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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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正廳里, 馮佟氏喜滋滋地觀賞著自個兒一雙嫩白的手,她已然三十有六的年紀了,歲月催人老,可這手倒是保養得不錯, 瞅著跟桃李年華的小婦人也不差多少??粗螊邒邔⑺割^上的白布一圈一圈掀開, 十指丹寇赫然映入眼簾,瞧著便喜慶。 這鮮紅指甲的染法從南宋傳下來, 將鳳仙花放入石臼搗碎, 倒入少許明礬, 洗凈指甲, 將調制好的花汁敷上, 用白布纏緊, 隔夜。初染色淡,隔日再如此一回, 敷染四五回, 顏色便如胭脂般嬌紅妖冶,遇水也不褪色,可保一月,直至舊甲漸去新甲長出。 法子雖容易, 可也只在皇室和富貴人家興起,因著要用到那鳳仙花。此花生在南方,須將采摘下的花卉以水養之,快馬加鞭送來汴京, 如此花費巨大人力財力,非普通人家消受得起。更是因著前朝宮妃霸道, 鮮紅丹寇民間一星半點也瞧不見。 “金鳳花開色更鮮, 佳人染得指頭丹。彈箏亂落桃花瓣, 把酒輕浮玳瑁斑?!彪s詩集錦癱在案上,馮佟氏笑著吟誦。呵呵,多虧本朝掀翻舊統,否則她這輩子也只能望書興嘆了。蓄著纖長的指甲,邊緣磨成圓狀,再染上丹寇,十指青蔥,平添華貴韻味,自家老爺瞧了,定會贊一句“美哉”罷? 還有今兒特意擦的大紅口脂,也是跟這指甲的顏色相同,彼此應景。老爺會憶起往昔新婚時罷?那時少年夫妻,舉案齊眉,多好啊。要說這大紅口脂瞧著晃眼勾人,哪個本分人能日日擦,除了上花轎的大姑娘外,也就那倚欄賣笑的煙花女了。她只在新婚那日擦過,如今可算豁出去了,庶弟佟固那老姨娘四十好幾的年紀還給她爹生了個胖兒子呢,她比那老狐貍精年紀少了一大截,也可以使把勁兒嘛。 “奶娘,將琉璃鏡拿來?!?/br> 愣愣地望著鏡里那張臉,她忽地收了笑。粉怎么抹不勻,一塊黃一塊白的,眉心深深的一個川字,眉毛怎么如此稀疏,嘴唇干癟,嘴角下搭,法令紋似針縫上去的。怎么是一副苦相,是她老了還是原本便是這個模樣?年少時是甚么模樣來著?怎么記不得了......“奶娘,快去將我從前的畫像拿來!” 一片郁郁蔥蔥中,豆蔻之年的小丫頭,一身粉紫襦裙,淺藍發帶隨風飄曳,身子纖細高挑,桃花飄飄灑灑,落于地上,伏在肩頭。性子古靈精怪,朝作畫之人歪頭淺笑,小舌半吐,直如花中仙子一般,清靈純粹。 哆哆嗦嗦撫上畫中之人的臉,馮佟氏不敢置信,這是她么?是仙女罷?便是女兒馮嫻的容貌,也不及畫上人的萬一??!淚珠順著腮旁滾落到畫上,她笑著問宋嬤嬤:“奶娘,這是我上輩子罷?怎么可能是我呢,跟我一點也不像啊?!?/br> “哎呦喂,太太怎么還掉淚了呢,是想大姑娘了?”宋嬤嬤替她擦了擦淚,好笑道:“甚么上輩子啊,這不就是太太么,老奴可是親手帶大的,小囡囡蹣跚學步,漸漸長成大姑娘,如今又是掌家太太。