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皇家的好圣孫 第63節
只不過上一次是看自己,這一次是看自己的宮殿居所。 仿佛……很好奇?始皇帝能夠感覺出來,趙泗并沒有不尊重自己的意思,始皇帝也能夠感覺得到趙泗絲毫不加掩飾的好奇。 略有冒犯,但是始皇帝并不討厭,只是臉帶笑意的看著趙泗滴溜亂轉的眼睛,直到趙泗眼睛轉到了始皇帝似笑非笑的面孔之上。 趙泗訕笑一下,腳趾頭扣住鞋底,低下腦袋一言不發。 “你很好奇?”始皇帝自顧自的于案幾之前坐下,爾后示意趙泗也坐下。 “準備禱告山川告祭先祖,通知文武百官,急發天下各郡縣官員!”始皇帝對蒙毅說道。 畝產千斤的神糧,放在封建時代絕對值得大書特書,尤其是尚顯蠻荒,平均畝產一百斤上下的秦朝。 在這樣一個時代,畝產千斤就意味著天命,尤其是這三種新糧泊來大秦的經歷本就帶著濃厚的傳奇色彩。 徐福出海求仙……欺瞞天子,自立為王! 忠君之士趙泗,不負王命,奪船出海,尋來仙種! 不動則已,動,就要轟動天下,要徹徹底底的打一場輿論的翻身仗,始皇帝就是要明晃晃的告訴世人,告訴六國余孽,天命在秦! 這是兩千多年前的封建時代,始皇帝的傳國玉璽之上都刻著受命于天!既壽永昌! 趙泗的歸來充滿了傳奇色彩和不確定因素! 憑什么趙泗一個童子會不負王命?他出海的時候明明才不滿十歲。 憑什么趙泗能帶著一群十幾歲的孩子奪船出海! 憑什么他們能夠在海外如此廣袤的天地,那么恰好的找到了這三種新糧? 憑什么他們還能找到回到大秦的路? 憑什么,這三種新糧在海外的長勢不如大秦? 哪怕是始皇帝,也很難不覺得,這就是天命在秦,天命在朕! 天底下所有人,亦都會如此覺得。 比輿論更有效的東西是實際產物! “唯!”蒙毅躬身領命告退。 始皇帝這才笑瞇瞇的將目光再次轉向趙泗,等待著趙泗的回答。 很明顯,始皇帝還惦記著上次睡覺自己偷看那件事呢,趙泗腦子轉了半天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狡辯。 “嗯……臣少時出海,十余年未能得見陛下風姿……”趙泗開始絞盡腦汁的編。 始皇帝見趙泗一臉為難的笑容啞然失笑。他是能夠感覺出來趙泗并無窺探惡意,只是特意打趣一下。 見趙泗窘迫,小小的惡趣味已經得到滿足,始皇帝這才面色嚴肅的看向趙泗開口:“玉米,畝產遠高于五谷,卻只需要三月即熟,可否將麥栗豆之谷,皆換為玉米耕種?” 這年頭,好吃不好吃都是其次,能吃不能吃才最重要。 真要說好吃,麥也好吃不到哪里去,這個時代的麥飯可是不脫殼的,吃起來口感甚至不如玉米。 第八十六章 始皇賜玉,直入宮禁,自由行走! 始皇帝的想法很簡單,眼下五谷,麻是紡織用,暫且不提,其余四樣,產量遠低于玉米。 更不用說玉米桿玉米芯能當柴火,玉米麩子能夠喂牲畜等種種好處,而且玉米生長周期更短,產量幾乎是其他谷物的兩倍。 從任何一個角度上來說,玉米都吊打眼下其他谷物,始皇帝是一個講究實用的人,什么好吃不好吃,經濟,方便,產量高,能吃,方便儲存,運輸,這就夠了。 趙泗一聽,第一反應就是始皇帝被玉米大帝附體了。 爾后趙泗立刻搖頭:“陛下……五谷皆有其用,玉米并非適宜所有地區,況且單種一種谷物,若遇病害,很有可能舉國上下顆粒無收……膳食太過單一,也容易引起疾病?!?/br> 其實最開始趙泗想說的是玉米不好吃,這玩意相比于白面也好,大米也罷,確實口感很差,玉米在生產力不發達的年代曾經風靡一時,但是生產力高速發展以后,玉米基本上就淪為了用來喂養牲口的東西。 