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他重新探身,從貓眼往外看。 祁炎不知道什么時候離開了。 余景茫然地在玄關站了會兒,垂下了手臂。 - 余景不知道祁炎是怎么弄到他搬家的地址的。 但自那天起對方再也沒來過。 連珩倒是過來找過余景幾次,都被余景以各種各樣的借口給框走了。 他像個蝸牛似的,把自己搬進一個新的殼里,躲在里面,誰也不想見。 六月底,期中考試結束。 暑假前夕,住校地學生開始收拾東西回家。 余景去找了徐楊,一個寢室就他還沒搬走。 他沒多少行李,最多的東西是課本和練習冊。 衣服就那幾件,跟條小野狗似的,什么都沒有。 余景幫他大概收拾了一下,想帶他回租的房子那兒住兩個月。 畢竟還是個未成年,沒人看照總不放心。 再說說到底那地方也得算是兇宅,他怕徐楊一個人悶在那兒胡思亂想,搞不好別給弄出點心理問題。 不過徐楊不是很在意,直接拒絕了。 “我一人住自在,也不會總被人看著寫作業?!?/br> 余景:“……” 好像被內涵了。 “而且我找了份兼職,在網吧當網管,管飯?!?/br> 余景沒想到對方早有打算,且行動如此迅速:“這算童工嗎?” 徐楊面無表情地看他:“以后不告訴你了?!?/br> “……” 余景最后尊重了徐楊的選擇。 兩人在小巷口分開,余景兜里準備好的現金愣是沒給出去。 他在這個十七歲的少年身上看見了祁炎的影子,好像只要他愿意,沒什么事情是做不到的。 “老師?!?/br> 徐楊突然叫住他。 余景還沒走兩步,轉過身來。 “我期末考的還行吧?” 余景眨了下眼,在腦子里搜索著前幾天批改試卷的大概印象:“應該還行?!?/br> 徐楊冷冷地“哦”了一聲:“好的?!?/br> 小孩還挺臭屁。 - 安頓好徐楊,余景回到家里。 大概是情景類似,他總忍不住想到祁炎。 十幾年的回憶太多了,像一部漫長而又精致的老電影,每一幀都值得倒帶反復品味。 余景屈膝坐在臥室床邊的地毯上,從衣柜的最下方拿出一個頗有年代感的紅木箱子。 箱子是很久以前和祁炎一起出去旅游時買的,據賣家說是純手工雕刻,在他們村里,是給未出閣的姑娘家放首飾嫁妝的。 當時余景并沒多感興趣,但祁炎一下就來了勁頭。 他非拉著余景挑了一個,說以后掙錢了給你買好多好多首飾放里面,等到箱子滿了,就娶回家。 賣家是個年紀大的老奶奶,沒什么見識,只當這男人胡言亂語開玩笑。 而一旁的余景卻尷尬地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拉著祁炎就要走。 “不行不行,”祁炎笑得開心,“今天必須給你買一個?!?/br> 后來,箱子買回來了,祁炎也掙到了錢。 他給余景買過不少東西,但也沒真像他說的一樣都往箱子塞。 當初不感興趣的余景反倒記著那幾句玩笑話,小心翼翼地收著這個箱子,權當一個收納盒。 只是里面收著的,都是和祁炎相關的東西。 他撥開插銷,最上面的是一本紅色的結婚證。 那是祁炎畫給他的,有兩本,另一本不在這里。 余景翻開來看,領證日期是七年前的某個冬天。 他記得,那是他們畢業后幾個月。 大學期間他和祁炎一起攢了不少錢,工作穩定下來后就直接在附近買了房。 當時付的全款,只寫了余景一人的名字,搬進新家的第一晚,祁炎跟他求的婚。 “當當——” 祁炎變戲法兒似的從玫瑰花束里掏出兩個小本本,獻寶一樣遞到余景手中:“以后你就是我祁炎合法的老婆了!” 余景被他抱著,收著手臂把結婚證打開看,哭笑不得:“你這是哪門子合法?” “我的法,”祁炎捧著他的臉親了好幾口,“老婆,以后我一定對你好?!?/br> 余景被臊得不行,連忙打住這個稱呼。 大家都是男人,什么老婆老公的,他實在是叫不出口。 “那就阿景,寶寶,寶貝,你想聽哪個?你想聽哪個我叫哪個……” 祁炎順著他的習慣改了口,他一直都順著余景來。 “啪嗒——” 一滴眼淚掉在了結婚證的右下角。 余景連忙用手指抹掉,卻不小心暈開了那一小塊的墨水,日期堪堪被擦掉了月份。 他盯著那一小點無法修復的模糊,仿佛連帶著看見他和祁炎的未來,也就這么模糊了下去。 不知道怎么辦。 - 假期伊始,是余景最忙的一段時間。 面對學校,他要批改試卷,統計分數,崗位培訓。 面對家長,他需要進行安全宣傳,以及假期監督。 差不多就是把辦公室里的活搬出去了,人該忙還是忙。 不過有一點好,他就在家里,遇不著連珩這個大麻煩。 但躲得了初一躲不過十五,這種方法也就奏效了幾天,麻煩找上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