太太莫要難過,都是當外祖母的人啦,世間萬物周而復始,誰都有老的時候,若有那容貌不變的,不成老妖精啦!” 馮佟氏想了想,覺得有理,幾朝皇帝再是煉丹尋不老藥,不還是該老還是老,該駕崩還是得駕崩?真龍天子尚且逃不過輪回,何況她一介凡人呢??扇嗣?,還是免不了攀比之劣根性。將臉轉向奶娘跟前,她期期艾艾問道:“那似我這個年紀,算保養的好的還是顯老的?” 宋嬤嬤認真想了想,她覺得自家太太算一般的,既未蹉跎到哪去,又沒年輕到哪里。只是菜撿爛的扔,話可得撿好的說:“太太當然是獨一份兒的了,就說咱家的小姑太太常大奶奶,跟太太一般年歲,待的還是那養人的南邊,幾年前過年回來,那老成甚么樣了,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太太的娘家姨母呢!” 嗯嗯,這話馮佟氏愛聽,她那小姑跟她不對付,愈過得不好,她愈高興。 心氣順了許多,她朝鏡里大扯了扯嘴角,倒沒方才的難看了,細細一瞧,倒也端莊雍容。拈起帕子摁了摁唇畔暈出的口脂,馮佟氏直了直肩膀,悠哉道:“記得上回宮宴啊,我瞧那些官太太有些都肥成了地缸,有些鬢角都發灰了,有些那手啊,跟枯樹枝子似的,嘖嘖,瘆人呶!” “就是就是,一個個苦大仇深的,哪有咱們太太活得滋潤。笑一笑,十年少,太太就是不愛笑,顯得嚴肅了些,多笑笑,立馬將那十五六的花骨朵比下去?!?/br> 聞言,馮佟氏頓時羞得如待嫁的大姑娘,邊拿帕子撲著奶娘邊咯咯咯摸著臉樂個不住。 馮元進了門,一眼便瞅見馮佟氏在那搔首弄姿,剛憋回去的氣又冒了出來,兒子都讓她養廢了,還在這就知道美呢,瞧瞧,那指甲又紅又長,跟女鬼似的嚇死個人,剛掏了誰的心肺??? 一雙手剛擺在案上,本想讓老爺一打眼便瞧見,可見他面色不對,馮佟氏訕訕地放下手,不知他這是擺的哪門子的臉。 沉著步子走到主位圈椅前,利索坐下,也未給她喘息的機會,馮元直接質問道:“我且問你,當初那琴雙嬌兒兩個,我讓你發賣,你為何不賣,又為何給了馮安?我說過多少回了,他身子骨還沒長好,不能這么縱著,他沒長腦袋你也沒長?你是不將他折騰死,你渾身難受罷?” 甚么?那兩個小丫頭她確實沒打發,看她們有些攀高的心,樣子也不俗,便盼著她們能使出些本事,歪纏上馮元,順勢讓他冷落那外室,可她甚么時候將人給淵兒了? “老爺此話怎講,我瞧那二人性子軟糯針線活又好,便想著留下也使得,從來也沒打算給淵兒啊,老爺說先不給他置通房,我便老實聽著,從不敢忤逆啊?!?/br> 馮元想了想,這事不知誰真誰假,馮安滿嘴跑胡話,這馮佟氏最擅聲東擊西。罷了,左右也將那兩個禍根攆走了,這事便不提了。 “嗯,這事不重要,且先將這事放一放,我要與你說另一件,我......” 馮佟氏不干,這事偏要好好說道說道,憑甚么一回來就朝她甩臉子,她今后還能不能馭下掌家了?還有沒有威嚴了?今兒讓他踩了,她不敢反抗,可若一言不發,老實如蒸鍋一樣悶著,明兒下人也能將她踩上一踩罷? 