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茍命實錄 第2節
可她眉目生得極為艷麗,妝扮又用心,漪漣春色下,便更顯出幾分奪目的芳華,在滿室淡雅顏色的襯托下,自然就有幾分突兀起來。 不多時,便有幾道視線明里暗里打量著她。 柳殊心頭一緊,那股不安感便又驟然襲來,驅使著她,想默默換個地方待著。 誰料,一男子竟撥開人群,直直走向這邊,甚至更近一步,神色自若地替她理了理鬢發間的珠釵。 瞥見柳殊悄悄打量的模樣,道:“怎么?” 霎時,一股淡淡酒味與木香縈繞鼻腔,直直將她整個人包裹住。 她正暗自嘀咕著,一抬眼,便與那雙冷淡的眸子直直對上。 男人與她隔著不算遠的距離,神色隱沒在明滅紛雜的光影之下,半晌,補全了后半句,“…在這兒做什么?” 他的手指輕輕擦過發際,指腹的溫度便這么傳了過來,透過皮膚,滲入更深處。 態度更是熟絡又自如,還透著幾絲外露的關心與愛護之意。 替她整理完,便迅速拉開距離,微微頷首,示意她跟上。 一切只發生在片刻間。 柳殊本就覺得他有幾分眼熟,又還未徹底回神,被這么突然一示意,思緒登時便陷入一片不自然的混亂與惶恐之中。 她身為柳家嫡女,又是太子殿下的妻子,身上肩負的榮耀與責任不必多說。 即使現在情況尚不明朗,她也是知曉要謹言慎行的。 可…這人竟這般登徒子?! 眾目睽睽下,堂而皇之地離她這么近,還…讓她跟上? 柳殊貝齒緊閉,手心更是沁出一層薄汗,盤算著該做出什么反應。 四下若有若無的打量,更是令她如芒在背。 她斂下眉眼,躊躇幾息,沒動。 男人仿佛也察覺到了什么,走了幾步便停了下來,回頭瞧她。 他身著一身黑金色的朝服,腰封上墜著塊成色上好的玉佩,隨著動作輕輕搖晃。 周身的氣度,與這片嘈雜格格不入。 明明是極其清雋的面容,此刻卻分明顯現出幾分凌厲之感,連帶著那雙黑色的眸子,一并靜靜凝視著她。 還沒等柳殊繼續思考,對面人竟冷不丁兒地再度開口,“太子妃?!毖鄣壮梁陔[晦,語氣帶著明顯的疑惑。 “你發什么愣?” 第2章 茍命第一天 一時間,周圍隱秘的交談聲緩緩停歇。 眾人皆向那人行禮,“參見太子殿下?!?/br> 太子…? 許久未見,居然已經變化這么大了?! 柳殊思緒回攏,余光掃過旁人看好戲的目光,心下有幾分不安。 出身承恩候府,許久困于家族大廈將傾的陰影里,加之三年時間的斷檔,如今,她只能下意識循著從前的記憶,做出反應。 恍惚間,竟連太子都沒認出來! 月色朦朧,花影重重,落于兩人之間。 聞初堯的影子如同他這個人一般,帶著股淡淡的疏離味道。 隔離在事情之外,默默地注視著柳殊竭力隱藏的窘態。 她掀起眼皮朝對面望去。 不遠處的人,當今的太子殿下,她的丈夫。 男人眉眼深邃,此刻,正微微抬眸打量著她。 柳殊嘴唇翕張,發出點微弱的聲音,“殿下…”但很快便又止住,神色顯露出幾分怔然,下一句話也像是卡在了喉嚨里。 恍惚間,身體竟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識一般,替她做出了應對。 吐出的話語,一氣呵成的舉動,都像是另一個人在cao縱她的身體似的。 “許久未見殿下,妾心里實在歡喜?!碧崞鹑箶[,緩緩跟上不遠處的人,“這才一時失了態?!?/br> 待柳殊回過神時,她已經亦步亦趨跟在聞初堯身后了。 夜幕沉沉,廊下偶有蟲鳴聲。 走了一會兒,她內心的緊張感才漸漸淡去許多。 白玉石階延伸向前,淡黃色光暈下,整座大殿更添幾絲奢靡氣息。 這里是不同于御花園的喧嚷。 宮人們躬身候在一旁,伴著太監尖細的嗓音,兩人徐徐步入殿內。 曲聲漸緩,宴會已然過半。 上首的女子一席錦繡雙蝶宮裙,牡丹花紋耳墜點綴于側,似是察覺到門口的動靜,有意無意往這邊掃了眼。 柳殊收回目光,快走幾步緊跟在聞初堯身后。 堪堪落座,上頭那人便跟踩著點似的出了聲,“太子妃來了?!币粡堊毂阏Z氣溫和地給她扣了頂大帽子,“可是讓太子好找啊?!?/br> 她才跟著行完禮,墊子還沒坐熱乎就又被迫站直起身,“…母后?!