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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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谷坐到她邊上,看酈安筠接過石榴,隨口問道:“不是打算在蒼城安家嗎,怎么回來了?” 那是酈安筠初中的夢想,她想做寫字樓的白領,像是電視劇拍的那樣,格子間里的職場精英,在城市有自己的落腳處。 她的事業很好,只是身體撐不住龐大的野心和高強度的工作運轉。 人生走到一個平衡到極致又即將摔破的臨界點,她發現她對一切失去了興趣。 物欲消失,閑著又覺得無聊,前幾天還是答應了行業內朋友的項目邀請。 這只手皮膚偏白,和以前一樣永遠曬不黑,只是和細膩無關,寫滿干活的粗糙,即便修長,也爬滿生活的痕跡。 酈安筠掰不開石榴,虞谷又從她手里抽回來,自然地掰了一半給她。 她沒說話,像是要等酈安筠回答。 不知道風吹過幾縷,黃狗趴在虞谷腳邊曬太陽,偶爾有車開走,那邊洗碗的阿姨唱起了山歌。 酈安筠說:“那你呢,為什么留在這里?” 她們的對話聽上去僵硬生疏,更像普通同學。 虞谷笑了一聲,她五官很淡,眉眼細長,笑起來卻很有蠱惑性。 她們二十八歲,早就過了為理想赴湯蹈火的年紀,況且虞谷的理想從來不是去城市。 她試圖留在酈安筠身邊,但酈安筠跑了。 虞谷說:“我在等你回來?!?/br> 第3章 第三盞燈 這句話讓酈安筠一時不知道回什么,她低著頭,掰開的石榴包衣碎裂,像是她和虞谷之間也有這么一片很難修復的纖維化傷口。村里路邊的石榴樹不是什么名貴品種,剝開也不是紅色的,酈安筠紅色的指甲卻給了虞谷一種紅壤的錯覺。 酈安筠:“等我回來干什么,家大業大的……虞師傅?!?/br> 吃個席不耽誤酈安筠看熱鬧,發現不少人都認識虞谷,她一桌吃飯的差不多都是年輕人,也有剛結婚沒多久的新人,和其他幾個熟人說自己的婚宴也是虞谷辦的。 “虞老板做飯真的不錯,比那個什么村……” “那個光頭老板吧,我去吃過一次,沒見過煮面都能吃成這樣的?!?/br> “虞老板的盤子也好看,我拍照很多人還以為我在酒店呢?!?/br> “我都不知道她還包桌布?!?/br> “這次肯定更貴,這一桌我比我選的高檔多了?!?/br> “她看著很年輕啊,多大歲數了?” “比我還大兩歲,二十八了?!?/br> “結婚沒有?” “沒有,她jiejie的小孩現在跟她,更不好找對象?!?/br> …… 吃飯的時候酈安筠和柯渺坐在一起,柯渺在用手機打牌,酈安筠百無聊賴地觀察四周,以前自動過濾的虞谷的消息很難過濾。 或許是戲曲唱得過于婉轉,又或許是這次聊的是虞谷感情的八卦,還有她家里的事,酈安筠難以過濾。 喊虞谷虞老板和虞師傅的很多,大概是周圍的阿姨和大媽都算姐的年齡,這么喊她的幾乎沒有。 酈安筠這句話明顯帶著調侃,坐在身邊的人一邊往嘴里倒石榴一邊嗯了一聲,“等你找我玩?!?/br> 虞谷淡淡地說:“你外婆總問我是不是和你吵架了?!?/br> 酈安筠的外婆生了一兒一女,都是做生意的。 一開始田蘭月也是跟著哥哥在蒼城做外貿,所以酈安筠也在蒼城上的學。 她一開始和外婆也不是很熟,老太太一個人住在揚草菜場后面的老房子。 那一片沒什么拆遷的資格,還有一條小溪穿過。南方也不是什么都是白墻黑瓦,最近幾年政府才開始修建門口的路,稍微往現代化發展了一些。 虞谷的家就在酈安筠家的隔壁,小二層,門口搭著鐵皮棚。 她爸最早是在外面做廚師的,有了虞谷后就在揚草做廚子,聽說是虞谷上幼兒園開始單干,承接酒席等業務,開著一輛小貨車拉著工具到處跑。 但爸爸是大廚不代表虞谷天天有飯吃,至少酈安筠小學五年級轉學回來住在外婆家后,發現隔壁鄰居的小孩每天都是自己做飯的。 外婆偶爾做了好吃的,就會叫虞谷過來。酈安筠不和虞谷一個小學,兩所小學校服不一樣的小孩相顧久久無言,還是外婆拍了一下酈安筠的背,說:“你怎么不打招呼呀,這是小谷,隔壁虞叔叔的二女兒?!?/br> 酈安筠剛塞進去的一個鵪鶉蛋還沒咽下去就被拍了出來,砸回碗里,濺了她和虞谷一臉豬肚湯。 她很不高興,一邊擦臉一邊說:“什么魚骨頭?!?/br> 虞谷從小到大都長得不喜慶,柯渺也沒說錯,細狗風味,一如既往。 可能她人生臉最圓的時候就是幼兒園之前,小學就開始走向長臉,在尖下巴剛開始流行的時候已經走在酷酷前沿。酈安筠才轉學過來不到半個月,發現隔三差五就有背著書包的小學生找虞谷出去玩。 她自詡在大城市上的學,看不上揚草這個戶籍地小學生落后十年的聊天內容,也沒意識到自己傲氣過頭,轉學了完全沒朋友,每天獨來獨往,外婆還和田蘭月打電話說你女兒被你養得太大小姐了。 田蘭月人在外面做生意,自己也愛時髦,哎呀一聲說我就這么個女兒,本來就是大小姐。 外婆無話可說,拉走想買新文具盒的酈安筠:“回家吃飯?!?/br>