不能忤逆,委屈可以擺一擺罷?抹著眼淚,她紅著眼哭道:“老爺說我想將淵兒折騰死,我是他親娘啊,他又不是小婦養的,我何曾不想他好,何曾想害過他?老爺說這話可是往我的心窩子上戳??!” 這架勢,怎么還哭上了?馮元心內好笑,拍了拍她的手,溫聲寬撫道:“好了好了,信芳,我未怪你,莫要哭了,這把年紀了,怎么還跟個小姑娘似的?!?/br> 丈夫丈夫,一丈之內才是夫。溫言軟語間,馮佟氏感覺自個兒似泡在了蜜罐里,甜滋滋水漾漾的,如剛新婚的少年夫妻,舉案齊眉間恩愛盡顯。她瞪了眼馮元,垂頭嗔道:“老爺專會跟妾身說浮浪話,甚么跟小姑娘似的,讓下人聽了不得笑死!” 馮元笑了笑,斟酌了須臾,開口道:“那綠鶯有身子了,我想尋個好日子將她納進府來,你意下如何?” 納妾?馮佟氏眼一瞪,差點沒吐血,怪不得方才又是摸手又是說好聽話的,這是故意給她點甜頭哄著她,把她哄迷糊了好讓她答應迎新人? 等等,誰有身子了?不,絕不可能!奶娘親眼看著那綠鶯將沾了紅花汁的rou吃進嘴里,怎么可能還會懷上?除非......“老爺可莫要被蒙蔽了,若是她想憑著母以子貴的名號進府才假稱懷孕,那咱們豈不是......” “好了!”馮元不悅打斷,將他當無知的傻子呢,借綠鶯十個膽子,她也不敢拿這事幌人,活膩歪了?“這事容易,你若不信,待她進門,你大可請十個八個大夫來把脈?!?/br> “老爺當初承諾過絕不讓她進府,如今為何改了主意,是她挾子逼迫你的罷?” 沒錯,他當初是說過,可本以為新鮮一陣子便膩了,誰知能走到如今呢?!按艘粫r彼一時,她有了身子,在外頭無依無靠的,孩子若有個差錯可如何是好。再說她為人最最綿軟本分了,你也多了個伺候的人,將來這孩子也管你叫娘啊。你挑個吉利日子,抬她進門罷,院子便住那玲瓏院,回頭你知會下人好好拾掇拾掇?!?/br> 馮佟氏曉得,綠鶯進府這事就算定了,可她還是不甘心:“老爺,那王氏劉氏住的莘桂院還有屋子呢,不如讓綠鶯住那里,她們仨也能常說說話不是?” 馮元揮揮手,嗤之以鼻:“拉倒罷,一個神經兮兮,一個妖妖道道,綠鶯跟她倆待在一處,早晚得瘋,就住玲瓏院,這么定了?!?/br> 他說完便往外走,到了門口忽然停住,回身朝她道:“對了,我還想多囑咐你一句,從前的事我不追究,不是說我贊成你那些污糟手段,而是我念著夫妻情義。但今兒我話且撂在這,這個孩子,你莫要起甚么打算,闔府沒人敢在我眼皮子底下傷我子嗣,這孩子出事,我便算到你頭上,他若少了一根毫毛,只有合離一路可走,你我今生夫妻緣分盡斷!” 背影漸行漸遠,馮佟氏直直盯著那抹挺拔,木著臉眨眨眼,心恨得滴血。她不敢置信地望向手背,上頭仿佛還有那人的余溫,呵呵,這就是她的丈夫,剛捧給她個蜜罐,還沒等她樂完,就被他一轉身搬起大石頭咣當砸了個稀碎。 盆水尚可滿,河水尚可溢,瓢潑大雨尚可形成洪澇,她為何要忍著,忍了這么久,到頭了! “馮仲先,你老早就打算納她了罷?” 