但是趙泗剛要開口就意識到玉米不好吃在這個時代壓根站不住腳。 生產力不發達的年代,黎庶是沒有資格任性的根據口味去掘棄一種糧食的。 事實上平民百姓哪怕到了明清時期,大部分也吃不上白面饃饃,最多也就是給小麥脫殼但不脫皮,口感和窩窩頭也差不到哪里去。 黎庶哪能奢侈到把小麥磨碎以后再篩去外皮去頓頓吃白面饃饃? 趙泗之前給始皇帝做菜的時候就用過白面粉,那是用硙磨出來的,上面是石碾,下面是磨盤。 磨碎以后再人工篩出白面。 但黎庶用不起硙,因為這個時代的工業并不發達,硙又造價昂貴。 對于黎庶來說,容易去掉外皮的玉米粒和不去殼的麥飯,哪個好吃不言而喻。 綜上所述,玉米確實吊打了這個時代的主流農作物。 但是,趙泗依稀記得,玉米大帝之后,毛熊盲目普及,發起全國種玉米的熱潮,最后慘遭糧食危機。 單一農作物的抗災害能力太低太低。 始皇帝眉頭微皺。 趙泗說的意思始皇帝能理解,因為始皇帝曾經看到過。 那是農家書籍上記載的,每一種谷物都有可能害病,有的病來源于蟲,有的病來源于谷物自身,有的病所有谷物都會害,有的病只有單一一種谷物會害。 趙泗的說法和農家在這方面的觀點幾乎完全契合,始皇帝沉吟過后,還是打消了全國上下種玉米的打算。 不過以玉米目前的優勢,廣種玉米,壓縮其他谷物的種植數量是必然的。 五谷,可能迎來新的伙伴,變成六樣。 不過,四大天王有五個,五谷有六種,這也很合理。 “既然如此,就廣種玉米,其余小麥栗米稻種略減……”始皇帝是個聽勸的人,當然,這種事情始皇帝打算再詢問一下農家學者的建議,雖然始皇帝不太喜歡農家的治國理念,但是農家耕種土地的經驗和學問還是值得肯定的。 和墨家一分為三一樣,農家在大秦一統天下的過程中也產生了分裂。 有的支持六國維持天下格局,有的支持秦國一統天下,自商鞅提出重耕重戰以后,秦國就已經開始吸收農家學者,不過農家君民同耕的思想觀念過于超前,哪怕是早早投靠秦國的農家學者,也只存在于大秦權利中樞的底層。 農家本就非顯學……其超前的治國理念同時被儒家法家等顯學攻擊,不是始皇帝刻意維護,農家早就被打成了下九流之說。(漢時農家被儒家定為下九流。) 趙泗對始皇帝的決定不置可否,不過趙泗自己心中也打定主意,自己的璞玉光環既然對農作物也有用,回頭在自己的十幾頃耕地上種上麥稻粟豆,每天沒事就去溜達兩圈權當強身健體,說不定也能夠誘發基因突變,雖然不可能做到如袁老一般的稻下乘涼,但是提高一倍的產量并非癡人說夢。 現在長出來的紅薯土豆和帶回來的原生種都完全是兩個物種,麥稻栗在自己璞玉光環的影響下發生點基因突變也很合理。 “曬鹽法已于齊地實行,如今廣開鹽池,你有何看法?”始皇帝看向趙泗。 畢竟趙泗才是曬鹽法和食鹽提純的首倡者,曬鹽之法又關系甚大,如今已經打算開始全面取代煮鹽法,再詢問一下趙泗,也好防止出現紕漏。 “那倒沒有,曬鹽之法遠勝以前的煮鹽法?!壁w泗搖了搖頭忽然又想起來了什么。 等等……鹽鐵專政…… “臣倒是有個建議?!壁w泗抬頭。 “講!”始皇帝點了點頭。 “鹽金可由官府管控,實行專賣制度,不準民間私相售賣,如此寓稅于價,民不得不稅,又不見稅,商不得囤貨居奇,若有居心裹測之輩,亦不能大量私買金鑄甲胄兇器……”趙泗侃侃而談,卻沒注意到始皇帝的臉色越來越怪。 趙泗對鹽鐵專賣制度印象最深刻的就是漢武帝和桑弘羊,鹽鐵專賣加強中央財政收入,對于地方強有力的把控,對于國家來說都意義遠大。 