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節
屋中雖然暖和,但他還是怕云舒睡著后著涼,于是將身上被他體溫烘烤暖和的披風,搭在了云舒的肩上。 睡著后的云舒分外乖巧,感受到暖意后,將整個人都埋在了披風的皮毛里。 即便兩人只分別了兩月,但在蕭謹行看來卻像是分別了數年。他寫給云舒的那句相思,是他真真切切的感受。 若是從前,他定會說那膩歪人的情詩,讓人牙酸。但當他真的有了心愛之人后,卻發現言語是那樣蒼白。 他恨不得將這人揉進自己的骨血里,一輩子都藏在自己的披風內,不讓外人得窺一點,不讓對方離開半步。 但同時他又清楚地知道,這人的心里,裝的東西太大太多。 他永遠都不可能只屬于自己一人。 曾經他覺得,要是自己能分得對方一絲半毫的關注,便也滿足了。 但真的見他對自己不同,又貪心得忍不住想要更多。 更多…… 云舒的回信中曾提到一句,說蕭謹行上一次過年便不在西州,今年恐怕也回不去,有些遺憾又沒有機會一同守歲了。 就因為這一句,蕭謹行便幾日幾夜不眠不休趕回來。 如今心上人近在咫尺,還如此地不設防,如何能不叫他心馳神搖。 他不敢親吻那一抹嫣紅和嫩白紅潤的臉頰,只能小心翼翼地覆上那小巧圓潤的耳垂。 這是他第一次知道,什么叫食髓知味。 睡夢中的云舒皺著眉,無意識地嬌嗔了一聲表達不滿,嚇得蕭謹行立時止住了動作。見云舒困倦得沒有醒來,又放輕了動作。 蕭謹行垂眸想起之前的事,頓時也感到口干舌燥,心口更是不由自主地跳快了幾分。 云舒走到外間,回頭見蕭謹行還端著茶盞站著原地不動,不解道:“你怎么了?” 蕭謹行立時回神,繃著聲音道:“哦,沒事,確實有些熱。我去讓人備些涼茶?!?/br> 云舒根本不知道蕭謹行剛剛腦子里都在想什么,聞言趕緊阻止道:“這么冷的天,喝涼茶不是有毛病嘛。不用折騰了,左右還要等到天明呢,將這燒開的水晾涼喝就成?!?/br> 兩人重新坐到暖爐旁。 云舒拎起酒壺準備倒酒,剛一拿起,就發現酒壺里空了。 蕭謹行見他動作,輕咳一聲,解釋道:“剛回來的時候,喝了點酒驅驅寒氣?!?/br> 云舒點頭。 這話是沒什么毛病。 但問題是,桌上只有一只酒壺,一只酒杯,而這只酒杯還是自己用過的。 蕭謹行在有一只酒杯的情況下,應該不會對著酒壺嘴狂飲吧? 所以他們兩人,共用一只酒杯喝酒了? 蕭謹行見云舒盯著酒壺和酒杯看,頓時明白了對方心里的想法。 他在用酒杯的時候,就猜到云舒應當用過,甚至還頗為心機地用靠近云舒那邊的杯口喝酒。 但他出口的卻是…… “這酒杯你用過了嗎?我當時進屋比較匆忙,沒注意這個,真的很抱歉?!?/br> 聽到蕭謹行道歉,云舒也只稍稍糾結了一下,就給自己和對方找好了借口。 “無妨,反正又不是嘴對嘴親了?!?/br> 咱怎么說也是新時代的青年,這么一點小事,哪里值當大驚小怪。 蕭謹行悄悄瞥了一眼云舒,隨后垂眸默默喝下一口茶。 ——他說要嘴對嘴親。 - 之前仆從們見云舒要留在府上,于是準備了不少干果蜜餞,茶水也備了不少。 蕭謹行又轉身從另一邊的柜子里拎出一壇酒并兩個酒杯。 兩人就著這些,吃吃喝喝聊聊天。 只是快到天明的時候,云舒到底還是沒熬住,靠在蕭謹行的肩膀上再次睡著了。 天微明,王府的侍從就過來催云舒回府。 元正啟祚,萬物咸新。 正月初一,云舒的事也不少。 等云舒忙完一天的事,才發現蕭謹行已經再次離開。 捏著蕭謹行留給自己的紙條,云舒才恍然意識到,對方日夜不休輾轉數千里,不過是為了自己當時隨口說的一句“一同守歲”。 似是一股暖流經過,蔓延到四肢八骸,熨得心口發燙。 這人,真是…… 第137章 正月一過,蕭謹行便率領著休養了數月的玄甲軍,向著蘭原王的地盤進發。 玄甲軍在這幾月間,人數擴張數倍,且用的都是西州軍器局提供的利器,一時間猶如神兵天降,一路勢如破竹。 而在此之前,身在西州的云舒,也接到了另一個消息。 上元節這日,整個西州張燈結彩熱鬧非凡,甚至有康城、魯東那邊的百姓過來參加上元燈會。 