作者有話說: 債見└(^o^)┘ 第50章 馮佟氏高聲喊完, 見馮元止住步子漸漸轉身,她才接著道:“今兒你故意先提起那兩個丫鬟,想讓我心虛氣短,腰板矮上了一截, 你以為再提那外室, 我便沒底氣拒絕、便會高高興興認同了、便會替你大開府門迎著你的寶貝愛寵跟金貴庶子進門了?將來是不是也要我退位讓賢,與那狐貍精調換身份, 讓我去做那舔她腳丫子的下賤婢女?你我夫妻二十余載, 沒想到你竟對我如此算計?!?/br> 她胸脯起伏如風箱, 氣得也不喚他的字了, 直呼丈夫大名:“馮元, 你欺人太甚!” 馮元冷著臉聽她說完, 一個字一個字聽到耳里,心猶如被埋在了雪堆里, 又涼又凄清, 想扭頭而去,到底忍了忍木著臉道:“從來不知,我馮元在你心里竟是這么個人物,心如海底深, 行事一環扣著一環,連最親近之人都玩弄在指掌間,簡直是天下第一大細作!” 頓了頓,他嘆了口氣, 自嘲道:“天下第一細作,十國八城六州縣, 翩然任我行啊, 哈哈哈哈......”話落, 便翩然離了這屋子。 下人個個跑了個無影蹤,只余下宋嬤嬤一人,干跺腳白著急。她若是馮佟氏的親娘,可非得捶她一頓不可,那夫妻間的情義,便是掃帚掃土掃灰兒,分得散了便把它們聚一堆兒,哪有揚著掃帚胡亂抽的,土灰愈抽愈遠,這不是破罐子破摔么,等到心隔了八百丈遠,任是天爺祖宗來勸,也聚不到一塊嘍。 “太太,咱們這出身跟地位擺在這呢,那小蹄子有何可懼呢,讓她進來,日日立規矩,還不是由著太太搓圓捏扁。還有那小兒,誰知是不是男丁呢,沒準是個倒霉丫頭片子,即便生個帶把的出來,咱們抱過來養,想怎么養就怎么養,好了賴了也與她無關?!?/br> “奶娘,我想不通的是,她怎么就懷孕了?難道真是狐貍精變的,會妖法不成?” “萬事無絕對,當初咱們給王氏下了這藥,她不是也懷上了?老奴聽說那避子湯還有不靈的時候呢,更何況這絕子藥了?!?/br> 宋嬤嬤還想提提方才之事:“太太啊,方才老奴瞧著老爺倒不似你說的那么回事......” “哎,我曉得,奶娘你也知道,今兒我是打算將他留在正房的,可你瞧瞧他,開口閉口就是那綠鶯,我也是氣瘋了,想著我不好過他也別想好過,才朝他胡亂嚷一通的?!?/br> 馮佟氏也有些后悔,可若讓她跟馮元賠不是,她可不會答應,反正他抻著脖子要納妾,堵她的心,她也氣氣他,一人錯一半,扯平了。 忽地想起這事的禍頭子,她與宋嬤嬤一起去了汀芷院。 馮安對那兩條美人蛇雖也有些厭了,可也沒打算一直當和尚啊,爹把所有的花骨朵都掐走了,只給他留些老樹根子,一幫大老爺們大眼瞪小眼的,憋成王八了。 如今連檐上掛的鸚鵡都只剩下公的,身邊小廝不時“回少爺話”“少爺用膳了”“少爺該歇著了”喚個不停。從前是聲如脆鸝的俏丫鬟,此時就剩下聲憨低啞一身灰衣裳的男仆,一個個跟烏鴉叫喪似的,聽著心難受! 想翻墻出去聽聽曲兒,誰知爹還將墻頭全砌上了一層針板。得,屋里這扇該上油的門他也攔著不讓人上了。嘿,還別說,吱嘎吱嘎地聽著還挺好聽。 掃了眼更漏,他有些不悅,都靜了半個時辰了,門怎么還不響,小廝進出怎么如此不勤?偷懶了?正惦記那聲呢,忽地“吱——嘎——”一聲傳來。