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皇家的好圣孫 第509節
李斯能寫出來什么?無非是照著商君的舊路走,順便抄一抄他的師弟韓非子。 可是,當打開扉頁,看到《三本論》的章首以后,騰的表情就變得有些奇怪了。 君本,國本,民本…… 而且,越往后面看,騰的表情就越來越精彩。 看了半天,騰放下三本論,臉上帶著一些恍惚。 不是,時代是不是變化的太快了? 不是,李斯他這是剽竊! 不是,李相身為堂堂三公之首,秦吏的表率,率先投降是吧? 槽點太多,一時之間有點緩不過來。 “這……他……李相……” 要不要這么絲滑??! 前后判若兩人是吧?反差起來了這就。 三本論帶給騰的沖擊,大概就相當于一個恐怖分子忽然有一天要宣傳世界和平了一般。 趙泗要變法他很開心,從趙泗親自迎接自己的行為上來說,騰已經意識到太孫恐怕是選擇了曾經和舊吏對立的新吏思想,他也很開心。 只是他能力不夠不足以擔任總工程師的位置,而現在敵人勢大,三公之首,他打算勸說趙泗徐徐圖之…… 先復起新吏,爾后復其思想,廣其群體,最后再一舉發力,打敗李斯這個大boss。 現在好了,最大的boss是我們這邊的隊友。 騰憋了半天,最后只憋出來了一句話。 “反復之人,不可信重!” 是的,這是騰給出來的評價。 雖然李斯干出來的事情很反常,可仔細想想這不就是李斯的作風? 當大勢不可改的情況下李斯往往會第一時間順從,他永遠是被動的那一個,順應局勢的那一個。 如果其中有利可圖他的行動就會更加迅速。 相比較于思想上的堅守,李斯更看重的是自己的地位和權勢以及安全。 “您想說的我都清楚,若不然我也不至于開招賢令了?!壁w泗笑了一下。 “不止如此,我還打算請示大父,恢復您內史的官位,掌咸陽京畿八柄?!?/br> 柄,即權柄。 所謂八柄,一曰爵;二曰祿;三曰廢;四曰置;五曰殺;六曰生;七曰予;八曰奪。執國法及國令之貳,以考政事,以逆會計。掌敘事之法,受納訪,以詔王聽治。凡命諸侯及孤卿大夫,則策命之。凡四方之事書,內史讀之。王制祿,則贊為之,以方出之,賞賜亦如之。內史掌書王命,遂貳之。 權力很大,但既為變法,就必須有這么大的權利。 李斯是三公之首,是天下表率,趙泗不可能再推出來一個三公出來,更不可能把騰填進左丞相的空子里。 但是最起碼在關內,他需要一個和李斯權力對等的人來監督李斯。 雖然但是……趙泗確實和李斯關系很好,但是李斯的主觀能動性確實不夠,但偏偏就目前而言,也只有李斯能夠擔任總工程師,新吏那邊上得了臺面的只有騰一個,其余人位置卑微,不能服眾。 騰還是得繼續作為表率,雖然不擔任總工程師,但他需要足夠的權力來制衡李斯,并且向李斯提提意見。 第一百八十三章 畢竟這是我的大秦! “八柄是周朝的制度,秦朝并沒有這種說法……”騰愣了一下開口提醒。 內史是周朝出現的官職,權柄很大,幾乎僅次于三公。 秦朝因為中央集權的原因,官員的權柄普遍得到削弱,內史的八柄自然也就沒有了。 “可以有……”趙泗笑了一下。 有沒有這么大權力,不還是一句話的事情?權力歸于天子之手,現在始皇帝忙著哄重孫子幾乎徹底放權,無非就是給始皇帝打個報告罷了。 況且趙泗又不是傻子,周朝內史的八柄涉及整個天下,但是趙泗給出的只是局限于關內的八柄,片區已經劃好了,說白了就是讓騰依靠自己的資歷和名望配上八柄為新吏遮風擋雨,同時也算是對李相的鞭策。 “可以有么?”騰張了張嘴,他可是太清楚是皇帝了,這可是八柄,哪怕僅僅局限于關內…… 始皇帝會愿意放權?況且他又不算始皇帝的親信,初次見面的太孫殿下未免太篤定了一些。 “放心……”趙泗擺了擺手。 騰遠離政治中心多年,大的形勢他就算有所關注但也不能知道事情全貌,有些事情沒辦法說,這一點只能等到騰重新回到朝堂以后慢慢體會。 像是趙泗的其他門客,從來都不會問出這種問題。 張蒼若在,恐怕只會琢磨著還能不能從始皇帝那里再要點東西,而不會擔心要不過來。 小稚奴有了,大秦的未來也就有了。 自己是小稚奴他爹,起碼占一半功勞不是? 一路疾行……趙泗倒是逮著騰問了不少問題,是請教亦是考校。 雖然騰的能力已經證明過,趙泗的考校和試探多少顯得有些多余,但是該有的流程必不可少。