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怎么了?” 連珩聲音啞得厲害,應該還沒清醒。 但他的手下意識護住余景后腦勺,手臂一收直接把人攬進懷里。 “做噩夢了嗎?” 余景慢慢緩過勁來,連珩捋著他的后背,再拍一拍。 胸口的鈍痛感依然存在,只是隨著逐漸增強的現實感,他開始意識到剛才經歷的一切不過是一場夢。 閉著眼,還能感受到夢中的記憶在緩慢消失。 闔家團圓的除夕夜,父母小輩聚起在客廳一起看春晚。 瓜子花生破殼時清脆的聲響,混著瑣碎的閑聊,以及爽朗的笑。 如果他有這樣的那樣開明和善的父母,是不是和祁炎就能如夢境中那樣平淡幸福? 余景賭對了人生,一帆風順,幸福美滿。 可連珩呢?連珩要怎么辦? 那一封封遺書誰會去拆?過去的物件怎么找回來? 誰拉他出過去?誰跟他去未來? 塵封數十年的真心布滿灰塵,沉入海底。 沒人知道他的痛苦,沒人在意他的等待。 就像鼓足勇氣說上一句“好久不見”,就真的以為只是好久不見。 是噩夢嗎? 又或許是美夢? 余景顫抖著呼出一口氣來。 眼淚劃過鼻梁,流進耳廓,他伸手抱住連珩,額頭抵著他的鎖骨。 熟悉的氣息籠罩身側,隔著薄薄的衣料,依稀可以觸摸到對方背部的疤痕,真實的觸感沖散了那些虛無縹緲的“如果”,現在連珩在他身邊。 “不怕,”連珩哄著他,“夢已經醒了?!?/br> 夢醒了。 余景翻閱過那些信件,找回過曾經的物件。 從客廳到玄關的幾步路程,他在夢里跑得氣喘吁吁,在現實中何嘗不是精疲力盡。 紙張被翻了一頁,陰影里有了光源。 他看見了,知道了,穩穩當當地接住了。 現在他們正好好在一起,其他的都不重要。 許久,余景聽見自己的聲音。 “嗯,做噩夢了?!?/br> - 余景一覺睡出一身冷汗,夢醒后失魂落魄。 連珩以為是那一杯酒的原因,便起床端了溫水過來。 “什么樣的噩夢嚇成這樣?” 連珩倒是被激起了好奇心。 余景只是搖頭,并未開口。 他接過杯子,仰頭一口氣喝完。 吞咽暫時壓住了他心底的不安,卻依舊被過分真實的夢境牽絆。 也是這個夢,讓余景想起祁炎。 他慢慢回憶著這段時間,自己似乎有在從祁炎出軌這件事中抽離開來。 雖然對方偶爾還能在夢里給他帶來一點震撼,但醒來有連珩在身邊,倒也不至于太過驚慌無助。 “你不會是……夢見祁炎了吧?” 面對著連珩探究的目光,余景眨了下眼,應了一聲。 隱瞞或許不是什么好事,自己被猜中夢境時那一秒細微的表情也騙不了一個經驗豐富的刑警。 余景原本是不想讓連珩多想,但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欲蓋彌彰反而更傷人心。 “也夢到你了?!?/br> “我?”連珩坐在他的身邊,把被子拉至余景小腹,“我不會和他打起來了吧?” 余景笑了,伸手把水杯放到床頭:“我夢到你站在電梯門口,傻子一樣等了三天?!?/br> 連珩:“……” 有些事做起來沒覺得不妥,但事后復盤卻覺得丟人。 他下意識想問余景怎么知道這事,但很快就想到,自己那一筐遺書都已經被看了個遍。 “哎……”連珩掀被子躺下,“困了?!?/br> 余景低頭笑著看他:“有什么不好意思找的?一個電話的事,我能不理你?” “我哪有你的電話,”連珩閉上眼,“再說,誰知道祁炎有沒有在你面前說我壞話?萬一你被他洗腦成功,也不想見我呢?” 余景也躺下,不解道:“祁炎為什么要說你壞話?我們倆這么多年交情,豈是他幾句話就能破壞得了的?” 連珩睜開眼,朝余景偏過臉:“他沒告訴你?” 余景側躺著,把手墊在枕頭上:“嗯?” 這是個挺糾結的決定,連珩猶豫片刻,決定坦白:“你高考后被關在家里時,祁炎找過我?!?/br> 余景略為驚訝地睜大了眼睛:“找過你?!” “嗯,想讓我帶一句話。我不僅拒絕了,還罵了他?!?/br> 余景動了動唇,半天沒說出話來。 連珩重新把臉轉回去,看著天花板,淺淺呼了口氣:“我有時候在想,是不是我帶了那句話,他就不會把你帶走了。當時我真的挺有病的,閑得沒事去刺激他干什么?” 堆積在心底的陳年舊事被翻了出來,壓抑了這么多年,也糾結了這么多年的過去,連珩跟余景敞開了說出來。 “我當時很……算是恨他吧,把你扯進那些事情里,還讓叔叔阿姨發現了。他一窮二白什么都沒有,卻要拉著你跟他一起受苦?!?/br> “后來,也恨,但不是原來那個恨法了?!?/br> 最開始,連珩只是恨祁炎擁有了余景,也帶走了余景。 可后來,卻只是恨他辜負了余景,差點殺了余景。 過去的回憶像幻燈片一樣在連珩的腦海中播放。 他和余景幼時在一起是多么親密,卻因為祁炎在一夕之間變成了另一種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