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再次有意識的時候,余景似乎被人架上了救護車。 他四肢麻木,頭暈目眩,臉上被蒙上了紙袋,只能感受到自己灼熱的呼吸撲在臉上,什么也看不見。 “呼哧——呼哧——呼哧——” 他費勁地抓住了什么,可能是床邊醫護人員的衣角,有可能是只是被褥,用盡了所有力氣,也不管別人能不能聽見:“別告訴我爸媽……” 就像是念叨著什么咒語,在去往醫院的路上已經變成了執念。 “別告訴我爸媽……別……別告訴……” - 已經入了夜,連珩剛洗完澡就接到了朋友的一通電話。 對方是他的高中同學,算是半個發小,現在在本市的醫院里工作。 本以為是老朋友約酒,接聽時還挺高興。 然而勾起的唇角很快放下,連珩說了句“知道了”就掛了電話,也沒管剛洗的頭發還濕著,就這么冷著臉出了門。 “哥!我的親哥!這是醫院,你可別亂來!” 連珩煩躁地瞥了眼身邊驚恐萬分的朋友,強行按耐住自己快要爆發的怒火:“人怎么樣了?” “已經沒事了,”朋友拉住他的手臂,強迫連珩放慢腳步,“呼堿而已,除了送醫晚了點沒別的毛病。余景剛吃了藥睡過去,你可別過去一嗓子再把人吼起來?!?/br> 連珩鐵青著臉,沒再說話。 “你可冷靜點,亂來的話我以后就不幫你了!” 連珩:“……” “廢話少說,帶路?!?/br> 病房里,祁炎正坐在床邊。 連珩剛到門口拳頭就捏的咯咯響,硬是咬著牙忍住沒直接給對方一下子。 祁炎也回頭看他,猩紅的眸半闔著,陰森森的,活像從地下爬上來索命的鬼。 連珩絲毫不在意,一把提起他的衣領,壓低了聲音道:“余景有什么三長較短我他媽弄死你?!?/br> 祁炎無動于衷,只是艱難地扯了扯唇角:“你有本事現在就弄死我,看余景會不會跟著我一起死?!?/br> 連珩額角青筋暴起,身邊的朋友見勢不妙,強行把兩人拉離開來。 祁炎暫時出了病房,留連珩一人陪在床邊。 他胸膛起伏,情緒還沒完全穩定下來,整個人停在床邊,都不敢這樣冒冒然去接近。 閉上眼平復了半分鐘的心情,這才走到床邊坐下,手指穿過余景的虎口,把那只扎了針的手掌輕輕托在掌心里焐著。 余景的臉色蒼白,嘴巴沒有絲毫血色,看起來憔悴極了。 即便睡著,眉頭也緊緊皺著,像是做了什么不好的夢,眼皮一直在動,看起來很是忙碌。 連珩躬身把臉輕輕貼在對方冰涼的手指上。 不夠,他心疼得快要掉眼淚。 “嚇死我了,”連珩聲音發抖,“怎么不給我打電話啊……” - 余景睡得很不安穩,他夢到了過去的事情。 當時連珩還小,總抱著他睡覺,他不介意,兩人經常黏在一起。 這樣冬天還好,夏天就太熱了,如果不開空調,和連珩睡覺簡直就是災難。 余景記得只有一次,那晚停電了。 連珩熱得一腦門汗還非得貼著他,八爪魚似的把手腳都往余景身上放。 余景一開始還能忍受,睡到后半夜就有點扛不住了。 他悄悄起身,握著連珩的手腕腳腕,把它們從自己身上拿開。 連珩沒醒,被拿開了也不知道,但很快就重新貼了上來。 最后余景實在是受不了了,干脆手腳并用,把連珩從自己身上撕下去。 這樣的動作有些不著邊際,很快他聽見一聲細微的輕哼。 像炸在耳邊似的,帶著夏夜潮濕而又炎熱的吐息,余景心頭一震。 他身子一僵,停了片刻的動作,等到沒有聲音了,再把連珩往旁邊踢踢。 可能是踩到了膝蓋以上,連珩又開始哼哼。 余景覺得奇怪極了。 只是那時他沒多想,困意很快沖散了腦子里的胡思亂想,快快樂樂夢會周公去了。 只是隔天起床,他看見床上的竹席有一塊深色印記,特別像他小時候尿出來的地圖,可范圍卻小了很多。 余母沒吱聲,把席子卷卷拿出去洗了。 可也就是自那天起,連珩再也沒黏在余景身上同他一起睡覺。 再后來,余景認識了祁炎之后,他才明白,那大概是男生青春期發育的一個正?,F象。 連珩竟然比他還早。 - “叮鈴——” 清脆的鈴響仿佛一針腎上腺素,猛地扎進余景的腦子里。 他陡然驚醒,倏地睜大眼睛,把連珩嚇了一跳。 “哎……你抖什么?” 余景茫然地看著他。 連珩把手覆上他的額頭:“還好,沒燒?!?/br> 余景環視周圍,感受著昨天的記憶潮水般灌進大腦。 “祁炎呢?” 連珩聽到這話,心里那個火“噌”一下冒多高。 重重把加了糖豆漿往床頭柜上一擱:“死了!” 余景:“……” 他偏頭,看見豆漿旁邊放著連珩的車鑰匙。 上面系著一串紅繩鈴鐺,跟他昨天拿在手里的一模一樣。 余景皺了皺眉,把手伸進被子里摸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