狈讲胚M殿時她悄悄打量了眼,見對方眉眼間隱有不虞,說話便更加謹慎了些,“兒臣…” 上次見到這位皇后娘娘還是好幾年前的事情。 況且她也只是隨著眾多女眷們在亭臺另一側遠遠望了眼,人具體長什么樣子,這還是頭一回看到。 陌生環境下,又是單打獨斗,柳殊不免多了幾分躊躇。 察覺到皇后視線投注,唇瓣蠕喏幾下,又緊緊抿著。 霎時間,殿內的空氣為之一滯。 微弱的絲竹聲也隨著停歇,大殿內就更顯出幾分空曠與冷凝。 皇后微微抬眼,“怎么…?”唇畔染上幾絲冷哨,語氣雖平淡,卻不由自主展露出幾絲威儀,“聲音竟跟貓兒似的?” 那是長期身居高位的人情不自禁便攜帶著的命令語氣。 柳殊不由得噤聲。 誰料下一瞬,太子卻將她整個人擋在了身后。 隨著動作,兩人的衣擺也或多或少地相疊著,一時間,倒真像是太子殿下沖冠一怒為紅顏似的。 但他的語調更像是陳述句,“母后,你嚇到她了?!?/br> 皇后只是一頓,便應下了這個理由作為臺階,“本宮不過是打趣她兩句,怎得還惹了你著急了?”語氣亦是帶著股淡淡的笑意,仿佛先前那股敵意只是柳殊的錯覺。 可她知曉,那不是錯覺。 她算不上多么聰明的人,性情更是頗為木訥,能一次又一次地遠離危險,靠的也不過是這股直覺。 想到片刻前太后的提點,柳殊斂去思緒,在身側人隱晦的示意下,順勢站起身,與之一道舉杯,“惹了誤會,如此…是兒臣的疏忽?!?/br> 見她示弱,皇后臉上的笑意更甚三分,這才像是滿意,施施然喝下了酒,示意她趕忙坐下。 笙簧盈耳,觥籌交錯。 兩人被特意安排在一起。 上首的人一走,庭下眾人便不自覺地放開了些。 宴會進入尾聲,三三兩兩應酬的官員女眷來回穿梭著,無奈,柳殊便只能老老實實地繼續坐在聞初堯身旁。 離得近了,男人身上的酒香味便愈發濃郁。 柳殊這才猛地意識到,他是喝了不少酒的。 可他卻像是個沒事人一般,舉止言談更是挑不出一絲錯處,自若地應付著前來賀喜的官員們。 望過來的目光更是清冽又冷硬,猶如一灘寧靜的水,平靜無波。 黑睫微微垂著,凝視著她,“怎么?” “臣妾無事?!绷庖汇?,趕忙垂下了眼,不再看他轉而盯著地上的某一處發呆。 見聞初堯被前來賀喜的官員們圍著,柳殊索性尋了個機會避開了些,也嘗試著與夫人們應酬一二。 男子與女子的交際圈不同,卻也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 她貴為太子妃,又有太子維護在先,那些官員女眷們自然樂意捧著,談話間也算融洽。 柳殊應付完一批又一批賀喜的人,只覺得臉都有些笑累了,也沒得到多少有用的信息。 這邊,聞初堯剛喝完身旁官員遞來的賀喜酒,下一瞬,就聽到對方壓低了聲調,詢問道:“殿下,臣剛剛所言皆是出一片肺腑,還望殿下能夠考慮一二?!?/br> “臣族中有一女,年方二八,容貌清麗可人,更重要的是…小女傾慕您許久?!?/br> 那官員把身子弓得更低了些,思及自家夫人的囑托,語氣更加誠懇,“一片癡心,臣這個做父親的實在是……這才斗膽糊涂地問上一句?!?/br> 寧朝官場人人皆知,當今太子清雅矜貴,氣質溫潤,對待臣子也是如沐春風。 果不其然,太子殿下瞥了他眼,溫和道:“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br> 慶功宴會這種賓主盡歡的場合,那官員也是特意等著這個機會的。 但他到底明白點到為止的道理,趕忙道:“不求能給什么尊貴的名分,只要能讓您過個眼,臣以為,那也是小女的福氣?!闭f完便一飲而盡,拱了拱手退下了。 柳殊左等右等,見人走了,這才回到位上,默默等待宴會結束。 見人望過來,她微微頓了下,也揚起唇朝他笑笑,“殿下?!?/br> 似是想到什么,又補充道:“臣妾剛剛也去和女眷們聊了會兒?!?/br> 聞初堯微微頷首,余光掃過身旁的人,仿佛是一時興起,道:“剛剛有官員給孤介紹他家的女兒?!?/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