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聲鳥 第27節
【江肅洲】你回家了嗎? 【我】沒有 【我】怎么還沒下班? 【我】因為楊明陽一直沒走嗎? 我難得這么急切。 【江肅洲】? 【江肅洲】老板沒跟你說嗎,他重新又選了幾個小姑娘跳下半夜的舞,準備把柏林夜以后的營業時間改成二十一點到四點 我這才想起來,江肅洲和謝遠給我發消息的時候的確都提過一嘴,只是我不太關心,也就沒當回事。 【我】知道了 【江肅洲】不過細節還沒有敲定下來,昨天來的那幾個小姑娘不來了,今天我們還是原時間下班 【江肅洲】謝遠好像還沒跳完吧?等他把舞跳完了就可以下班了 他可能實在是無聊,又跟我抱怨了好一會兒今天沒什么生意的事情。 我有一搭沒一搭地回答,心里想著許衷怎么還不回來。 【江肅洲】你急著回家嗎? 【我】其實還好 【江肅洲】…… 【江肅洲】我到了下班的時間就先走了 【我】嗯 休息室的門被敲響了,我把手機放在一旁抬起頭。 許衷拉開門站在門口,柏林夜的燈光將他整個人都照得身高腿長。 他說:“這么乖,真的一直在這里等我???” 我慌慌張張地站起來,扯了扯自己的衣服,正想問他是不是現在就回家時,楊明陽從他身后轉了出來。 他皺著眉看了看我,臉色有點陰郁,我突然就想到他在許衷把我打發走后對許衷說的那句“你瘋了是吧”,心一下就吊了起來。 我知道許衷和楊明陽的交情,在楊明陽看來,許衷就是“為了跟我在一起才會選擇拋下家大業大的承志集團,跟我過吃糠咽菜的生活。 這跟他之前興趣來了就包養一個小情人是兩碼事。 許衷推了推楊明陽的肩膀:“別沉著臉了?!?/br> 楊明陽意味不明地笑了一聲:“你最好能說到做到?!?/br> 我在心里猜想他們倆是不是花四五個小時吵了一架,否則怎么楊明陽的表情這么難看。 許衷沒接話,他走到我身旁,伸手拿起我的手機:“別管他,單身狗都是這樣的?!?/br> 楊明陽對“單身狗”這個評價不置可否,我猶猶豫豫地回頭看了他一眼,就被許衷拉著手帶出了休息室。 柏林夜里的客人也走的差不多了,謝遠正蹲在臺上仰著頭發呆,聽到腳步聲后朝我們這邊看了過來。 我敏銳地察覺到他的視線從許衷臉色一掠而過,在我們倆交握的手上停留了很久。 許衷停了下來,他扭過頭往謝遠的方向看去。 謝遠有點不自在地移開了視線,像是先一步繳械投降。 許衷臉上掛著笑,一副云淡風輕的模樣:“謝遠?!?/br> 我注意到謝遠整個人都僵住了。 “當年我把給你的卡要了回來,你不也沒餓死嗎?”他臉上的笑意很淡,我頭一次看到他說話是這樣的咄咄逼人,“就是不知道你沒事就往胳膊上劃口子的毛病有沒有改?!?/br> 我瞪大了眼睛,不敢細想自己從許衷嘴里聽到了什么。 謝遠的臉色一寸一寸地蒼白了下來,他張了張嘴,似乎想話,卻什么都沒有說出來。 “我給陳渡的那張卡里面的錢,有三成左右是留給你的,”許衷聳聳肩,“我交代過工作人員,他去銀行綁卡的時候,他們會要求他把錢給你的?!?/br> 謝遠吶吶地說不出話。 “這樣我算是仁義至盡了吧?” 謝遠不說話了,他伸手撫摸著自己的胳膊,上面亂七八糟的紋身格外矚目。 走出柏林夜好長一段距離,我還在心里斟酌該先問許衷跟楊明陽敘什么舊,還是先問許衷跟謝遠在過去究竟發生了什么。 我不想讓自己冒犯了許衷,又實在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 在跟許衷有關的事情上,我總是格外貪婪,想要知道所有。 許衷先開了口:“我沒再包養謝遠之后,是給了他一張卡?!?/br> 他起了話頭,我就來了精神,怕許衷覺得我煩,沒敢露出太在意的模樣,卻還是豎起了耳朵。 許衷輕輕晃了晃我們倆握在一起的手,他不松手,我也不可能主動放開,就任由他這樣牽著我。 “當時許志國對我不放心,也沒給我多少錢,我記得那張卡里好像就一百萬……還是八十萬?我也記不清了?!