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會不會有一天，他身死于他鄉？

    不，他是“主角”，他一定不會死亡。

    哥譚下意識拒絕思考這種未來。

    但是——“主角”真的就不會死亡嗎？

    一道細小的聲音在哥譚心中質問。

    祂的眼前驟然閃過數段畫面：

    八歲的男孩死于陰暗的小巷，悲痛的父親披上戰甲。

    同葬身火海。

    還有墓碑。

    很多的，各式各樣的墓碑。

    墓碑前站著不同的人：阿爾弗雷德、迪克、杰森、戈登……

    但是上面刻著同一個名字——布魯斯·韋恩。

    祂忽然覺得頭很痛，眼前昏昏沉沉。

    就在此時，祂捕捉到了一絲細微的動靜。

    枕在祂大腿上的男人手指微動，呼吸頻率加快——是即將醒來的征兆。

    哥譚下意識抬手捂住了他的眼睛。

    手心傳來微癢的觸感。

    警惕的蝙蝠先生醒來后發現自己的現狀，卻并未做出什么過激舉動。

    戴著手套的大手抬起，輕輕握住遮擋住雙眸的手的腕部，卻沒有用力。

    沒被遮蓋住的薄唇動了動，最終什么也沒說。

    由記憶混亂導致的短暫大腦宕機結束后，哥譚重新恢復清醒，祂低頭看了看懷里莫名乖巧的布魯西寶貝，忽然低下頭——

    與他額頭相貼。

    城市意志不需要呼吸。

    但或許是為了更像人，或許是過去為人的習慣，祂的擬態一直保留著規律的呼吸行為。

    布魯斯對此感受深刻。

    失去視覺的情況下，其他感官本就會變得更加敏銳，更別說蝙蝠俠這樣經過訓練五感遠超常人的戰士。

    少年人骨架纖細的手掌覆蓋在他的眼睛上，規律到甚至有些機械的呼吸逐漸與他自身的呼吸融為一體。

    溫熱的、柔軟的，甚至是有情感的。

    布魯斯意識到，自己的城市比他曾經遇到的非人類生命更加像個“人”。

    哥譚閉上了眼睛，這幾天來浸染于人類情緒中的感受重新涌上心頭。

    情侶之間分享美食，眼中卻盡是對方的身影。

    夫妻之間為家庭籌劃、爭吵，還有溫馨的擁抱和親吻。

    愛到深處，帶著欲望的rou體交纏。

    呃……

    熱度襲上臉頰，哥譚悄悄把一些少兒不宜的內容從意識空間中刪去。

    盡管這么多年祂什么都見過了，但在深入體會人類情感后，祂實在是無法像過去那樣冷淡地忽略。

    、美好的感情逐漸沖淡了犯罪之都常見的癲狂、貪婪和驚恐。

    祂在審視自己，扎坦娜的問題一一浮現：

    “你為什么偏愛他？”

    ——因為他正直、沉穩、強大、一往無前。他是祂的延伸，是祂并未放棄的自我救贖。

    或許最開始的關注來源于父輩對城市的付出，但最終吸引了城市全部視線的是布魯斯·韋恩本人，是他璀璨的人格。

    “是否想要獨占他？”

    ——當然，祂是罪惡的城市，從不否認自己的偏執。

    “你會愿意看到他有自己的戀人和家庭嗎？”

    或許曾經愿意，祂希望他能幸?？鞓方】颠^完一生。但是在布魯斯選擇成為蝙蝠俠之后，就注定與祂這個無可救藥的城市糾纏不清。

    ——是的，祂不愿意。

    心里轉悠著并不正能量的想法，哥譚抬起頭，睜開雙眼，卻不是體現祂負面情緒的紅瞳。

    清澈湛藍的眼眸中滿是能溺死人的溫柔，就像祂那光鮮亮麗的布魯西王子一樣。

    ——布魯斯是最特別的那一個。

    祂輕聲開口：

    “布魯斯?！?/br>
    掌心下的男人回應中還帶著些許鼻音：

    “嗯，我在?！?/br>
    哥譚再次低下頭，柔軟的唇瓣印在男人的唇上。

    祂含混地說著：“擅自受傷，你所負責的城市很生氣?！?/br>
    ——你都保護不了自己，怎么保護祂呢？

    布魯斯握著祂手腕的手一緊，又緩緩松開。

    “啊，抱歉……”

    他嘆息一聲，抬手按住祂的后頸，微微用力將人壓了下來。

    第44章 暗中觀察的第四十四天

    人類在親吻的時候會想些什么？

    有的人什么都沒想，全身心投入在這情感交融中；有的人就算在這樣的親密接觸中依然能保持冷靜。

    比如說布魯斯。

    他是個毫無疑問的優秀戰士，但不能忽略他還有世界級的偵探頭腦。

    早在他清醒過來時，充沛的精力和消失的疼痛就讓他鎖定了一切的源頭——他的城市意志。

    他感受著遮擋住視線的溫熱觸感，盡管不理解哥譚這樣做的原因，但依然保持了高度的信任，任由祂掌控住自己最脆弱的部位之一。

    周圍的空氣很干燥，身下是水泥地的觸感——他們已經離開了他昏迷前所在的湖邊。

    布魯斯安靜地躺在哥譚的腿上，城市意志自帶的氣場讓他能夠很輕易地放松下來。

    他甚至有些享受這難得的安寧。

    然后他得到了一個吻。

    老實說，哥譚吻下來的時候他是訝異的，或許是祂總表現出來的對人類常識的生疏，或許是祂哪怕變成人形依然是少年模樣，布魯斯是把祂當小輩看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