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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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逍沒有開燈,突然的手機光亮刺眼得很,白光仰照著臉,倒顯得詭異。 他撥通溫慕寒的電話,隔了大概幾十秒,那邊接通了。 “你…”嗓子突然地干澀沙啞,連話都說不完全,“你什么時候回來?” “快了,大概二十分鐘?!?/br> 溫慕寒臨時被導師叫走,聊提前結業的事情,她本來申報的只有一年,她想回去多陪陪萬君姝。 察覺到他語氣的不對勁,溫慕寒心中閃過狐疑,沒繼續細想。 “我先忙,掛了?!?/br> 謝逍的“好”字還沒出口,電話就已經掛斷。 他看著手機屏幕慢慢熄滅,站起身拿起一把傘走下樓。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拿傘,明明溫慕寒會打傘過來,只是覺得應該要帶把傘。 雨勢很大,小區里一個人都沒有。 來到小區門口,他淋了一身的雨坐到了那顆大香樟樹下,雨打樹葉,青草,和土地。 等待的時光這此刻似乎變得格外漫長,謝逍只覺得身上的衣服像是扒在身上的膠水一般,黏膩難受,水滴順著發絲,衣擺,指尖流淌下來,帶走他身體的溫度。 謝逍佝僂著腰,垂著脖頸,落在眼睫上的那只“蝴蝶”也被打濕,承受不住雨水的重量輕顫著揮舞著翅膀。 終于,一陣剎車聲響起,濺起水花,溫慕寒打著一把傘從出租車上下來。 他抬起眼,握緊了手里的傘柄。 “謝逍,你怎么在外面淋雨?”溫慕寒注意到長椅上的謝逍,有些微詫。 謝逍艱難地起身,執拗將手中的傘撐開遞給她。 “?”溫慕寒狐疑著,將自己的傘一并遮住了他的頭頂,“我有傘了?!?/br> 她沒接,謝逍松開了握著傘柄的手,用力到泛白的指尖顫抖著。 很快,那把傘被風卷走,傘骨四分五裂。 所有陰暗悲觀的情緒在心頭激蕩又強制性地壓制住,悲傷像被野獸撕扯著傷口般蔓延著痛意。 謝逍掀開淺薄的眼皮,下頜線繃得緊緊的,眼底驟然漫起猩紅。 溫慕寒對上他的視線,心緊了下。 那種眼神,像一只被逼的走投無路的困獸,夾雜著怒火,隱忍,找不到宣泄的出口,似乎下一秒就要張開獠牙進行撕咬報復反擊。 “所以,你寫完了江斂,是不是就打算放棄我了?” 她瞳孔放大,想起未關閉的電腦界面。 謝逍他全部都看見了! 那一瞬間,溫慕寒倒沒有多大的感覺,只覺得釋然。 反正總歸得知道,這段關系,也終于走到了盡頭。 可是,為什么心尖會滲出酸澀來,像是被強腐蝕性的液體給狠狠燒爛,有些疼。 這該是正常的吧? 畢竟朋友之間的離別,也會產生不舍和悲傷的情緒,這些只是大腦在控制著我的情緒而已。 見她不回答,謝逍冷冷地扯開嘴角,笑得譏誚。 嗓音沙啞,“所以你當時答應和我在一起,也是為了從我身上找取靈感?” 又是沉默,因為,這是事實。 事到如今,他又有什么不懂。 昏暗浮沉中映照出謝逍僵硬到微顫的身影,謝逍咬緊牙關,幾乎忍不了喉間哽咽般的震顫,忽地冷嗤一聲,跟淬了冰的刀子一般,眼底染上陰寒,可嗓音卻沙啞得凄惶。 “溫慕寒,我和他,你分得清嗎?” 溫慕寒身子一僵,垂下眼,握著傘的指骨泛白到冰涼。 聲音清冷且淡:“或許吧?!?/br> 或許,謝逍就是江斂,江斂就是謝逍。 少年的悲傷山崩海嘯。 謝逍攥緊拳頭,青筋疊起,渾身跟被冰水淋過一樣,冷得直顫,他喉結微滾,再抬頭的眼神淡漠,嘴上掛著冷峭的弧度。 “可我是活生生的人,不是紙片人?!?/br> “你有沒有想過我會有多難受,”他咬著牙低吼,聲線夾雜著難以抑制住的痛意,“所以我問你你喜歡我嗎,你從來都不回答?!?/br> “因為你他媽心里壓根就沒我?!?/br> 良好的教養讓謝逍很少說臟話,但此時卻也管不住心中的憤怒。 溫慕寒只是低著頭,輕抿起唇,嘴動了動想說些什么,但此刻任何的解釋都顯得蒼白無力。 “好,溫慕寒,你夠狠,玩我跟玩條狗一樣?!?/br> 說完這句話就決絕地離開了。 她盯著謝逍離開的背影,心尖的那股不舍現出爪牙,但溫慕寒沒有去追,更不會去解釋,因為她的確做了這樣的事。 終于,結束了,連同著書中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一同結束。 一本書代表著一段旅行,這段旅途結束了,她該去準備下一本了。 溫慕寒,不會為此停留。 但,是真的嗎?真的能做到毫不在意嗎? 頭頂的雨依舊很大,叫囂得兇猛。 路燈不知什么時候亮起來,鋪在在水洼中的光影,被雨滴踩碎,又縫合,如此反復。 周圍的雨水似乎滲進了鞋面,開始變濕,陰沉得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