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你來看我笑話的嗎?”余景問。 連珩唇瓣輕抿,落下唇角。 誠然他不懷好意,但絕沒有幸災樂禍。 即便連珩心臟上磨的老繭比手指上的還厚,可聽見這樣的話,眸中還是閃過一絲刺痛,又很快被淡淡的笑意掩蓋過去。 “不是?!?/br> 余景并未察覺,依舊陷在自己的情緒中。 “祁炎是什么樣的人我比你清楚,這其中肯定有誤會,等我晚上下班回去問問他就好,你也別多心?!?/br> 連珩把他的反應全都看在眼里。 最后卻也只是輕輕點了下頭。 “好?!?/br> - 余景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辦公室的。 那時剛吃完飯,距離上課的點還有一段時間。 他就這么一個人,靜靜地在工位上不知道坐了多久,直到有人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尖銳的耳鳴針扎般傳入大腦,倏地刺疼一下。 同事關心地看著他:“余老師,你怎么了?” 余景張了張嘴,覺得自己喉間發哽,說不出話。 “他臉色不好,是不是低血糖?” “哎,我這有糖,”對桌的女同事把撕開口的巧克力遞過來,“吃一點吧?!?/br> 余景抬起手臂,指節按在桌子邊緣,停了片刻,才找到自己的聲音:“謝謝,我沒事?!?/br> 他去衛生間洗了把臉,初春的氣溫很低,自來水澆在指尖,涼意細細密密扎進皮膚,冷得發疼。 還沒上課,周圍時不時有學生經過,喊上一聲“老師好”,然后推推搡搡跑進廁所。 余景面無表情。 下午沒他的課,但班主任要求全天坐班。 余景請了半天病假,恍惚之間出了校門,不知道去哪兒。 找祁炎對峙? 還是找小李核實? 又或者去找連珩詢問? 詢問連珩是不是弄錯了,余景想破腦袋都沒想過會聽到那三個字。 會不會是避孕套、潤滑劑,而不是避孕藥? 錄音就在那里,余景拇指懸在屏幕之上,停了許久,還是沒有打開。 自欺欺人的把戲并不高明,只要稍作思考就能打破那窗戶紙一般薄弱的可笑假想。 連珩能隔這么久過來找他,肯定是掌握了確鑿的證據,也得到了肯定的結論—— 祁炎出軌了,對方還是個女人。 - 余景在附近的公園廣場里坐了一下午。 午后幾小時還有點陽光,四點朝后氣溫就降了下來。 他就坐在那兒,靜靜地,凍得手腳冰涼。 音頻終于在耳機內響起,連珩和小李的聲音一問一答,簡潔清晰。 余景的心臟已經痛到麻木,沒有任何感覺。 只是這樣機械地聽著,一遍遍重復。 聲音重疊,他似乎還能聽見祁炎的聲音。 病床邊,對方真心實意地同自己撒謊,堂而皇之地向未來保證。 出院時祁炎看著他的笑眼,新年時車內的那聲寶貝,還有這幾個月數不清的相擁和親密,此時都蒙上了一層淡淡的灰。 余景不知道祁炎會不會在某一刻心虛愧疚,看著他去想另一個女人。 竟然是一個女人。 心臟仿佛被人猛地錘了一拳,余景痛苦地躬身,用手蓋住面頰。 淚水幾乎在下一刻濕潤掌心,他從喉嚨里發出低低地哽咽。 回憶如碎片紛飛,少年爽朗的聲線帶著笑意。 余景的十七歲還很青澀,唯一接觸到的“不合常規”就是祁炎。 “男的怎么了?倆男人的片子你沒看過?什么年代了好學生,你不會覺得不正常吧?” 高二下午的體育課上,祁炎嘴里叼了根草,往后靠在cao場邊的單杠上,隨意地攤開手臂。 他山大王當慣了,嗓門大,也不拘著。 余景站在祁炎身邊,左右看看,怕被人聽見了。 “看什么?”祁炎握住他的肩頭,俯身靠近,“你介意?” 余景是有點介意的,但不敢說。 只能支支吾吾地:“沒有?!?/br> 祁炎“嗤”一聲笑出來:“什么性別長相,都是狗屁!你喜歡我,我喜歡你,咱倆就談戀愛,你敢不敢跟我談戀愛?” 作為一個三好學生乖乖男,早戀這個話題對余景來說過于超前了。 更何況還是跟個男人早戀,這已經不是他可以接受的范圍了。 余景嚇了一跳:“我回教室了?!?/br> 他摘掉祁炎的手臂,走得很急。 太陽從身后曬過來,低頭能看自己身前的影子,晃得頭暈腦脹。 “敢不敢?”祁炎在他身后大喊,“余景!你敢不敢?!” cao場附近的同學向他們投來好奇的目光,余景咬著唇,胳膊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不回答我就把問題問全乎——!” 余景猛地停下腳步。 “余景,你敢不敢跟我——” “敢!” 余景轉身的瞬間喊出回答,幾乎用盡全力地,被迎面的陽光刺了下眼睛。 有什么不敢的? 跟祁炎談戀愛。 祁炎咧嘴笑得張揚,像夏天熱烈又慵懶的太陽。 他伸了個懶腰,再攏起雙手,放在嘴巴前兜成喇叭狀。 “好——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