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子戲社 第118節
她將電話掛斷,不過幾秒,鈴聲又響了起來。 鄔長筠聽他一通啰嗦,有點不耐煩:“不唱不唱,說了很累,不唱,以后都別找我了?!?/br> 她再次掛斷。 鈴聲又響。 她氣得直接把電話線拔了。 世界終于清凈了。 今天沒做什么事,卻莫名疲憊,她很快睡著了,卻又被一陣敲門聲驚醒。 她氣急敗壞地過去開門,見門口站著杜召,衣服上都是血:“你怎么了?” 杜召沒回答,推門而入,坐到沙發上。 鄔長筠愣愣地看著他。 “還不去拿醫藥箱?!?/br> “哦?!彼D身去找,還接了盆溫水來。 杜召直接撕了衣服,消毒水直接往傷口上倒。 鄔長筠看著赫赫一條疤,和他粗魯的手法,上前拿過酒精瓶:“我來?!?/br> nongnong的血腥味和酒精味混雜著,充斥整個房間,她替他包扎好,找了條毯子蓋上。 原因猜得到一二,她沒再追問,只道:“吃點東西嗎?” “嗯?!?/br> 鄔長筠煮了碗粥,剛端出來,見杜召躺在沙發上睡著了。 她把粥放到桌上,走近將掉落的毯子拾起來,輕輕蓋到他身上,怕刮蹭到傷口,只覆在腹部往下。剛要離開,杜召握住她的手,將人拉了回來。 她重心不穩,倒進他懷里,差點按到傷口:“干什么?” 杜召無力地看著她,沒有回答。 “松開?!编w長筠被他勒得更緊,“松不松?” “松,筠筠說松,就松?!痹拕傉f完,他的唇覆蓋上來,冰冷的,攪得她一嘴血腥味。 鄔長筠手摁住他的腦門,強行掙脫,卻聽杜召輕飄飄地問了句:“你愛我嗎?” 她注視著他的眼睛,沉默了幾秒,回答:“不愛?!?/br> 鄔長筠猛地驚醒,一頭汗,看著頂上的小燈,坐起身,用力拍了拍額頭。 什么破夢,晦氣。 她去沖了個澡,打開窗戶透透氣,樓下一個行人都沒有。 有點餓,還渴。 鄔長筠打開柜子,里面空空,一瓶酒都沒了。 她換上衣服,下樓去買點。 一路上,滿腦子都是剛才的夢。 細算,有近半月沒見杜召了。 他在忙什么呢? 鄔長筠酒都不想喝了,在風口站半天,等來一輛黃包車,想去杜召家看看,人死了沒。 到了半路,又叫車夫折了回去。 死了死吧。 跟自己有什么關系。 她到一家未打烊的酒鋪里買了壺酒帶回去。 不一會兒,喝掉小半斤。 可算是有點困意了。 鄔長筠躺回床上,想盡快入睡,恍惚間,又想起那張臉。 她抓住被子將自己的頭蓋住,翻過身,用力捶了兩下被子。 怎么回事! 陰魂不散的。 …… 第68章 鄔長筠公寓里的電話機是年前杜召安排人裝的,確實方便很多。 從前林生玉都得跑到她家里來談工作事宜,如今從電影公司一通電話便能打過來交涉,省去很多事。 深夜,鄔長筠輾轉難眠,還是決定打個電話去杜召家里問問。 可惜沒人接。 她剛要掛,那頭傳來女聲,是湘湘,拖長了懶洋洋的聲音,準是還沒醒透:“您好,杜公館?!?/br> “是我,鄔長筠?!?/br> “鄔小姐呀,”湘湘來了兩分精神,“這么晚了有什么事嗎?” “杜先生在家嗎?” “不在?!?/br> “去哪了?” “不知道,”湘湘忍不住輕聲打了個哈欠,“走了有半個多月了?!?/br> “好,打擾了?!?/br> 湘湘帶著笑腔:“小姐擔心先生了?!?/br> 鄔長筠沉默幾秒,只道:“休息吧?!?