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使，日昳三刻了，可要用些糕點果子？”

    周邈瞅瞅外面的日頭，“快下午兩點了啊，是有點餓了，來點吧！”

    話音剛落，八宦者之一的棉子，就呈上來了今日份糕點。

    周邈一眼掃過去，零食是rou干、餅餌、炒豆子老三樣，水果則是一盤青棗，三個紅柿子。

    外加一壺山楂熬煮的甜漿。

    手伸出去懸在食幾上，一時猶豫不決該朝哪個盤子下手。

    “小、公、雞、點、到、誰、

    我、就、選、誰！”

    點到了餅餌。

    周邈手指一偏，若無其事地拿起來一個青棗，‘咔嚓！’啃一口。

    方巖察言觀色，出聲詢問：“仙使，可是做的不可口？”

    “做的已經很好了?！敝苠阌袣鉄o力，啃著青棗似在嚼蠟。

    “燉rou用的是鮮嫩的羔羊rou，麥飯的麥子都是精細挑選過的，豆子顆顆飽滿沒有蟲蛀，餅餌也是皮薄餡兒大?！?/br>
    “甜味難得，卻不吝放糖，把山楂甜漿煮的酸甜爽口?！?/br>
    周邈深知，他的伙食是比照始皇陛下的水平。也就是沒有吃寫作‘皇統無疆鳳珠汆’、讀作水煮魚丸的歷史美食了。

    ——咸陽在關中內陸，海魚難得，河魚腥重，就是始皇陛下也很少吃這道菜。

    “只是，我已經吃厭煩了?！敝苠愠蠲伎嗄?。

    “再好的飯菜，原汁原味吃久了，嘴巴里也只剩寡淡無味！”

    頓頓清燉羊rou，粗糧麥飯、豆飯，吃一頓米飯也是糙米。

    偶爾吃一兩頓還覺得新鮮。天天吃，頓頓吃，這能受得了？

    “少油少鹽少糖少調料，菜肴原汁原味，主食天然粗糧，這確實很健康?！?/br>
    “但我嬌氣愛享受我先說！我就想吃濃油赤醬的重口味大菜，細膩暄軟的細面饅頭，皮薄餡兒大的包子餃子！”

    指著被他點到小公雞又反悔的餅餌，“這餃子…餅餌，倒也皮薄餡兒大，但面皮粗糙啊?！毖騬ou餡腥膻就不說了。

    況且吧，盡管進獻給始皇陛下的東西都是最好的，但制鹽技術所限，只要放鹽的飯菜，都有一股苦澀味。

    周邈豌豆射手似的突突一頓輸出時，方巖一直用心聆聽，不曾遺漏只字片語。

    等說完了，先是稱贊恭維道：“仙使明事理，能體恤少府的太官令和湯官令們的用心，是其之幸?！?/br>
    接著才解釋道：“只是大秦物匱器陋，極盡用心也做不出精細美味的飯菜?！?/br>
    “仙使來歷神異，見多識廣，通曉時下秦人所不知的手段?！狈綆r循循善誘道，“不知可有解決之法？”

    想起之前代為進獻褲衩（……）時，陛下收下后所言：

    周邈身懷寶礦而不自知，未

    到用時就懶于挖掘，日?？啥喽鄬C激發。

    眼下也就試上一試。

    這一試，就顯得陛下果然英明。

    周邈順著方巖的話一想，扯出一個線頭來：“耕牛關乎農耕，沒繁殖到耕牛充足之前，還是別鼓吹吃牛rou的風氣了?！?/br>
    “不吃牛rou，可也不用光吃羊rou、狗rou一類rou吧，還可以吃豬rou嘛！”

    順著線頭，繼續往外扯：“不過現在的豬還是黑豬，沒有后世的大白豬能長rou、出欄快，也養不到那么重。但應該比養羊要快吧？”

    方巖給予肯定回答：“黑豬雖然兇狠好斗，但確實比羊長得更快、更大。只是豬rou腥臊味重，難以入口……”

    “小問題！”紅燒rou、小炒rou、梅菜扣rou……豬rou十八吃有望實現，周邈情緒霎時昂揚！

    “黑豬兇狠好斗，豬rou腥臊，很大原因在于沒有閹割！”

    “俗話說：豬不劁不胖，豬不劁不心靜。要想豬肯吃肯長，豬rou好吃，我有一門劁豬神通可解！”

    閹割……類似宦者中閹割去勢的宦閹那樣？

    方巖□□發涼，不著痕跡夾緊，但面無異色。

    心里琢磨起來：若豬沒了為之逞兇斗狠的根源，心自然就靜了下來，安心吃食長rou。

    而且沒了行那檔事的工具，就像童子比成男的體味純凈，豬rou腥臊減輕也是理所當然的。

    此事極可能行得通。

    “能使豬安分長rou，豬rou好吃，這‘劁豬’確實是一門了不起的神通?！?/br>
    方巖卻并不深問，只是引導道：“這一門神通，不僅是能添幾道美味菜肴，更能造福天下黔首。仙使功德深厚?！?/br>
    黔首極少能吃得上rou，最多一年半載的偶爾吃一回。