他一個激靈,嗯,就是這聲,蘇爽!渾身蘇爽! 哪個下人這么有眼力勁兒,他想攀高,那人便送來長梯,他耳頭癢,那人便乎扇門,該賞!重重有賞! 抻著脖子往門口一瞅,他差點沒嚇尿了,指著馮佟氏的大紅嘴唇,咋呼道:“娘啊,你吃死孩子啦?” 馮佟氏一巴掌拍掉他的爪子:“少給我胡吣!我問你,嬌兒哪兩個丫頭怎么回事,你甚么時候招惹了?” 馮安悻悻地縮回手,舔臉道:“娘可別冤枉我,是她們自個兒沾上來的,狗皮膏藥似的甩也甩不掉,我才勉強逢場作戲一番,其實兒子可是個潔身自好的好兒郎呢,嘻嘻?!?/br> “你說說你,指望你是甚么也指望不上,就知道在后面扯我的后腿。昨兒你那親爹,又給我擺了好大一回臉子,我這個堵心呦,我這面子都要成鞋底子嘍。等著罷,你也別樂,你那便宜弟弟就要進門了,你準備準備,將來住柴房去罷,好地兒給人家倒騰出來?!?/br> 馮安梗著脖子:“憑甚么讓我住柴房啊,我可是馮家的大少爺。娘啊,我那弟弟幾歲啦,俊不俊,可別丑得拎不出門?!闭f著話,自得一樂:“嘿嘿,我馮安從今以后也有小跟班啦,咱家就我這一枝獨苗,出門都寒磣,人家兄弟一出來就是一串,耀武揚威的擺著排場,到我這,孤零零一個,跟趕馬的車夫似的?!?/br> “還幾歲?十八啦!是你哥!”馮佟氏氣不打一處來,狠勁兒捶了他一拳。 四月時馮元去衙門替綠鶯銷了奴籍,又立了妾書。她人是端午頭三日進的馮府門,一頂四抬粉色小轎從小門抬入。 時值后晌,正是天兒半亮微黑的時候,兩桌親友,兩桌同僚,馮元一身嶄新緞面圓領錦袍,滿面喜慶,挨桌敬酒,恭喜答謝聲不絕,賓主推杯換盞好不熱鬧。 佟固自個兒喝得如醉蝦,還不忘使勁兒給姐夫灌酒,臉貼著臉湊過去黏糊糊取笑:“弟觀姐夫面色,仿佛得了長生不老丹一般,笑得跟枝花兒似的,嘴巴都咧到耳后根兒了,那、那小綠鶯就那么招人稀罕啊。不、不就長得像大白兔嘛,至于讓你這冷面閻王跟吃了傻藥似的,就知道笑啊笑、笑啊笑的......” 你要做舅舅啦!此時人多嘴雜,在外頭搗騰出jian生子一事不宜張揚,望著臉紅得如蝦米一般的內弟,馮元不咸不淡道:“那小寡婦有有何過人之處,你又為何撂不開手?” “啊啊啊啊沒勁!睡覺!”佟固咋呼完一通,打了個酒嗝,便徹底醉倒在了飯桌上。 抬花轎是要搖的,一路鑼鼓嗩吶吹打中,轎夫顛著小碎步,一步三搖。納妾不用接親,馮元便提前知會了轎夫莫要搖太狠,有那么點架勢就行了。綠鶯兩手緊緊扣住小腹,生怕孩子被搖出來,白擔心一場,孩子沒事,她卻被搖餓了。 自從有了身子,這嘴就變得比碗口大,肚皮比井深。幾個月了,仍不知飽腹是何滋味,若不是怕撐死,她都想在枕邊擺個碗,睡醒就吃,吃飽就睡。秋云總說讓她悠著點吃,將孩子吃大了可怎么生呀,可她覺得,能吃是福,這孩子身有不足,若是能靠吃的把那短處補回來,那該有多好啊。 此時玲瓏院里的正房,鋪著粉綢的圓桌上果子糕餅蜜餞應有盡有,若是往常,綠鶯早撲過去了??赏貙毜纳蕉赐?,都盤著一條大蟒蛇。