東西大街之上摩肩接踵,到處都是人影。 伊賽年節那兩日并沒有來西州,此次趕在上元節來,既是述職匯報這一年的工作,也是散散心放松一下。 伊賽與云舒相對而坐,透過醉仙樓的玻璃窗,可以看到外面街道上人頭攢動。 “每次來西州,都有新奇的發現。殿下所在的地方,永遠與別處不同?!?/br> 云舒抿了一口茶,笑著道:“是你的心境變了?!?/br> 伊賽頓了一下,回以一笑。 確實。 西州的變化再大,也不及她的心境變化大。 上一次,她是囿于囹圄,差點被送去和親的公主,孤注一擲想要以身體換取眼前人的幫助。 而這一次,她是西州都護府的一城牧令,是這人的下屬。 伊賽百感交集,最終也換了一聲嘆息,她學著云舒的動作,也抿了一口茶。這一年多來,她已經習慣了中原茶水的味道,甚至覺得喝著這樣的茶,也能學得那一分氣定神閑游刃有余。 “法玄死了?!?/br> 這倒讓云舒有些意外,他以為伊賽會與法玄一直糾纏至死。 “他是我年少時的奢望,是我一生的心魔,而我也是他最大的業障。我折磨他的同時,也是在折磨自己。 殿下您說的對,人不能戀愛腦,不能永遠陷在情愛之中,所以我決定放過自己?!?/br> 云舒點頭。 法玄此人,要么永遠困在手里,要么就徹底毀了,絕不能讓他有機會繼續給別人洗腦。不論是給治下百姓傳教,還是到其他地方傳教,都是一個不可估量的禍端。 云舒只是意外,伊賽居然真的能狠得下心。 他朝伊賽舉杯,“祝賀你解脫?!?/br> 伊賽很高興有人可以理解她,于是舉杯回敬。 外面雖然天寒,但熱鬧還在繼續。 伊賽轉而說道:“年前的時候,不少突勒牧民投奔了康城,由于一開始人數不多,我便令人將他們收攏了進來,但沒想到后面人越來越多。 我問了其他幾個城鎮,他們也陸陸續續收了一些牧民。 雖然那些牧民們說是因為北地大雪,牛羊全都凍死了,他們沒有吃的,于是就往南來投奔,碰碰運氣尋一線生機。但這些人已經從幾十達到近千人,我有些慌,所以過來問問殿下的意見。 這些牧民能不能收? 若是不能,我這就回去,將他們都趕出城去?!?/br> 云舒之前去突勒西王都賣香水,后來在王都開了一間售賣香水的聞香館。這間聞香館既負責突勒香水產業鏈,同時也是云舒在突勒的情報館。 此前聞香館確實傳來消息,說與阿依木一直在打仗的萬俟部,在冬季的時候遭了雪災。不少遭了災的牧民,紛紛逃去西王都。 只是西王都屬于阿依木所在的中突勒,而中突勒又與萬俟部所在的西/突勒打了許久的仗。阿依木對萬俟部憎恨,自然就不愿意接納西/突勒的這些難民,甚至還殺了不少想尋求庇護的難民。 所以北地大雪導致西/突勒的牧民往康城等地去,也不是沒有可能的。 而且不僅康城有突勒難民投奔,就連西州也有。 自從上次間諜事件后,蕭謹行對整個城防與西州軍進行了整頓,所以現在的西州城門盤查越發嚴格。 當有突勒牧民出現的時候,第一時間就報了上去。當時云舒也是下令放這些牧民進來,但是需要安排人監視住,防止他們有什么異動。 云舒頓了一下,道:“康城已經收攏的難民,不必趕出城,但得將他們分開,同時注意他們的動向,確保這些只是普通的牧民。 后面要是再來人,讓他們來西州,就說西州收留所有難民?!?/br> 伊賽知道云舒已經有了主意,于是點頭應下。 云舒摩挲著茶盞,輕輕喝了一口茶,隨后轉頭繼續看著窗外的熱鬧。 果然在伊賽回去后不久,西州城迎來了另一批從西/突勒來的牧民。與此前每次幾十人不同,這次的牧民足有一千余人。 城外突然出現這么多人,守城兵自然不能直接將人放進去,但這么多人堵在城門口,也影響其他百姓進去,于是這些人被分到一處單獨檢查。 由于檢查得細致,原來的戶籍地址,家里的人口情況等等,全都得登記在冊。于是,這樣的檢查,一查便是一整天的時間。 而早被叮囑過的守城將領,在這些人出現的第一時間,便去向云舒稟報了最新情況。 除了這次之外,其后每隔一兩天,就有幾百人的難民隊伍,出現在城外。 少則一兩百,多則七八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