痹S衷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說話的語氣很輕松,“那是我當時的全部存款,給了謝遠之后,我不敢跟明叔說,就把在外面租的房子退了,在楊明陽家里住了半個月?!?/br> 這是我從未親身經歷過的、屬于許衷的曾經,因此我聽得津津有味。 許衷似乎覺得很有意思:“謝遠嫌我給錢給少了,他說我給他買車花的錢都快超過這筆散伙費了。我就讓他把車賣了換錢——他連駕照都沒考,要車也沒用,每年要交的保養費和保險費都是很大一筆錢,我那個時候都在為他著想?!?/br> 我問:那你為什么要把卡拿回來呢? 許衷垂著眼,他的眼睫毛隨著眨眼的幅度顫抖:“他打探到了我家的地址,大半夜的劃了一胳膊的口子,淌了一身血,溜到我家門口堵我?!?/br> 我驚呆了。 “很嚇人對吧?”許衷的眉眼間露出了一點厭煩的神色,“我當時正好在家里,一打開門看到他那副樣子也被嚇到了,他還抓著我的褲腿,讓我再給他一張卡?!?/br> 我不知道該說什么,許衷嘆氣:“我叫明叔把他送到醫院,明叔借著我的名號把卡要了回來,還把我教訓了一頓?!彼0椭劬?,湊近了我,“這是我的錯嗎?” 謝遠身上的紋身不是追求潮流,也不是因為好看;是為了遮住滿目蒼痍的愛情,還有為了利益而落下的刀疤。 我搖了搖頭。 第40章 “過來親我” 許衷原本帶著些郁色的表情在看到我搖頭的動作時淡了下來。 “你真的這么認為嗎?” 我篤定:是的。 許衷很輕地“嗯”了一聲,我就開始后悔不該對許衷和謝遠的過去起好奇心——他們的過去再怎么誤會叢生、顛沛流離,又跟我有什么關系呢? 我不想看到他露出郁郁的表情,也不想聽到他用云淡風輕的語氣把曾經的委屈和無奈當成消遣一樣脫口而出。 現在早就過了零點,街道上沒有行人,馬路上也看不到汽車飛馳而過的身影,只有我們兩個人并肩走在路燈下,吵鬧不休的蟬鳴聲都歇了下來。 我握緊了許衷的手,不算大的動靜總算讓他再一次看向了我。 “怎么了?” 他一出聲,我就想看他;可他看向我的時候,我又不自覺地低下了頭。 我轉移了話題,問道:你跟楊明陽都說了什么? “也沒說什么?!痹S衷敷衍道。 我難掩失望,卻也不想讓他覺得我胡攪蠻纏,于是點了點頭:知道了。 反倒是許衷先松開我的手,停了下來。 他不走,我又不會生拉硬拽著催他趕緊回家,只能跟著他一起停了下來。 我比劃道:怎么了 許衷盯著我,像是想從我臉上看出除了順從之外的其他表情一樣。 “你不想問些什么嗎?” 他的語氣有點冷,我一下就慌了:如果你不想說,我也不會問的,你不用顧及我的感受,我都無所謂。 許衷嘆氣:“比劃的時候,手慢一點,我都看不清你的手勢了?!?/br> 我訕訕地把手垂了下來,又在許衷的目光下再比劃了一遍。 許衷沒吱聲,我更緊張了。 過了好一會兒,也許是三分鐘,也許是五分鐘,我不太確定,只好覷著許衷的表情在心里度量著分寸。 “先回家吧?!痹S衷說。 他沒有牽我的手,路上也沒有再開口,他沉默不語地盯著腳下的路,走的不快不慢,正好跟我同頻。 到家之后,我原本想讓許衷先去洗個澡,他卻在椅子上坐下,敲了敲桌子,朝旁邊的那把椅子抬了抬下巴:“你先坐下?!?/br> 我惴惴不安地坐了下來:要不你先去洗澡吧? “不急,我有事跟你說?!?/br> 我的心一下就提到了嗓子眼。 我想象不出來許衷要跟我說什么——他的態度算不上很溫和,語氣卻相當冷淡,難道是他對我太在意他自己的事情而心生不滿? “你知道楊明陽他爸把他的卡停了這件事吧?” 我眨了眨眼睛,點頭:知道。 “我對他的境遇深表同情,但是我身上也沒有錢……” 我以為自己明白了許衷的意思:你是想讓我借他錢嗎? 許衷笑了出來:“你這個月工資還沒發吧?你那幾千塊錢存款都不夠他之前半個月的開銷?!?/br> 我有點羞愧地低下頭。 “你先聽我說完——他想把柏林夜經營起來,所以叫我過去幫他參謀一下?!?/br> 我回想起江肅洲說柏林夜更改了營業時間,還有他嘴里那幾個要在下半夜來接班的女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