零 朝坐在桌旁的馮佟氏福身請安后,綠鶯便老老實實立在她身前,雙手攏在身前暗護住小腹,蔫答答垂著腦袋,眼睛卻一眨不眨地盯在她的腿上,生怕她咚地抬起腿,一腳踹在自個兒肚子上。 馮佟氏眼內復雜,二月底,馮元讓她擇個良辰吉日,她又不是面團,隨著人揉乎,她偏要磨蹭磨蹭。吉日?沒有!三月沒有!四月也沒有!拖了倆月,馮元都有些微詞了,她這才將吉日姍姍擇好,選在了這五月初。 她是還有一個打算的,女子孕滿三月顯懷,這小丫頭二月有孕,到如今正該是顯懷的時候,席上讓她去敬個酒,讓各位親朋友僚大老爺們掌掌眼,這可不是我家老爺最近剛相中的,也不是旁人孝敬的,這是自個兒揣著私孩子削尖腦袋往馮府里擠的心機女??! 一切都打算好了,就是有些擔心這綠鶯是個肥壯的,肚子本來就厚,看不出來懷孕可如何是好??纱藭r一瞧,好家伙,這肚子是仨月么?跟衣裳里藏著個蹴鞠似的,圓咕隆咚的。忽地,她一滯,莫不是真藏了個蹴鞠罷?當初是打量著這丫頭進門了,她便讓大夫給瞧瞧,此時由她瞧,豈不更是便宜? “李氏,你是愛吃酸還是辣???” “回太太話,妾身都愛吃?!?/br> “我都生養兩個了,你這沒娘教沒娘養的,哪里知道其中門道,將衣裳掀開,我看看這胎是男是女?!?/br> 神仙都瞧不出的事,她如何能知道,分明是說瞎話。綠鶯瞅了眼屋內,進府丫鬟不能多帶,只帶了秋云和春巧,此時不知被支到了何處,屋里只剩下一個膀大腰圓的宋嬤嬤。 沒法子,她白著臉抖著唇解起衣裳,須臾那大肚皮便見了光。屋里不冷,可肚皮這么露著,也感覺涼滋滋的不舒坦。馮佟氏有些瞠目,這肚皮锃亮,青筋縱橫,跟個大西瓜似的。她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摸在肚皮上,上下左右緩緩劃過,感受著掌下的輕微顫抖。 那指頭如新鮮的紅花汁,指尖有些泛青,手背上的皮rou白得猶如蓋死人的帛布,手掌左飄右蕩,如吐著信子的毒蛇,綠鶯咽咽口水,生怕下一瞬,那手便穿肚而過,將自個兒的孩子生生掏出來。 作者有話說: 啦啦啦,一更送上,二更稍后,還是防盜章,大家16點以后再訂閱吧,蟹蟹大家支持 蟹蟹大老虎昨天的雷,么么噠: 12345扔了1個地雷投擲時間:2016-05-02 13:14:52 第51章 馮佟氏定定地望著綠鶯的大肚皮, 心想這要真是個西瓜多好啊,她一手就能捏爆,可惜啊,這里頭是馮元的寶, 她若敢動一下, 將來便是下堂婦的下場。 收回手,她撇撇嘴, 不屑道:“是個丫頭片子?!?/br> 綠鶯如蒙大赦, 暗吁了口氣, 連忙將衣裳穿好, 正想著待她走了, 自個兒去哪里尋秋云她們兩個的時候, 忽地聽她道:“今兒是你大喜的日子,怎么貓在屋里, 去前院給諸人敬杯酒, 咱們馮家可是大戶,別把你從前那股小家子氣帶進門來?!?/br> 果然來了,方才綠鶯還在奇怪,頭日進門, 這馮佟氏肯定不放過給她下馬威的機會啊,怎么剛才便輕輕放過了,原來這才是她的大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