 接連幾日,聞初堯除了忙著什么事兒,便是被榮寧給半路劫走了。 她占了個客人的名頭,聞初堯不知出于什么心態竟也沒直接趕人走,反倒是真的帶她去逛了兩次。 一時間,先前看柳殊占了上風的宮人們,如今也連帶著把這份熱絡用在了榮寧身上,主打一個兩邊都不得罪。 一晃,正是七月末,承恩侯生辰,柳殊也終于等來了她的機會。 她這幾日把自己關在殿中,對外宣稱是為了父親的誕辰潛心準備,可還是免不得有些人的閑言碎語。 松蘿今日去幫她送畫回來,聽了一路,早就氣沖沖的了,“娘娘,外頭的那些人咱們真的不用整治一番嗎?” “她們伺候的也太不上心了點兒!” 柳殊瞧見自家婢女這副氣呼呼的河豚模樣,倒是不甚在意地輕笑了兩聲,“聽到什么了?氣這么狠?!?/br> 其實也就是按照規矩做事的,只是先前因著柳殊正得寵愛,便總會有些自作聰明地熱情些。 如今熱情消退,差距就顯出來了。 她本是為了轉移話題,可見人氣鼓鼓地真的要說時,又忙不迭地再度開口,“好好好,待會兒再說這事兒?!?/br> “那畫軸可是送到府中了?” 松蘿一口氣就被這么一下子打斷,哽了下這才開口,“送到了的?!?/br> 不過承恩侯向來與柳殊關系不甚親厚,松蘿到底還是忍不住為自己主子抱不平,“娘娘,你這畫畫得可用心了…就是不知道……唉?!?/br> 柳殊惦記著畫軸里的暗語,踱步許久得了準話,這才舒展眉眼。 那還是小一些時候玩笑性質的聯絡暗號,誰成想竟然今日被她給用上了。就是不知……柳淮序還是否會愿意幫她…… 思緒回攏,她接話道:“無事,左右是父親生辰,大日子嘛?!?/br> “生辰日,添添彩頭也無妨的?!?/br> 柳殊態度自然,松蘿只得把心底那些對于太子和太子妃之間暗戳戳又吵架了的猜測給壓住,幾息后,佯裝不經意地問道:“娘娘……太子殿下的生辰也快到了,您今年打算送些什么???” 柳殊聞言,不由得微微一愣。 生辰?聞初堯也到生辰了?! “何時…?”她有些猶豫道。 兩人如今雖正疏遠著,可她身為太子妃,也不可能是什么都不表示…… 她有些頭疼地輕按了按太陽xue,下一瞬,便聽到了松蘿獨自開朗的死亡宣判。 “下個月的初八便是啊…?” 語氣疑惑,卻又帶著點兒想幫她大展拳腳的躍躍欲試,“娘娘,您可得抓住機會!” 第50章 茍命第八十三天 頂著松蘿頗為懷疑的視線, 柳殊只得尷尬地抿了抿唇。 已經是七月末了,聞初堯下月初八就過生辰,這人怎么提也未提呢? 按身份, 他身為一國儲君, 又是她的丈夫, 那她也不好就這么應付了。旁的買來的東西聞初堯大抵也是不會缺的,唯一算要緊的……便是心意一類。 且今年……榮寧縣主估計也攢著勁兒要送個大禮。 柳殊有些頭疼, 額角處突突地, “松蘿, 之前…殿下生辰, 我送的什么來著?”她頓了下,不知是是出于何種心理, 微妙地又補了一句,“一晃時間竟也過得這么快, 都記混了?!?/br> 松蘿不疑有她, 也或者是根本沒想那么多, 自家娘娘問了, 便規規矩矩地答了,“您與殿下剛成婚那年送的是您親自去浮光寺求的平安符,第二年送的是您親手參與裁制的衣物,第三年送的是您親手寫的信, 做的信物?!?/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