具體怎么實行趙泗肯定不會,但是趙泗也說了自己就是提個建議。 始皇帝臉色頗為怪異的看著侃侃而談鹽金專賣,嘴角露出一絲玩味的笑容。 蓋因為,如今的大秦,實行的本就是鹽金專賣制度。 鹽鐵專賣制度,始于齊國管仲提出的官山海之策,即對鹽和鐵一起實行專賣。 商鞅變法以后,秦國控制山澤之利,也實行鹽鐵專賣。 九卿之一的少府,就是主管鹽鐵專賣,以給供養。 始皇帝看著侃侃而談的趙泗,很顯然,如果趙泗對大秦有足夠的了解,是不會鬧出來這樣的笑話的。 不過想想倒也正常,畢竟趙泗少年漂泊海外,歸來以后又居于藍田,與世隔絕,迄今為止,對于大秦的了解恐怕就來源于讀過的那么幾本書。 念及于此,始皇帝忽又覺得,趙泗倘若在從未接觸過官山海的概念之前能夠通過粗淺的讀書學習提出鹽鐵專賣政策…… 始皇帝看著滔滔不絕的趙泗挑了挑眉,產生了奇妙的誤解。 趙泗侃侃而談鹽鐵專賣,絲毫不知道自己鬧了個笑話,直說的自己口干舌燥,自覺已經將利弊說了清楚,這才停下來看向始皇帝:“臣未曾讀過幾本書,見識粗淺,陛下見笑了?!?/br> 說是這么說,但是趙泗相信,如始皇帝這般大智慧之人,僅僅是聽到鹽鐵專賣這四個字,都會意識到其中巨大的好處,趙泗從來不會輕視這個一統天下前無古人的君王。他也從不輕視古人的智慧。 有的時候,古人就差了那么一層窗戶紙罷了。 自以為自己的文抄行為能夠對始皇帝造成一定的啟發,卻不料,始皇帝臉上只是帶著玩味的笑容,回過身去從書架上取出幾卷竹簡扔到自己懷里。 趙泗下意識的接過幾卷竹簡,只見始皇帝踱步開口道:“這幾日騶奉會留于藍田,夜觀天象,以確保天時無虞,你雖讀了些書,但未曾進學,若有不解之處,可以多作詢問?!?/br> 始皇帝知道,騶奉很想和趙泗談論海上的話題,他當然愿意給騶奉這個機會,畢竟陰陽家還要承擔大秦正式考察世界的任務,當然,始皇帝也知道,騶奉對趙泗頗為眼熱。 對于騶奉的小小私心,始皇帝絲毫不在意,因為決定權從來在他的手中。 趙泗點頭,他確實需要一個合格的老師,書讀的越多越覺得讀死書不行,哪怕有現代的知識相互印證,但是趙泗依舊覺得自己有很多地方讀的并不通透,騶奉再怎么說也是陰陽家當代代表人物,曾經為大秦正天命怒噴百家的大能,用來教導趙泗可以說綽綽有余。 至于說騶奉是陰陽家?趙泗讀的書是法家的? 那并不重要,諸子百家一大抄,你借鑒我的,我借鑒你的,更不用說這個時代諸子百家的學術爭端極度焦灼,想要擊敗對手,毫無疑問就要做到比對手更懂對手,宋朝主導滅佛的那一堆文人,哪個不是精通佛學? 騶奉能成為陰陽家的代表人物,其學術造詣自然也并不局限于陰陽家。 況且,趙泗讀的書是法家的書,但對其他學派并無偏見,他很樂意接受陰陽家的學問,乃至于諸子百家的學問,他的根,是現代人,而不是這個時代的任何一家。 趙泗接過竹簡,見始皇帝已經抬手,知趣的準備離去,卻不料始皇帝并非趕人,而是扔過來一枚玉佩。 “近幾日,照看好三種新糧,如有任何意外,可憑此玉佩,直入宮禁!自由行走!”始皇帝笑了一下。 趙泗心中一喜,這放在小說里可是妥妥的皇帝鷹犬標配。雖無其余賞賜,但光直入宮禁這一點,就是大大的榮耀。 只不過……趙泗心中還有一些疑惑。 “陛下……”趙泗欲言又止,問吧,好像不太合適,不問吧,心里難受。 “嗯?”始皇帝看向面露為難的趙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