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畢竟騰已經遠離朝堂多年,趙泗給騰準備的職務又頗為重要,無大能而坐大位,帶來的后果是十分惡性的。 從咸陽城外,一路奔至趙泗于咸陽城地府邸。 騰現在身上沒有官職,因此在咸陽自然也沒有居住的官邸,一來是為了將騰安頓下來,另一方面也是為了順帶見一見喜這個人才。 “民喜,見過殿下!”喜臉上帶著訝異和喜悅看向趙泗以及趙泗身后地騰。 張了張嘴,囁嚅了幾次復又開口。 “見過先生……” 騰笑了一下走上前來,看著喜已經斑白的頭發臉上露出幾分感慨。 實際上騰和喜并沒有太多私交,畢竟二者之間地位相差懸殊。 他和喜之間尚且停留在一個上官對于一個表現亮眼的下屬的欣賞。 倘若騰沒有失勢,不斷提拔之下,二者的交情自然也就會慢慢隨之深厚起來。 可惜的是騰還未來得及提拔喜這個亮眼的人才的時候,騰就已經失勢致仕,而大環境之下,喜也丟掉了官職。 “喜……你老了!我記得初見你時,你頭上尚沒有這么多白發?!彬v笑了起來。 不過眼下時過境遷,目睹之處,皆是故人,同病相憐之下,因此也對喜多了幾分親近。 “韶華蹉跎……至今一事無成,徒生白發,慚愧……”喜苦笑了一下。 他是得到了騰的信才趕到咸陽接受招賢令的考核的,但是騰并不止給喜一個人寫了信,一些他覺得尚可的人才他都專門寫過信,大部分都通過了考核重新上崗成為吏員,鮮少數能力更加出眾的被安排成了小官,但唯有喜一個人,通過考核以后沒作任何安排,而是被留在府邸之上,等待著趙泗的到來。 新吏的擁躉曾經大多數都是年輕人…… 畢竟在當時的社會條件下,新吏本就是一批適應能力比較強,思考能力比較強的人面對社會變革之下產生的活躍思想。 就如同少壯派和老成派之爭一樣,新吏大多年輕,舊吏大多年老守舊且僵化。 然而時過境遷,因為李斯的重點打擊,新吏的思想被視為禁令,李斯親自負責主導秦吏內部的思想之下,時光飛逝之下,舊吏卻普遍的存在秦吏當中,不管是年輕人還是老人,曾經的新吏反倒是老了。 本質上,秦朝其實有很多東西都是逆時代潮流的…… 當然,大一統絕對是順應時代潮流。 “有志不在年高,無志空長百歲,何至于此? 舊人相見,本是幸事,莫提這些,孤于府內設宴,入內詳談……” 趙泗擺了擺手打斷了二人的傷春悲秋,號令府內隸臣準備酒宴,并且親自帶著二人前往正屋等候。 待過片刻,酒水瓜果以及簡單的點心酪漿奉上。 趙泗騰以及喜已經針對于當今天下展開了討論。 趙泗感慨自己頒布招賢令卻并沒有得到太多可以獨當一面的大才,喜緊跟著發出了反駁。 “不積跬步,無以至千里,不積小流,無以成江海。在民看來,一郡必有宰相之才,但在此之前,卻必須有一定的經驗,倘若什么事情都不清楚,就算有這樣的才能,倘若一上來就身居高位,福禍都未必可知。 況且雖不能為官,卻可以為吏。 秦有律令,宰相必起于州部,猛將必發于卒伍,以吏為官,方知下民之事,如此才能更加周祥,大秦不缺官,缺的是吏?!毕舱J真的開口說道。 “哦?”趙泗眼前一亮。 這一點喜倒是和趙泗想到一塊了,趙泗也認為大秦缺的不是官。 畢竟眼下大秦,占據的是七國之地。 曾經的七國每一個國家都有一個朝堂班子,七國朝廷官員的總數加起來肯定比現在大秦的官員總數多的多,說來說去,在官這個方面,大秦其實是精簡過了的。 沒道理戰國時期各國都不缺官員,到了大秦反倒是缺官員可用。 主要還是吏…… 秦國的吏治涉及方方面面,所謂秦律之繁雜那靠的不是一紙政令,不是始皇帝發一道圣旨天下人就會遵守的。 落在實處,還是需要靠基層吏員去和天下黔首打交道。 秦國管的寬,自然需要的吏員也就更多。 從官來看,秦國的官員是比戰國時期的官員總數更少了。 從吏來看,秦國大一統時期的吏員規模比戰國時期天下的吏員總數加起來都更多。 一個帝國的命運絕不是一個官員所可以左右的,吏治的崩塌才是宣告帝國終結的開始。 “詳細說說!”趙泗看向喜開口說道。 喜聞聲開口:“民以為,治天下,需先治吏。 當今天下,秦有兩弊,一弊,吏少,二弊吏雜!”說罷,喜停頓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