    果真施展劁豬神通，能讓豬長得又快又大——腥臊味都無關緊要了，讓黔首多沾幾回葷腥，仙使就真是造了大功德！

    周邈聞言心下琢磨著：要想不僅限于他一人或者皇家公卿獨享，而是造福天下黔首，那當然是：

    “這樣一門神通，當然是要獻給陛下了！”

    方巖含笑：“仙使大仁大義?！?/br>
    劁豬神通先放一邊，豐富了rou類品種后，接著就是：“嘗試改善稻黍稷

    麥豆，整粒的煮來吃的問題”

    “稻米、黃米和小米也就罷了，舂去殼衣，煮飯煮粥當主食吃都尚可。但麥子和豆子，也煮成麥飯、豆飯來吃，就有點喇嗓子了?！?/br>
    方巖解釋：“仙使方才言餅餌面皮粗糙。這餅餌面皮，是把麥子放在杵臼中舂搗數遍，每一遍都過篩，最后還過一遍細篩，才和水揉面搟皮而成?！?/br>
    周邈沉思：“那就是工具的問題了?！?/br>
    “因麥子舂搗成粉甚耗勞力，才多吃麥飯，豆子亦然?！?/br>
    方巖轉而詢問道：

    “仙使既常吃細麥粉做的饅頭、包子和餅餌，想來細麥粉的獲得已經很容易了。不知是否有大秦也可用的辦法？”

    周邈靈感乍現：“雖然后來大多用機器磨粉了，但我奶奶、就是我大母，還一直用的石磨！”

    “雖然也要人力或畜力推磨，但相比杵臼省力多了。而且由于磨盤自身的重量，能更好更快地磨出麥子粉來?！?/br>
    “那種細膩的麥子粉，磨個兩三遍，再過一次細篩就能得到了?！?/br>
    方巖稱贊：“如此，這石墨真是好用又省力的好物?！?/br>
    “而且，石磨不止能磨粉，還能把豆子泡發之后，摻上少許清水磨成漿汁?！?/br>
    周邈喝著山楂果飲，想念著豆漿的味道。

    “漿汁稀點可以煮豆漿喝，還能撈腐竹，晾干后口感細膩、滋味醇香！

    稠點可以點豆腐吃，切片后腌制陰晾又成了豆干，或者做霉豆腐，都很好吃！”

    “那這石磨確實用處多多?！狈綆r捧哏道：“也真沒想到，豆子還有這么多種吃法?！?/br>
    說到豆子的吃法，周邈又想道：“說起豆子，就不得不說豆芽了！”

    “豆子用水泡發，再鋪在紗布上，放在溫暖避光處，少量澆水保持紗布潮濕，四五天就能生出嫩生生的豆芽了！”

    “這豆芽是即使冬天，也能吃到的蔬菜，有利于飲食健康的?！?/br>
    方巖聞言：“劁豬養豬，打造石磨，都不是小事，但生豆芽這事，可以即刻就去嘗試?！?/br>
    “等過幾日，仙使就能吃到豆芽了?！?/br>
    周邈朝方巖豎起大拇指：“方巖，你真棒！”

    為方巖的積

    極和行動力點贊！

    方巖受下夸獎，見周邈沒再繼續說，問道：“仙使，可還有補充的？”

    周邈愣愣地搖頭，“沒有了?！?/br>
    方巖不解怎么好好地，就開始發愣了？

    但也只是暗示提醒道：“仙使可還有事？不然……”臣就去讓人嘗試生豆芽了。

    方巖的暗示見效神速，周邈當即腰腿發力，直直地站了起來，大跨步往殿外走！

    “我有事找陛下去！”

    方巖心下好笑，轉頭立刻吩咐：“黃藥子、苦豆子，隨侍仙使?！?/br>
    正好在殿中當班值守的兩名啞巴宦者，聽令立刻腿腳輕盈快速地跟上去。

    方巖則出門去少府，讓太官令聽仙使之命，嘗試生豆芽。

    ……

    章臺宮。

    一名宦者進殿稟傳：“陛下，仙使請見?！?/br>
    正巧公子扶蘇正在章臺宮聆聽教誨，聞聲轉頭看向殿外。

    嬴政也沒讓扶蘇退下，直接道：“請?！?/br>
    “請仙使進殿！”

    話音剛落，仙使的聲音已經迫不及待傳進殿來：“我有一樣好物石磨，進獻陛下！”

    “還有兩門神通傳授陛下！”

    同時說話之人也出現在殿門口。

    抬起左腳，邁步進殿：“這第一門神通，乃劁豬神通！”

    第20章 鹽田法的曬鹽神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