/br> 電話掛斷,她在沙發上干坐半分鐘才回到臥室。 一點困意都沒有,索性明天沒工作,鄔長筠便到書桌前,繼續看書。 她心不在焉地盯著書本上密密麻麻的字,有點魂不守舍,半晌,敲敲腦袋,警告自己別再走神了。 漫長的半個小時,只看了一頁紙。 鄔長筠心情異常煩躁,發了會呆,干脆將柜子里各家銀行的存款單拿出來,清算一下。 巨大的數額,已經足夠她和師父一輩子衣食無憂了,就算再帶個阿卉,也綽綽有余,只是前陣子阿卉交了個男朋友,說是想結婚,最近時常不回家,如果一切順利的話,怕是不會跟自己離開。 人各有路,自己的,也早就規劃好了。 她揉了揉酸痛的眉弓,不斷告誡自己。 別分心。 …… 一周后,是《洋樓》的首映禮。 印有她和男主角臉的巨幅海報掛在華海大戲院里外,來了很多小報記者。 導演和主演挨個上臺發言。 鄔長筠不喜歡漂亮的場面話,但也能假意說上幾句,她脾氣不好,即便強壓著,有時面對記者刁鉆的問題,難免露一兩次本性,便被有心之人惡意曲解,因此重要稿件都是林生玉提前寫好給她。從投資人到導演、合作的演員、觀眾,挨個感謝一遍,再說幾句好聽的話,便進電影院觀影了。 鄔長筠的電影之路比戲曲路走得順太多,且都不是低級趣味的爛片,從反對封建、包辦婚姻,倡導自由戀愛的《傳世》,女性主題片《花?!?,到《青山》里俠膽義氣的女英雄,《長鐘記》中堅韌不屈的底層小人物,再到呼吁和平的戰爭片《自由之國》,幾乎每部都飽受好評。 這中間,有運氣,有貴人的幫助,有她的不懈努力??杉幢阌写顺删?,也得到相當高的報酬,鄔長筠仍對這個行業深愛不起來,或者說,她根本不懂愛,她的眼里只能看到幼時定下的目標,并只為其奔走。 電影中途,鄔長筠有些不適,好像是來月事了,她與旁邊的陳林導演打聲招呼,便離開影廳,去了趟衛生間。 回來時,剛進后門,忽然一只手從黑暗里伸過來,扼住她的手腕,將她拉至身邊。 是杜召。 他戴頂黑色帽子,披了件長款黑色大衣,里面,是殘破不堪的毛衣,散著積久的血腥味。 鄔長筠震驚地凝視帽檐下幽深的眉眼:“出什么事了?” 杜召手落到她腰上,將人摟近些,親了口額頭,聲音嘶?。骸跋瓤措娪??!?/br> 鄔長筠哪還看得進去,低聲道:“我們出去?!?/br> 杜召轉過臉來俯視她:“不謝幕了?你可是女主角?!?/br> 鄔長筠這才看到他眉尾的一道血痂,頓時啞口無言。 杜召手從她腰上拿開,伸進大衣里,從內側口袋捏出一支玫瑰,送到她面前。 一動間,鄔長筠才發現他的小臂打了繃帶。 “來得急,街邊買了一支,最后一支?!倍耪偬崃讼伦旖?,臉上卻一點也看不出高興,“回去再補束大的?!?/br> 鄔長筠沉默地接過玫瑰。 杜召牽住她冰涼的手:“看電影?!?/br> 于是,她陪這個傷痕累累的男人立在影廳最后面,心不在焉地看完自己的電影。 快結束時,鄔長筠才到前排坐下,隨導演和其他演員上臺謝幕。 再往后看去,杜召已經不見蹤影。 有幾位粉絲送上花束,鄔長筠讓工作人員拿走,離場時,只拿了杜召送的那一支紅玫瑰。 她沒去參加慶功宴,同陳林導演說身體不適,先回去了,到門口碰到一堆記者堵著拍照,便從后窗翻出去,再繞到前面。 杜召的車停在街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